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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新四重奏:从实验室到市场

时间:2024-01-2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图1-7创新机制模式1:分离独立从大学及研究院来说,它们以学者为主体。图1-8创新机制模式2:整合集中在这种体制下,政府无所不在,其权力运作不受限制,政策效果很快可以实现,这当然是一个高效率的机制。图1-9创新机制模式3:定位连结在这种创新机制下,创业家可以来自任何一方,或社会的任何角落。我们现在且以两个地区为例,叙述创新机制在其间的运作。

创新四重奏:从实验室到市场

创新体系的四种成员——企业、政府、大学、研究院之间的互动关系,是创业者可以优为利用的资源,是决定整体社会创新效率的关键因素。这四种成员或玩家,简称:产、政、学、研。早期在台湾,习惯称之为产、官、学、研。在成员间塑造一个良好的互动关系,使这些资源产生加乘的效果,是建立创新机制的中心课题。这种互动关系,可以用三种模式来分析。

第一模式:分离独立

这种模式就是各自为政,彼此独立发展,极少互动。这可说四种成员在自由经济社会下关系的常态,实际上是自然而可理解的(见图1-7)。

图1-7 创新机制模式1:分离独立

从大学及研究院来说,它们以学者为主体。学者多崇尚学术独立,主张研究自由,时常以为政府及产业之兴趣偏颇,视野短浅,忽视追求知识之重要,而急功近利,不尊重“慢工出细活”之精髓。故多不愿与外界多作沟通,以免徒增困扰。总之政府只要提供经费,供我研究,等时候成熟,学院自然提出报告。即使结论已失时效,亦可为未来之参考。

对产业来说,学者专家处身在象牙塔里,惯看明月与清风,高谈理论或未来。无奈企业的实际困难,如燃眉之急,亟须立即舒解;若待研究报告出炉,企业已成肆中枯鱼。至于政府,除宣示大原则大蓝图外,要求者无非是纳税或进贡,所以敬而远之为妙。

对政府来说,多做多错,不如不做。在自由经济市场中,适者自然生存,何须政府费心。最好宣称Laissez Faire,彼此不相干涉。但求风平浪静,好官我自为之。

在18、19世纪时,欧洲科技领先全球,有许多优秀的大学亦有优秀的研究。虽有重要创新,如纺织机、蒸汽机火车轮船等的发展,但周期极长,社会之进步迟缓。原因之一,即为产、学、研之脱节,而政府多采取被动姿态。创业家大都寄身于产业之中,能脱颖而出者为较少数。

在这模式之下,创新产业,自不易产生。20世纪末香港政府以不干涉主义驰名,产、学、研极少连接,大学及科研绝少经费支持,产业界在国际市场缺乏支撑,经济发展全赖其地理位置及廉价劳工。创新不振,原因在此。此种分离独立之机制,显然不能促进创新与知识经济之发展。近十年来,香港领导阶层懔于国际科技洪流之冲击,已有明显的觉醒,采取较为积极的措施。

第二模式:集中整合

第二种模式则是产、政、学、研完全结合,政府支持大学从事科学研究,继之由研究院所实行技术开发,遂之设立工厂以制造营销。这就是从实验室到市场一体化,一条鞭式作业(见图1-8)。

图1-8 创新机制模式2:整合集中

在这种体制下,政府无所不在,其权力运作不受限制,政策效果很快可以实现,这当然是一个高效率的机制。但在这种机制中,产业化的过程循官僚体系按上级计划推动,时常和市场需求脱节。企业化管理无从建立,盈亏责任不清。所有权与经营权混淆,球员与裁判角色重叠。产、学、研三者,都成为政策的工具,惯于互相依赖,互相推诿。这样的机制,大都缺乏创新的动力。这种模式常见于计划经济的社会。

在20世纪初期的俄罗斯,在若干科技领域中,何等先进?但于创新经济,可说是乏善可陈。今日的朝鲜仍然在这种状态之中。实际上这些国家文化历史悠久,人民勇敢勤奋,然而科技创业者,在此机制下,无可着力处。因此,集中整合的互动模式不足以促进创新与经济之发展。然而政府常以维护独立自由的民族主义意识为由,不愿放弃此一创新模式。

第三模式:定位连结

一个有效能的创新机制中,产、政、学、研四个成员以任务而定位,彼此互相尊重而产生良性的沟通与互动。彼此的功能即使有部分重叠,但可以通过这些重叠为桥梁,建立共通语言与支撑的通道。其实在不同的产业里,四个成员角色的比重不同,重叠的范围也不尽相同。在世界不同的国度及社会里,因为经济发展程度的差异,四者之间的互动关系,自然也会有所差别(见图1-9)。

在此模式中,产业之任务为产品及服务的制造与销售;大学之任务为教育及科学研究;研究院所为技术开发,即将科学成果转化为可制造有效率之技术;政府之任务为提供基础建设,包括教育、法规、财税、金融等措施,以孕育良好之营商环境

图1-9 创新机制模式3:定位连结

在这种创新机制下,创业家可以来自任何一方,或社会的任何角落。他可以游走多方,结合所需的资源,达成创新的目的。这种互动的模式,可用图1-9来表示。产、政、学、研之重叠区域,即创业资源最丰沃之处。

我们现在且以两个地区为例,叙述创新机制在其间的运作。一是加州硅谷,一是台湾新竹。

硅谷

美国加州在旧金山海湾西南以Santa Clara Valley为中心方圆约3 000平方公里的地区,自1950年代开始,成为美国高新产业发展的中心,因它的发迹与半导体产业直接相关,故通称为Silicon Valley,中国大陆称之为硅谷。

此地之发端,起源于1940—1950年间斯坦福大学工学院院长Federick Terman之倡导,以校产成立斯坦福科学园,租赁予科技人员,在园区内经营,协助其创业。所以Varian Associates,Hewlett-Packard率先成立,其创始人均为斯坦福大学之校友,其产品广受欢迎,声誉鹊起。不久,Shockley Semiconductor laboratory,Fairchild Semiconductor,Intel,National Semiconductors陆续创建,Eastman Kodak,General Electric,Microsoft,Sun Microsystems,Xerox随之而来。1980年Apple Computer IPO成功后,高科技企业更如风起云涌,如Adobe,Cisco Systems,Oracle,3Com,以至1990年代后之amazon.com,eBay,Yahoo,Google等,以此为企业总部。(www.xing528.com)

此地区之科技产业发展,除受斯坦福大学及加州贝克莱大学之科技研究及专业人才支撑外,Stanford Research Institute(即后来之Stanford International),Electric Power Research Institute(EPRI),Xerox PARC,国家研究院LBNL及LLNL等,克尽技术开发之桥梁作用。硅谷中亦有一流之律师会计师、市场分析师、风险投资基金等,向创业者提供专业服务,其投资业务量,为全美首位。半世纪来,产、学、研之互动优越,硅谷成为世界上创新与创业者之典范(见图1-10)。

图1-10 创新体系:硅谷

硅谷在过去60年间世界高科技产业历程中,均占有领导地位。从1960年代之国防工业开始,历经集成电路个人计算机、计算机软件、网络商务、生物技术等,每十年间,硅谷都有创新新星问世。2006年7月间Wall Street Journal的报道表示,全美最具创新性的20个小区中,有10个就在硅谷。全美申请专利数目排名第一位的小区是San Jose(3 867件),第二位是Sunnyvale(1 881件),两市都在硅谷范围内。

分析硅谷之创新机制,可以发现创新体系四成员之定位连结已提供优渥条件,使无数创业家在此能获得所需资源,协助其目标之达成。苹果计算机公司的Steve Jobs,只不过是最明显的一个实例。

硅谷发展之特色,与美国其他地区之比较,可参考:Annalee Saxenian,“Regional Advanta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Cambridge,1996.

斯坦福大学另有一研究报告,分析硅谷之成功,可归功于已建立了一种特殊的社会文化生态。(参考资料:C-M.Lee,William F.Miller,Margarete Gong Hancock,Henry S.Rowen,“The Silicon Edge:A Habitat for Innova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2000.)

综合其研究结论,硅谷的社会环境特色可如表1-1。

表1-1 硅谷的社会环境特色

若干观察者以加州为自由经济社会之典型,政府之影响甚小云。其实联邦及州政府自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大力投资于各级教育、支持科技研究者,已数十年,造就硅谷有极高之知识密集度。地区政府之法令简单透明,鼓励科技产业、风险基金、专业公司之营运,并对交通、环境、医疗、文化休闲等持续投资,塑造优良之生活素质。凡此种种,均为政府定位所当为,称之为至大无名,不亦宜乎!

新竹

新竹市及竹东镇100平方公里间,自1950年代开始,已有若干科技单位在此聚集,逐渐成为以科技为特色的市区。主要的机构有联合工业研究所(联工所),联合矿业研究所(矿研所),金属工业研究所(金工所),三所隶属于“经济部”,为政府组织。1960年代初台湾清华大学在新竹复校(校长梅贻琦),交通大学随之(校长凌竹铭),“经济部”在此设立人才训练中心,若干公私立技术院校继之成立。财团法人形态之研发机构,有食品工业研究所(食品所),为一民间组织,经费来源主要为产业及公会。

从1960年代起,台湾经济快速成长,但产品功能、质量、生产效率、营运效率等均甚低落:故全面工业技术之水平,亟须提升。当时之联工所、矿研所、金工所,虽初具规模,但其组织管理因袭政府体系,难以适应工业发展之需求。1973年7月,“经济部”部长孙运璇精心规划,通过“立法院”正式立法,将此三所合并,成为财团法人工业技术研究院(工研院),使其脱离政府体系,而以企业化之管理方式,开发技术以促进工业之发展。新竹之科技生态,由此进入新一章。

1976年工研院成立电子工业研究所,以从美国RCA引进之电子技术为基础,加以改良升级,为台湾开拓半导体工业,使台湾跻身于高新技术产业之门。其后15年中,工研院调整及扩大组织,陆续成立机械所、能源矿业所、工业材料研究所、化学工业研究所、计算机与通讯工业研究所、光电与系统工业研究所,全面协助台湾工业升级与经济转型。又成立工业标准量测中心、污染防治中心、工业安全卫生中心、航空太空中心,以提高工业质量及增进环境安全。工研院成为台湾产业、大学、政府之技术桥梁,2000年后更拓展至生医技术及可再生能源领域。

1979年“行政院”(院长蒋经国)责成“国科会”(主任委员徐贤修),在新竹斥地653公顷(6.53平方公里),创立“新竹科学工业园区”,以鼓励创新创业。园区与清华、交大、工研院毗连,人才穿梳不绝,科技交流频仍。区内产业群集、克尽互助互补。此“产、政、学、研”创新机制的效能,蔚为20世纪后期台湾经济社会发展之特色。徐贤修曾任清华大学校长及工研院董事长,为此创新机制创始之一关键人物。

(参考资料:王仕琦采访撰稿,《父子双杰清华传乘:徐贤修徐遐生两位校长的故事》,清华大学出版社,2012年)

现时工研院是台湾规模最大之实用科研机构,讲求绩效管理、产业合作、技术扩散、企业人才培育、全球化导向,已成为台湾高科技工业之摇篮。清华大学以科学研究箸称;早于1977—1979年间,倡议电动车之开发,树立创新校风。交通大学养成之信息科技人才,已成为台湾科技产业之领导中坚。

新竹科学工业园区之效果显著,2010年园区内有477公司,就业人数约145 000人,营业额共达新台币10 346亿元,约为台湾GDP之8%。各企业均注重研发,区内之R&D投资,约为营业额之5%,在若干科技领域中,如集成电路、光电、计算机、通讯等,已在台湾的创新机制中逐渐展现领导的角色。新竹及竹东,50年前以米粉及杠丸驰名,目前已是台湾知识密度最高、科技创新最有特色之市区(见图1-11)。

图1-11 创新机制:新竹

近年来政府比照此方式,在台南及台中成立科学工业园区,工研院亦在台南及台中等处设立分院或服务中心。新竹地区创新机制之成功,已广为东南亚各处所模仿。

展望未来,台湾的科技创新将面临严峻的挑战,这是一个应该预期但出乎预料的现象。成功带来了迟疑,满足带来了松懈,权钱带来了腐化,种种政治社会畸形状况,一一在台湾发生。然而全球化的浪潮卷走国际间许多人为的藩篱,使多种竞争更为尖锐化,这是一个崭新的竞赛。

在1980—2000年20年中,因为科技创新的成功,促使知识经济社会的迅速来临,台湾因之成为“亚洲四小龙”之首。然而在2000年后,以意识形态取向的政治势力亦迅速崛起,造成了社会的不安定因素。政府及领导不能对台湾描绘切实的远景,施政策略亦晦涩僵化,许多力量消耗在内斗之中。因此在全球化最激烈的历史洪流中,亚太区域里许多新玩家如:韩国、马来西亚、越南、印度、印度尼西亚、菲律宾等纷纷出列,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台湾遭受了极大的冲击,已有被逐步边缘化的危险。如何重获80、90年代台湾淬励奋发的软实力,找寻可以持续的创新方向,是台湾创新体系不可忽视的挑战。

(参考资料:林垂宙,《中华崛起未?全球化时代中软实力的竞赛中》,香港大学出版社,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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