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二次婚姻
巴赫的新主人变成了科登的利奥波德亲王。他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君主,总是以宽大为怀,给予所有臣民彻底的信仰自由。在个人生活上,他是一个崇尚享受的人,十分羡慕世俗生活,他把豪华舒适的物质生活看做是上帝赐给人类的最慷慨、最无私的礼物。利奥波德亲王对初到科登的巴赫十分大方与仁慈,他承诺,每年给巴赫四百金币的薪俸,同时,他还给了巴赫很大的自由,那就是在教堂的音乐演奏任由巴赫自己做主。
对于巴赫来说,再也没有必要把音乐当成一种任务了,他可以大胆地追逐做一个自由的音乐家的梦想了,因为他有了足够的砝码。既然从利奥波德亲王那里可以领到那么高的薪水,既然不用再为生活而四处奔走了,那多生几个孩子又何妨。
此时,巴赫带着一支由六个乐队组成的庞大队伍,时刻伴随着利奥波德亲王。他们跟着利奥波德亲王,像一个豪华的亲王旅行团一样四处游历,享受着无尽的欢乐。
1720年的夏天,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当巴赫随着亲王游历返回科登时,他最心爱的妻子、善良的表妹玛丽亚•芭芭拉在三周前辞世的噩耗,如晴天霹雳一般地震惊了巴赫。对于巴赫来说,这样的打击实在是过于沉重了,他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只能慨叹命运的残酷与不公。这是他一生之中最亲最爱的人啊!伤心难过之余,他写了很多动听的曲子,用以表达对妻子的怀念之情。除此以外,他还创作了一部《古钢琴曲集》献给大儿子威尔哈姆•福里得曼•巴赫。
巴赫与妻子结婚才十三年,年仅三十六岁的玛丽亚•芭芭拉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位漂亮恬静的夫人很值得我们钦佩,是她在巴赫最困难的时期不离不弃,给予巴赫莫大的安慰与支持;也是她给予了巴赫无私的关怀和强大的精神力量。她不辞辛苦地劳作,用微薄的薪水补贴家用,她还为巴赫生了七个孩子。但不幸的是,这七个孩子只有四个活了下来。在活下来的四个孩子之中,老大威尔哈姆•福里得曼•巴赫是最有天分、最像巴赫的一个,巴赫对他的期望值也很高,还特意为他做了《古钢琴曲集》。
但极为不幸的是,威尔哈姆•福里得曼•巴赫因为嗜酒如命而沦落为沿街乞讨的乞丐。如果他不嗜酒如命的话,凭借他天才的头脑和伟大的父亲,成为当时最有成就的管风琴师恐怕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能够让他感兴趣的,除了酒之外别无他物。他偶尔也会演奏,有时在乡村的小教堂代替正式的管风琴师,有时在郊区的啤酒花园里弹舞曲,但他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十分明确,那就是赚几两银子以换取美酒佳酿。正所谓积习难改,他的恶习一直到晚年也没有改掉。要不是他父亲的传记作者约翰•尼古拉斯•福尔格出于道义经常接济他的话,他恐怕早就活不成了。即便是在他行将就木的时候,仍然偶尔会迸发出天才的灵光,也就是这样,才更加让人感到遗憾。他在七十四岁那年离开了人世。在这一点上,他要感谢他的家族,正是因为他继承了家庭的强健体魄才能够活得如此之久。卡尔•菲利浦•爱姆纽艾尔是芭芭拉的另一个存活下来且取得一定成就的孩子。他像他的大哥一样活到七十四岁,但人生经历却与他的大哥完全不同。他是一位著名的作曲家和管风琴师,创作了很多优秀的作品,有二百一十首钢琴作品、五十二首有乐队伴奏的协奏曲,还有二十二首受难曲和无数小曲,这其中的很多作品因为过于优秀而被人误认为是巴赫的作品。
玛丽亚•芭芭拉的辞世,给巴赫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也使巴赫的音乐轨迹发生了变化。他不再追求轻松的管弦乐和器乐形式,而是向戒律森严的管风琴和宗教音乐的方向发展。科登舒适安逸的环境让他无法抹去心中那份丧妻之痛,所以他离开了那里,去找一个不断忙碌的地方,借以麻痹自己,减轻心中的痛楚。他又谋求了一份教堂唱诗班乐师的工作,再次过上了单调乏味的生活。不仅如此,他还做上了教学工作。尽管不符合他的胃口,一点用处也没有,但只要能够让他忘却心中的伤痛,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巴赫对妻子的思念之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减轻,反而愈来愈强烈,把他折磨得痛苦不已。因此,巴赫离开了科登,到新环境里去拯救自己。汉堡的圣雅各布教堂的管风琴师于不久前逝世,巴赫听到消息后就去了汉堡,打算得到这个职位。但这一热门职位的候选人很多,候选结果也极其复杂,巴赫有些不耐烦,他觉得这个职位非他莫属,长时间的选拔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有了这个想法,他就直接去找考试委员会中最重要的成员之一、圣凯瑟琳教堂管的风琴师简•雷恩可。这位九十七岁高龄但仍然对女性兴致很高的老人亲切地接待了他,并让他展示一下技艺。巴赫用《在巴比伦河畔》合唱曲的旋律即兴演奏,他全身心地投入到音乐的世界中,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和极大的悲情,这使得他忘却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一曲终了,老人被深深地打动了,激动不已,对巴赫的演奏技艺由衷地钦佩。(www.xing528.com)
巴赫本以为得到这个职位一点问题都没有,然而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这件事情的原因是这样的,雷恩可老头确实给巴赫出了力,但是有别的求职者通过向圣雅各布教堂交纳“所需的四千马克”取得了这个职位。巴赫失望之余只能再次回到科登。后来这件无耻的行贿事件传开了,很多人对此表示强烈的不满。教区委员会为了压制舆论,堂而皇之地解释了一下他们的“责任”:“由很多事实可知,买卖管风琴师这样的职位不应该成为惯例。管风琴师是为上帝服务的职业,所以理应采取自由选择的方式。候选人的能力是最重要的,交钱多少根本就与这件事没有关系。但如果在选拔结果出来之后,被选中的人自愿表达他的感谢,那教会也是十分欢迎的,也会对他的行为给予赞扬。”
这段措辞让我感觉到,我们1942年的人所采取的受贿伎俩,还比不上1721年的前辈。不过,这种巧妙的伎俩并没能蒙骗汉堡的那些正直的人们,他们对此怒发冲冠,当时最具权威的音乐家之一——汉堡大教堂的乐长约翰•马休斯表现得更为明显。他用犀利辛辣的文字痛斥了这一桩肮脏的交易,他的主要观点是从一位当地牧师的布道当中提炼而来的。这位牧师在布道结束之前用尖锐的词句抨击了整个事件:“如果这样的事情成为本城竞相模仿的榜样,那么下次选拔管风琴师的时候,恐怕就是一位从天堂来的天使,即使他才能突出,技艺高超,能演奏出美妙的音乐,也会因没钱打点而离去。”
巴赫不是天使,所以连天使都办不到的事情他更是无能为力,只有回科登一条路可走了。尽管心痛不已,但一大堆事务还等着他去处理,四个年幼的孩子还等着他去照顾,他们可都是未来音乐家的好苗子啊!然而,他一个鳏夫,要应付这么多事情确实太困难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再婚。就这样,巴赫在1721年,娶了出色的年轻歌手安娜•玛柯特琳娜•魏恩可为妻。
也许有人会担心他们的年龄差距会影响到婚姻。不过,事实证明,这样的担心纯属多余。相反,巴赫的第二段婚姻也是幸福美妙的,并让他从中获得很多支持和帮助。安娜出色的音乐听觉和理解力,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了巴赫。从此,巴赫多了一个得力助手,为新作试唱的任务就交给了她。为此,巴赫还特意教她拨弦古钢琴演奏技法。著名的《平均律钢琴曲集》、《古钢琴曲集》也就是由此而来。这两本书名气很大,被尊奉为“一切钢琴家的《旧约全书》的音乐宝典”。所谓“平均律”是一种律制,也就是把八度分成十二个音程相等的半音,让它们能够在所有的大小调之间自由地转调。巴赫写这部《平均律钢琴曲集》的初衷是为了帮助安娜学习,但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那就是他把这种直到18世纪才提出来的律制提前用于实践了;而另外一本《古钢琴曲集》,则主要是一本小品曲集,既能够帮助年轻的音乐家学习,又能够让那些通过娱乐活动已经对此有所掌握的人有所收益。
《古钢琴曲集》成书于1722年,书中流露着浓浓的幸福感与甜蜜感,这是巴赫与安娜幸福生活的绝佳表现。科登是加尔文教派的大本营,深受加尔文教的清教徒主义影响,整个城市变得压抑沉闷。巴赫把美丽的安娜带到科登的情形,很像那位18世纪的英国殖民军官在无奈之下请求来自英国宫廷的新娘和他一起去波士顿。各种痛苦的搅扰总会不断地向巴赫袭去,令他烦恼不已,但他明白,加尔文教的教义对艺术、音乐和生活乐趣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古钢琴曲集》是在他新婚不久后为新娘精心选编的,他为此羞涩地解释说:“亲爱的,事实证明这里并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可怕!”他说得没错,在这部作品中,法国式的快乐情绪贯穿始终,并没有留下任何加尔文教教义的影响。
1725年,巴赫又完成了《古钢琴曲集》的续篇,他的全家都已经搬到了莱比锡。巴赫为此绞尽了脑汁,他将妻子感兴趣的各式小曲子尽可能地收录其中,安娜•玛柯特琳娜名字的缩写字母A•M•B赫然印在曲集的封面上。安娜为这部小曲集也出力不少,曲集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由她抄写而成的。她很擅长抄乐谱,她不仅把日常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给巴赫生了一大群可爱的孩子,还尽力地帮助巴赫抄写了很多作品。他们夫妻二人亲密无间的关系在曲谱抄写中体现得很好,当然,这得是对笔迹学很有研究的人才能够发现。开始时,哪些是巴赫写的,哪些是安娜抄写的,人们还能够很容易地分辨出来。但在后来的抄写中,人们就再也无法分辨出来了,这或许是他们削鹅毛笔和拿笔的方式很像的缘故吧!
1721年时,巴赫打算离开科登,而此时另一桩婚礼的举行又促使他不得不尽早行动。幸福的婚姻为他带去的甜蜜生活时,也让他觉得继续留在科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准备放弃轻松悠闲的管弦器乐形式,而把目光重新转移到戒律森严的管风琴和宗教音乐。也许是他厌烦了世俗音乐,这是他的主顾利奥波德推崇的一样的东西;也许他需要寻求解脱,即借助庄严而圣洁的充满着神性意味的宗教音乐。与此同时,他的音乐又受到了利奥波德亲王新娶的公主新娘的严重蔑视,这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了他的离去。这位公主新娘只有十九岁,她童年时代是在压抑的环境下度过的。所以当她摆脱了那种压抑的环境,必然要做一些事情去弥补童年时代失去的欢乐时,她就尽可能地享受各种时髦东西。以前在清教徒的父亲家里,娱乐对她来说简直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她只是看过或者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过这些娱乐;如今这些让人心动不已的娱乐就鲜活地摆在她的面前,她又怎么能够轻易地放过呢?但令人感到可惜的是,她在两年后便香消玉殒了。当然,巴赫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只是觉得他的音乐在小宫廷里没有受到重视,所以就只好离开了。很快,他的身影出现在莱比锡这座城市,在这里他又把精力全部放在使用管风琴、为歌颂全能的上帝而创作这些作为他毕生事业的音乐表现形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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