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青年时代
1685年3月21日,在爱森纳赫,塞巴斯蒂安•巴赫出生了。也许他在出生两天后受洗,或者在三天之后,但是这些仅仅是细枝末节,让我们在接下来的介绍中慢慢了解巴赫对于音乐的重大意义吧。
巴赫敬爱的母亲伊丽莎白•拉莫赫特在他九岁时离开了人世。尽管他父亲在七个月后开始了第二段婚姻,但也仅仅活到了第二年的二月份。正当小巴赫与兄弟失去双亲无依无靠之时,他们的长兄约翰•克利斯托夫及时出现了。巴赫与兄弟就这样一起到了哥哥担任管风琴师的小村庄。
面对失去双亲的幼年弟弟,抚养的重任落在了这个奥德拉村管风琴师的肩上。但是,一年仅四十五个金币和少量其他福利(比如几捆柴火或几袋面粉),是无法给小巴赫创造出比较好的教育环境的。不过,即使是在这样的困境中,克利斯托夫还是坚持把小哥俩送进了本村的学校。或许也有缓解经济压力的打算,长兄在闲暇时教小巴赫演奏拨弦古钢琴、管风琴和小提琴。而巴赫也在这样的条件下学会了拉提琴。这里要提一件在这个小村子里发生的著名的事,这件事表明了小巴赫对音乐的坚持,也许能够激励同样有志于音乐的孩子们。
年少的巴赫其实对于未来并不清楚,他并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干什么,会干什么。但是他早早地表现出对音乐的强烈喜爱,不但钻研小提琴的演奏,对当时的竖琴名家的作品有很大兴趣,也总是兴致勃勃地向兄长提出各种问题。他知道兄长收藏了很多这些乐谱的手抄本,其中他特别喜欢费罗贝格和帕赫尔贝尔的作品。但是小巴赫也知道,如果他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研究这些乐谱上,就会怠于练习小提琴,就不能尽早以此谋生,从而加重家庭的经济负担,所以他的长兄绝对不会允许他碰这些乐谱。小巴赫在一个上了锁的橱柜里发现了长兄收起来的这些乐谱,尽管没有钥匙,但巴赫可以把他纤细的手指伸进一扇没有玻璃的格子门拿出里面的东西。由于不敢公开违抗长兄,偷拿乐谱往往在黑夜进行。幸好月色遂人愿,小巴赫利用月光抄写乐谱直到月光淡去。就这样过了六个月,小巴赫天天兴头十足,几乎快要将所有的乐谱都抄完了,却被他的哥哥发现了偷抄乐谱的秘密,一顿猛打之后,小巴赫日思夜想的乐谱也被拿走了。
这些乐谱可以说是小巴赫最珍贵的财富和梦想,乐谱被拿其中走对小巴赫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也许作为一个路德信徒,他认为不问自取是不可原谅的,所以他并没有因此过于灰心沮丧。也许,马丁•路德在图林根小镇乞讨的事迹深深地震撼了巴赫幼小的心灵,他志向远大,逐渐成长为一个坚定的路德信徒,并为自己在这个“上帝旨意无处不在”的圣地生长而感到骄傲。如果一个人相信音乐是上帝的声音,他就不会认为献身音乐是世俗庸碌的,而是侍奉上帝。上帝创造音乐,也因为音乐对于宗教信仰而言有着重大的意义。
巴赫十五岁时,约翰•克利斯托夫实在缺米短柴,以至于无法承担抚养巴赫的重担了,毕竟他自己也有两个小孩。懂事的巴赫明白兄长的困难,当他听说伦伯格城需要一些男童担任歌手时,就跟另外一个名叫乔治•埃德曼的孩子结伴走了两百多英里,希望寻得个工作以糊口。车到山前必有路,他留在了伦伯格圣迈学校,还有少量的收入。终于,小巴赫能够不再靠别人养活他能自食其力,开始了新的生活,可以说成长为了一个成年人。
此时巴赫岁数已经不小了,虽然他的嗓子很快就不能再唱了,但是凭着从小学会的管风琴和小提琴他没有丢掉饭碗,继续在圣迈学校待了下来。幸运的是,圣迈这所老修道院的丰富藏书,倒是成了巴赫汲取知识的宝库,他不但阅读了大量复调音乐大家的书籍,还积极向邻近的音乐老师请教。这时,一名叫约翰•以丹•勒伊肯的荷兰管风琴名家成为了巴赫的伯乐,而巴赫也十分喜爱管风琴的奇妙音色,敬佩勒伊肯向世界推广管风琴的精神。巴赫发现管风琴世界是那么的五彩斑斓,奇妙无穷。它可以奏出让天堂焕然一新的轻快乐曲,也可以描绘美好和新奇的通往福地的光辉道路。另外,它还可以演奏出轰轰雷声、鸟儿欢鸣等各种声音。
见识了如此奇妙多姿的音乐世界,巴赫再也无法安于现状继续待在修道院了,对更广阔的音乐世界的向往促使他要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他离开伦伯格,前往塞勒弄,希望一展身手,但未能如愿。之后他又到了巴赫家族每年相聚的安斯塔特,正好当地教堂刚弄到一台管风琴,他们正想听听这琴演奏起来怎么样,在知道巴赫曾跟勒伊肯学习之后,热情地邀请他表演一段。巴赫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的演奏震撼了安斯塔特的所有人,他们一齐恳求巴赫留下来,觉得这架新琴就是为巴赫量身打造的。巴赫听了当然十分高兴,但是他知道可怜的前任琴师会因此丢掉饭碗,巴赫的处事原则使他拒绝了这个盛情的邀请。人们既不能勉强巴赫,但又不想他就这样离去,所以私自筹集了一笔钱把前任琴师供养起来,以便将巴赫留下来演奏管风琴。
在这样的安排下,巴赫决定留下。但是事情远非这样简单,人们对巴赫提出许多要求,他不仅要演奏各种优美的形式多样的管风琴乐曲,还要承担学校的教学训练任务,更过分的是,连清理教堂、照看锅炉的活都落在了巴赫身上。巴赫终于发现,四处奔波并没有改变他做管风琴教师的命运。巴赫并不埋怨安斯塔特人对他做的这些,他只是在思考继续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管风琴师德特利赫•波克斯特霍德准备举行音乐晚会的消息,传到了巴赫这里,这位老人使律历克成为北欧的音乐发源地,却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巴赫出于对音乐的热爱,立即动身,又一次徒步行走两百多英里,准备用一个月的假期向这位音乐名家好好请教。(www.xing528.com)
不幸的是,返回安斯塔特的巴赫发现自己马上就要失去这份管风琴师的工作。而他唯一的希望是与前任乐师的女儿结婚以求留下。这整整比他大十岁的女子向他求婚时,巴赫却毅然拒绝了,他没有选择委曲求全。巴赫放弃工作,坚定地与命运抗争的原因,在于他心爱的人——他的堂妹,年轻的玛丽亚•芭芭拉。玛丽亚的父亲是哥勒亨的一位管风琴师,名叫约翰•迈克•巴赫,离伊尔尼诺不远。老人去世后,在安斯塔特的亲戚们接济了剩余的家人。年轻的巴赫和玛丽亚在此坠入爱河,相知相恋,并订了婚,这段时光是多么的幸福、美好。
上帝似乎还要考验这对恋人。默默无名、孤芳自赏的巴赫犯下了大错,他离开了四个月,却仅获准了三十天的假期,更要命的是,他对雇主们居然连一声招呼都没打。无怪乎安斯塔特的长老们要暴怒。他们深感自尊受到了伤害,强烈的报复心使他们试图阻挠巴赫的婚姻,并且要严厉地处罚他,让他明白离开音乐便衣食无着的音乐家应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衣食父母。1706年1月,声讨塞巴斯蒂安•巴赫“罪行”的宗教会议召开了。巴赫面临的是冗长甚至是莫须有的指控,包括:超期离职、不积极训练唱诗班、陶醉于他那糟糕的合唱前奏,胡乱地向管风琴赞美诗中添加不得体的变奏等。
时至今日,你仍然可以找到当年宗教法庭对巴赫的指控和他的回答。如果你看到了具体内容,一定会十分气愤,这些无知、狂妄的地方长老的狠毒,让人不禁心寒。如果你对艺术家与公众间斗争史感兴趣倒可以看一看。前面的指责也就罢了,他们竟使出更毒辣的一招,他们怒气冲冲地质问巴赫,为什么唱诗班混进了一位陌生的少女?这些恶毒的地方恶霸显然是知道这个女人是谁的,他们试图以此事令巴赫罪加一等。因为根据《圣经》,唱诗班只能由男子参加,因而一直为男性独霸。但这个混进唱诗班的女子恰恰是玛丽亚——巴赫的未婚妻子。
责难层出不穷,巴赫只能选择逃走。1706年12月,穆尔高森市圣布拉西乌斯教堂的管风琴师约翰•乔治•埃尔遭遇意外,巴赫觉得不妨去碰碰运气。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个地方更懂得何为尊重,而且巴赫在此地颇有名气,人们认为他是管风琴和拨弦古钢琴高手,以及一名别具风格的作曲家。于是,巴赫决定在穆尔高森露一手,举行一场免费音乐会并取得了成功。接下来巴赫终于在这里立足,成为圣布拉西乌斯的管风琴师。这里的待遇显然十分优厚,除了每年得到八十五金币之外,还有木材、十二蒲式耳的粮食和三磅鱼,甚至还报销了他从安斯塔特到穆尔高森的旅费。
巴赫已经习惯贫苦的日子了,如何庆祝获得新工作这个莫大的惊喜呢?年轻的巴赫兴致昂扬,决定就势结婚。1707年10月17日,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和玛丽亚•芭芭拉•巴赫在安斯塔特附近的老多恩海姆教堂结为夫妻,开始了一段崭新的生活。我们终于可以称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为“乐师”了,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学徒,而可以独立开始自己的音乐事业了。根据老行规,乐师必须有自己的家庭,现在巴赫不但结了婚,而且很幸福,他已经为迎接新的人生做好了准备。
这一切难道还不能令这对新婚夫妇满足吗?家庭幸福和睦、收入优厚、名声日增,夫复何求?然而世事难料,穆尔高森随后的一场神学纷争,波及了人生得意的巴赫。首先我必须指出:不管你生活在什么社会,信仰的教义总是周期性地面临种种争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加尔文教派和路德教派的新教徒泾渭分明,虽然陈词滥调的争论毫无意义,但总要周期上演,虽然最后的结果总是不了了之,但许多人却因此心力交瘁。
当时“正统路德派”和“虔信派”最是争得不可开交。所谓正统派是路德教派的死忠,他们认为1563年接受海德堡宗教问答小册子之后,终结了一切的信仰问题,这一点也许没什么争议。但虔信派不这么认为,这些草根阶层的观点是,宗教应该不断地补充发展,最初苟延残喘的庸碌之辈成为了基督信徒,而他们自认为是这批人的后代。他们似乎认为一切都有罪:奢华的生活、眼花缭乱的戏剧舞蹈,以及其他任何形式的娱乐。因为这些庸俗不堪的俗物根本与庄严的灵魂永生和圣洁的事业格格不入。热爱音乐只是从异教徒那里延续下来,而普通的民众甚至厌恶音乐。但是虔信派的敌对阵营——正统派却强力支持音乐。他们不但支持演唱赞美诗(显然不仅限于大卫王的《诗篇》)而且还支持管风琴表演,而讽刺的是,这些系出名门的绅士总与他们奢华、高傲的夫人们彼此为邀请到世界上的最有名的管风琴家而竞争。但是令人惊奇的是,一位乐师不会以花样百出、炮制各种奇怪声音和混乱的装饰音来邀宠,因为这种做法不能使人接近上帝、与上帝沟通,而诱惑人们热衷世俗享乐,这是基督徒不应为之的罪行。
巴赫在这种争斗中持什么态度呢?他是个音乐家而不是个神学家,他认为口舌争辩纯粹浪费时间,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兴趣。这次他的选择是再度离开,另寻职位。当然我们要注意,此时巴赫已经很有名气了,魏玛十分赏识他,尽管他总被看成是外国来的不速之客。不久之后巴赫就来到了其祖父曾经落脚的魏玛,并被委以重任。除了担任宫廷管风琴师,还兼任宫廷独奏乐师与乐队首席的位置。得到了这样的保证,巴赫在1708年6月25日致信穆尔高森,向那些“最高贵的庇护者”请辞。这些所谓“高贵、高尚、博闻、令人敬佩的绅士”们十分可笑地要求这个“最卑微的仆人”只有在完成布拉斯乌教堂管风琴的修理工作之后才能离开。巴赫欣然应允,双方“十分友好”地各走各路了。
巴赫习惯在每一首自己创作的乐谱前面加上“J•J”,意思是“上帝帮助我”,这可谓是巴赫的虔诚祷告与人生观的结晶。在上帝面前,他也显得如此卑微,而无所不能的上帝希望与人类用音乐交流时,其无法言语的爱和仁慈就会展现在世人面前。通过巴赫优雅、庄严的演奏,音乐不再是枯燥的语言,而是上帝流入每一个孩子心里的深沉的爱,每一个人似乎都听见了上帝发自灵魂深处的声音。毋庸置疑,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通过自己的演奏,使这种无声的言语变成了拨动每个人心弦的动人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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