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对一切作用于心灵的客体来说,心灵原是处于一种从属地位的,但当记忆一经形成,想象的运用也已处于我们能力的控制之下时,记忆所回想起的一些信号,以及想象所唤起的那些观念就开始把心灵从那种从属地位中解脱出来。一旦心灵能主动回想起它所见过的事物,它便能把它的注意贯注其间,还可以把注意从它看到的事物那里撤回来。尔后,它又能把注意再放回到这些事物上去,或者仅仅放回到这些事物中间的某几件上去,并可以对这几件事物和那几件事物交替地予以注意。比如,见到了一幅画,我们便会回想起我们对自然所具有的知识,以及那些教导我们临摹自然的规则;而且,我们连续不断地将我们的注意从这幅画再带到这些知识上,再从这些知识上又带回到这幅画上来,或者轮番交替地将注意倾注于画面上的不同细部。可是,我们之所以这样地支配我们的注意,仅仅是凭了由一个强有力的记忆所产生的想象的能动性给我们以帮助的缘故,这是很明显的,没有这一点,我们就不可能由自己来调节注意,而它便只能一味地服从于客体的作用了。
§48 我们这样轮番地将我们的注意贯注于种种不同的客体,或者贯注于某一客体的不同部分的这一方式,即是人们所谓的反省(réflechir)。因此,可以明显地看出,反省是如何从想象和记忆中产生出来的。不过这里有一些不应随便疏漏的进展过程。
§49 记忆一旦开始就足以使我们开始自主地运用我们的想象。只消一个人为信号就能自己唤起一个观念来,而且,人们在想象上所能获得的最初的和最低阶段的记忆和能力,肯定就在那个人为信号上。这个信号给予我们的支配我们注意的能力,或许是最微弱不过的。但是,即便这样,这种能力也令人开始感到了信号的便利,而且因此,它有利于使人至少抓得住其中某一个时机,在这个时机中,它可能对以此信号来发明新的信号是有益或必要的。通过这条途径,那种能力必将增强记忆和想象的运用,从此,反省也将会有更多的运用,并且,反作用于想象以及产生反省的记忆。于是,反省反过来又给想象和记忆以一种新的运用。这样,通过这些活动之间相互提供的帮助,这些活动必将在各自的发展中彼此促进。
如果,对这些心灵活动的微弱开端加以思考仍不能相当明显地看出这些活动的相互影响的话,那么,我们就只能将我方才听说的内容应用到经过考察是我们已完美地获得了的那些心灵活动上去了。例如,在形成语言的过程中难道不需要作那么多次的反省吗?而这些语言又难道对反省不是很大的帮助吗?这个题材正是我打算花若干章的篇幅来阐述的。
如果人们不是已经有了足够的反省能力来选择制定信号,并把它们附加到观念上去的话,似乎是不会知道如何使用制定信号的。或许有人要反诘我说,那么,反省的运用难道只有通过使用这些制定信号才能获得吗?
我的回答是,对于这个诘难,我将在论述言语的历史时给予满意的解答。在这儿我只想让大家知道,我并没有把这个问题丢开不管。
§50 综上所述,可知只有在专注于那些把更多的信号与观念联结在一起从而更促进注意的运用的客体时,人们才可以大大地增加想象的能动性和记忆的广度,并使反省的运用更为方便,这是永恒不变的事实。一切全取决于此。不妨顺便指出,从上述叙述可以看出,在孩子们上学的最初几年里,人们习惯上总是只用这样一些东西来作为他们的教材,他们对这些东西不但什么也无法懂得,而且也不会发生什么兴趣,这种做法对于发展他们的智力来说是很不妥当的。这种惯用的教育方法,要么丝毫也不能形成观念的联结,要么把观念的联结形成得如此薄弱,以致这些联结根本无法保存下来。(www.xing528.com)
§51 正是由于反省,我们才开始窥见了心灵所能胜任的一切。我们已经看到,只要人们还丝毫不能自主地引导他的注意,心灵依然是服从于它周围的一切事物的,而且除非通过一种不为人知的功能,它什么也不能拥有。但是,如果心灵一旦主宰了它的注意,人们就能随心所欲地引导它,于是,心灵便由自己来支配,从中提取那些理应只是属于它的观念,从而也就丰富了它本身的内容。
这种活动的效能变得越来越大,尤其是通过这种活动,使我们支配着我们的知觉,简直好像我们有了产生并消灭知觉的那种能力似的。假定我要在目前所感受到的这些知觉中挑选出一个来,那么对这个知觉的意识就会立即变得那么强烈,而对其他知觉的意识就会变得那么淡薄,以致我仿佛觉得,那个知觉是我所知道的唯一的一个知觉。如果片刻之后,我想抛开这个知觉,以便让自己全神贯注于这些知觉中对我触动得最轻微的那个,于是,先前的那个知觉便仿佛入了乌有之境,而另一个知觉却对我显示出来了。讲得不太具体一点,对于第一个知觉的意识将变得如此淡薄,而对第二个知觉的意识的意识却会变得如此强烈,以致在我看来,我只是逐个地感受了它们。我们在考察一个结构极其复杂的客体时,是可以得到这种经验的。不容怀疑的是,只有在这个客体的各个不同的部分依次作用于感官而产生所有的知觉时,人们才能同时对所有这些知觉具有意识。但是,也可以说,反省会随心所欲地暂时撇开在心灵中形成的那些印象,以便只保留其中单独的一个印象。
§52 几何学使我们学会便利我们反省的最恰当的方法,那就是把人们所要专注的并从中取得观念的那些客体的本身置于感官之下的方法,因为那样一来,对于那些客体的意识便会更为强烈。可惜我们不可能在各门科学中都应用这个诀窍。但是,放之四海而均能奏效的方法之一乃是在我们的沉思(méditation)中力求明晰、准确和有条理。要明晰,因为符号愈是明晰,我们对其所表达的观念就能具有更多的意识,从而,这些观念也就愈少为我们所疏漏。要准确,其目的在使注意减少分散,从而可用更少的力气就使它固定起来。要有条理,为的是对一个最初的观念更为了解,更为熟悉,以便我们的注意为接受继之而来的观念做好准备。
§53 同一个人,能在各种各样的题材上同等地运用他的记忆、想象以及反省的,是从来也不会有的事。这是因为这些活动有赖于注意,也有赖于它们的起因,又因为注意唯有在客体同我们的气质以及一切我们所接触的事物的联系相对较密切时方能倾注于这个客体。这个道理使我们懂得,为什么那些冀求成为全才的作家,会在很多文学体裁上遭受失败的危险。世界上只有两种才能,一种是单凭在官能上的种种磨炼而获得的才能;另一种则来自一种其所特有的,仅需加以发展的资质和灵分。后者更多地属于天赋禀质,所以更生动、更活跃,而所产生的效果亦更为卓越。而前者则恰恰相反,总不免令人觉其费劲努力,却永不能脱离平庸而达登峰造极之境。
§54 我在先于想象、记忆和反省的那些心灵活动中探求了想象、记忆和反省的起因,这是因为本篇的目的在于说明这些活动是怎样由此及彼地产生的。至于其他的原因,如有可能知道的话,恐怕应当追溯到生理学方面去了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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