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哲学家曾做过这样一个梦。
刚开始,亚里士多德出现了,这个哲学家对他说:“您能不能用15分钟的时间给我描绘一下您的整个哲学?”
出乎哲学家的意料,亚里士多德给了他一个很好的阐述,他将大量的素材压缩进短短15分钟的描述中。但是之后哲学家又提出了一个质疑,亚里士多德也答不上来。带着困惑,亚里士多德就消失了。
之后柏拉图也出现了。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哲学家对柏拉图也提出了质疑,和向亚里士多德提出的一样。柏拉图也回答不上来,就消失了。
然后历史上著名的哲学家一个接一个出现了,这个哲学家用同样的质疑反驳了所有人。
当最后一个哲学家消失时,哲学家对自己说:“我知道我睡着了,所有这些都是我的梦,但我发现了一个适用于所有哲学体系的普遍的反驳,当我第二天醒来时,我很可能会忘了它,那么世界真的会错失一些东西!”抱着坚定的信念,这个哲学家强迫自己醒过来,冲到书桌前写下了他的普遍驳斥。然后,跳回到床上,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早晨,当他醒来的时候,他走到书桌前,想看看他写了些什么。只看到这样一句话:“那只是你的想法。”[187]
大卫·查默斯引用雷蒙德·斯穆里安的话
不管我是不是有意识或是不是有自由意志,我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我碰巧对这个特定的会写书、喜欢徒步旅行和骑自行车、需要营养补品等等这样的人,有意识经验和决定呢。答案明显是:“因为那就是你。”
与上述我对意识和自由意志的回答一样,所以这一问题我不再赘述。为什么我的意识和某个特定的人有联系?我确实还有一个更好的回答:因为正是那个人成就了现在的我。
有一句格言是“人如其食”,更准确地说是“人如其思”。正如我们讨论过的,那些决定我的个性、技能和知识的大脑新皮质的层级结构,都是由我自己的思想和经验所导致的。我选择进行沟通的人,我选择从事的想法和项目,这些都决定了我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这个问题而言,我所吃的东西也反映了我的大脑新皮质作出的决定。选择自由意志两面性中积极的一面,正是这一决定注定了我是谁。
不管我们最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每个人都想要坚持自己的主体。如果你没有足够的求生意志,你就不会读到这本书。每一个生物都有求生意志——这是进化的主要决定因素。主体这一问题也许比意识或自由意志更难界定,但也更重要。毕竟,如果我们想要生存,我们就需要知道我们是什么。
再来看看这个思想实验:你生活在未来世界,那里的技术要比现今的技术更加先进。当你睡觉时,一些机器会扫描你的大脑,收集每一个细节。也许它们是用血细胞大小的扫描机来扫描你大脑的毛细血管或使用其他一些适当的非侵入性技术,但是它们了解你大脑运行的所有信息。它们也会收集并记录任何可能反映你的精神状态的身体细节,如内分泌系统。它们在非生物体内示范这种“思想档案”,这个非生物体的一举一动都很像你,还会向你传达信息。早晨,你获悉了这种转换,你看着(也许没有注意到)你的克隆大脑,也许你会将他称为第二个你。第二个你谈论着他的生活,就好像他是你一样,并跟你说那天早上他是如何发现他被赋予了更耐用的新版2.0身体。“我有点喜欢这个新身体了!”他感叹地说。
你首先会考虑的问题是:第二个你有意识吗?当然,他肯定有:他通过了我之前阐述过的测试,他是有意识、有感觉的人。因此,如果你是有意识的,那么第二个你也是有意识的。
所以如果你消失了,没有人会注意到你。第二个你会向周围人自称是你。你的所有朋友和亲人都会对这种情况感到满意,也许会很高兴,因为较以前来说,你现在的身体更强健了,精神更好了。与你志同道合的哲学友人也许会表示担忧,但大多数情况下,每个人都会很高兴,包括你,或者至少是那个声称是你的人。
因此,我们不再需要你以前的身体和大脑了,对不对?如果我们把它处理掉也是可以的,是吗?
你很可能不适应这种情况。扫描是无侵入性的,所以你仍然存在且仍然清醒。此外,你的主体感仍然伴你左右,而不是伴随着第二个你,即使第二个你认为他是你的延续。第二个你可能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或曾经存在过。事实上,如果我们不告诉你,你也不会知道第二个你的存在。
我们的结论是什么呢?第二个你是有意识的,但却是一个和你不同的人——第二个你有一个不同的主体。他和你极为相似,比一个单纯的基因克隆更相似,因为他和你共享你的大脑新皮质的所有模式和联结。或者我应该说,从他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拥有这些模式。在这一点上,你们两个人开始以自己的方式生活,从大脑新皮质层面来说,你仍然存在。你将和第二个你拥有不同的经验。底线是:第二个你不是你。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现在再来看看另一个思想实验——我相信,就未来会发生什么而言,这个实验更加现实。通过一个程序,用非生物元件代替你大脑中的一个非常小的部分。你确信这样做是安全的,据说还能带来各种好处。
这个实验并不牵强,因为被试通常是神经和感觉有障碍的人,如帕金森病的神经植入患者和植入人工耳蜗的失聪者。在这些情况下,计算机化的设备被放置在人体内,但尚未联结到大脑(或在植入人工耳蜗的情况下,联结听神经)。我认为,事实上,真实的计算机放在真实的大脑外面,从哲学意义上说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我们应有效地用计算机化的设备更换那些不能正常运作的大脑机制。21世纪30年代,智能计算机设备将会变得和血细胞一样大小(记住,白细胞是足以识别和打击病原体的),我们将引入非侵入性技术,而无需进行任何手术。(www.xing528.com)
回到我们未来的情景,你接受了这个程序,你的程序和承诺的一样运行良好——你的能力有一定的提高(也许你的记忆改善了)。那么,你还是你吗?说你突然变成一个不同的人是说不通。很明显,你参与这个过程是为了改变某些东西,但你还是那个你。你并没有改变。别人的意识不会突然接管你的身体。
所以,受到这些结果的鼓励,你现在决定接受另一个程序,这次会涉及一个不同的大脑区域。结果是一样的:你的能力有一定的改善,但你还是原来的你。
我这么做的意图应该很明显了。你不断地选择其他程序,在这个过程中,你的信心只会增加,直到最后你大脑的每一个部分都被置换了。每次程序都仔细地进行,以维护你的大脑新皮质的所有模式和联结,这样你就不会失去任何个性、技能或回忆。从来没有你和第二个你之分,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人,包括你,曾注意到你不存在。事实上,你一直都存在。
我们的结论是:你依然存在,这一点毋庸置疑。
除非你在经历了逐步更换过程后,完全等同于之前的思想实验(我将此称为扫描和实例化场景)中的第二个你。经历过逐渐取代方案后,你将具备你原来的,只有在非生物基质中才存在的所有新皮质的模式和联结,扫描和实例化场景中的第二个你也是如此。经历过逐步取代方案后,你将比之前具备更多的能力且更强健,扫描和实例化场景中的第二个你也是如此。
但是,我们认为第二个你不是你。而且如果你在经历了逐步更换过程后,完全等同于扫描和实例化场景中的第二个你,那么你在经历了逐步更换过程后也不再是你了。
然而,这违背了我们先前的结论。逐渐取代过程包含多个步骤,每个步骤都会保存身份,正如现在帕金森病患在植入神经后还会有相同的身份。[188]
正是这一哲学两难问题导致一些人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些替代方案将永远不会发生(即使它们已经发生了)。但想一想,我们的生命本来就是一个自然的逐渐更换过程,我们身体中的大部分细胞正在不断被取代。(当你阅读上一句话时,你身体中就有一亿个细胞被置换了。)小肠内壁细胞大约每周更新一次,胃保护膜也是如此;白细胞的寿命范围从数天至数个月不等,这取决其类型;血小板能维持大约9天时间。
神经元仍然存在,但它们的细胞器和组成分子每月会置换一次。[189]神经元微管的半衰期大约为10分钟;树突上的肌动蛋白丝能维持大约40秒;为突触提供能量的蛋白质每小时就要更换一次;突触中的NMDA受体的最长寿命为5天。
这么看来,短短几个月内你就被完全置换了,这跟上述逐步更换的情况大同小异。数月之后,你是不是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呢?当然会有一些差异。也许你学会了一些东西。不过,你认为你的本体仍然存在,而且没有被不断地破坏并重新创建。
再来看看河流,正如那条流经我办公室前的河流。当我看着现在人们所说的查尔斯河时,我会想这和我昨天看到的是同一条河流吗?让我们先来回想一下“河流”是什么。字典定义是这样的:“大量的自然水流。”根据这一定义,我现在看到的这条河和我昨天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它的每个水分子都已经改变了,这个过程发生得非常迅速。古希腊哲学家第欧根尼·拉尔修(Diogenes Laertius)曾写道:“你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但是,这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河流。人们喜欢看河流,因为它们是连续性和稳定性的象征。基于这一普遍的观点,我昨天看到的查尔斯河和我今天看到的是同一条。我们的生命也大同小异。从根本上说,我们并不是组成我们身体和大脑的物质。这些粒子流经我们的身体,正如水分子流经河流一样。我们有一个不断变化的模式,但这个模式具有稳定性和连续性,即使构成这种模式的物质变化迅速。
逐步将非生物系统引入我们的身体和大脑,这又是一个我们的组成部分不断更换的例子。它不会改变我们的主体,正如我们的生物细胞的自然更替一样。我们已经把我们的历史、智力、社会和个人记忆外包给了这些设备和云。这些入驻我们记忆中的设备可能并不在我们的身体或大脑中,随着它们变得越来越小(我们每10年将这些技术设备的体积缩小100倍),它们最终将会成功侵入我们的大脑。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大脑都是一个恰如其分的安置场所——我们是不会失去它们的。如果人们选择将微观设备放进他们的身体内部,这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因为我们还会将这种无处不在的云智能用于其他途径。
但是我们再回头看看我前面介绍过的难题。你在逐步更换后,等同于扫描和实例化场景中的第二个你,但是我们认为那种场景中的第二个你和你的身份不同。所以,我们从中又能得到什么呢?
它让我们了解到一种非生物系统具备而生物系统却不具备的能力:这是一种可复制、存储,并重新创建的能力。我们通常利用技术设备来进行该类操作。当使用新的智能手机时,我们会将之前所有的文件复制过来,这样这个新手机就会具备旧手机所具备的大致相同的个性、技能、回忆。也许它还有一些新功能,但是我们仍然保留旧手机中的内容。同样,像沃森那样的程序肯定可以进行复制。如果哪天沃森的硬件被摧毁了,也可以通过储存在云中的备份文件来重新创建该硬件。
这表示非生物世界中存在一种生物世界所不具备的能力。这是一种优势,而不是一种限制,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现在如此渴望将我们的回忆上传到云中。随着非生物系统具备越来越多的生物大脑所属的能力,我们会继续这么做。
我提出的解决方案是这样的:第二个你不是你这种理解是错误的,第二个你确实是你。只是现在有两个你,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如果你认为你是好人,那么有两个你就更好了。
我相信我们将继续进行逐步更换和增加,直到最终我们的大部分思想都储存在云中。我对本体的信仰的飞跃是通过信息格局的连续性,我们的本体将得以保存。连续性允许出现不断变化,因此,尽管我同昨天的我有所不同,但我仍然有着相同的本体。然而,构成我本体的连续性格局是不依赖于基质的。生物基质是美妙的,它给我们带来了很多启发,但我们正在创造一个更强大且更持久的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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