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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哲学:本体论与随附性的自主性

时间:2024-01-2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前者与我(后面)所说的“弱随附性”相当接近;尽管有许多不同,但我是非常赞同的。我的看法是肯定的,决定性/随附性原则本身就足够了。我的论文的主要意图是论证:随附性和同一论事实上是各自独立的,后者大概是错误的。这显然是对同一论的一个绝妙的阐述,较之于它的先驱来说既强硬又温和;它为决定性/随附性原则制造了一个健美的伴侣。某些人严肃地认为,科学具有一种所谓的统一性。

心灵哲学:本体论与随附性的自主性

约翰·豪格兰德

1.背景

两年前,我写成并发表了名为《弱随附性》(1982)的论文**。但我孤陋寡闻,不知该文的几个重要论点早在几年前就已为G.赫尔曼和F.汤普森在两篇合作论文中明确地阐述过(1975,1977)。迟做总比不做好,在这里,我愿承认他们的优先性,并为没有及时这样做而致歉。既然我已知道了他们的开拓性工作,因此我想明确地探讨他们所提出的别的一些问题。

赫尔曼和汤普森(以及我)都试图以不太含蓄的方式明确阐述物理主义唯物主义的基本直观;尤其是我们都想避免任何可衍推出传统还原主义的表述。他们主张把两个不同的论点结合起来,这两个论点他们分别称之为物理决定性原则和物理穷尽性原则。前者与我(后面)所说的“弱随附性”相当接近;尽管有许多不同,但我是非常赞同的(一点也不奇怪)。另一方面,物理穷尽性原则在我的论文中找不到对应物;而且我是很不赞成的。因此这正是我要商榷的。

先追溯一下历史。近来有许多作者拒绝所谓的“类型-类型”同一论(以及直接相关的还原主义),根据有两方面,即它强得太离谱,而且对唯物主义又是不必要的。他们说,所需要的不过是一种更弱的“标记-标记”同一论。其基本观点是:即使心理(或无论什么)类型(种类,属性)不能同一于(或从法则学上关联于)物理类型,但个体的心理标记(特殊的事件,状态等)则仍可以在一一对应的基础上同一于个体的物理标记;这足以满足物理主义的形而上学要求。

现在的问题在于,标记同一论是否还会太强,对唯物主义是不是多余的。我的看法是肯定的,决定性/随附性原则本身就足够了。对于该原则,可以作出如下初步的解释:

如果世界在某种严格意义上的物理方面——即在某些可用规范的物理学语言加以描述的方面——没有什么变化,那么世界在任何方面都不可能有变化。

值得注意的是:这并不涉及任何特殊的个体(除了整个宇宙);因此与原先的定义不同,它并未预先明确地设定标记同一性。我的论文的主要意图是论证:随附性和同一论事实上是各自独立的,后者大概是错误的。赫尔曼和汤普森赞同独立性,而且对同一论的通常阐释也不满意。但是他们提倡一种新的、更富思辨性的理论,而不是拒绝同一性。

2.赫尔曼和汤普森的物理主义

许多哲学家包括我本人一直乐意认为:某种“适当的”物理谓项所适用的任何实在是物理的——至于这些谓项是什么,则另当别论。赫尔曼和汤普森有一种相同的直觉,不过又有更好的策略。他们由此出发的仅只是“基本的”物理谓项——诸如“x是中微子”,“x是电磁域”,“x能吸引y”等。他们假定:基本谓项的肯定的事例无疑是物理的,这些东西合在一起构成了整个物理宇宙。我们尚未被告知;哪些谓项才是“基本的”;但它们一般比“适当的”谓项的可疑性显然要轻得多。事实上,我的理解几乎是,根据当代物理学的看法,单个的谓项如“x有不等于零的物质-能量”就足够了。

无论如何,必要的改革在于:运用对个体的演算(即部分的或整体的)从基本谓项的肯定例示中把所有物理实在建构出来。首先,物理宇宙被规定为所有那些事例的合成(即总合成时空集合);进而全部物理实在且只有物理实在才变成那个宇宙的部分(时空上的份额)。合成宇宙,进而再分割宇宙,其根本点在于,新的部分在“界限”上是没有限制的。它们可能是任意(或许无比)复杂和异乎寻常的;在任何特定的语言中,它们没有必要予以定义,不管是明确的还是不明确的。

对于赫尔曼和汤普森的同一论来说,物理宇宙的那些任意部分就是物理的“标记”。在任何(有限论者的)语言中,既然这种标记之存在比谓词之存在确实要多,因此与以前相比,他们不仅提供了得到更明确说明的物理基础,还提供了更广阔的基础。不过物理穷尽性原则与标记-同一论并非一模一样,因为它也划定了抽象实在的界限——即是说,限定在我将称之为“有物理基础的”集合上。这些正好是出现在集合论的等级系统中的集合,它们全部的原始(ur-)元素(基本个体)都是物理标记。因此在赫尔曼和汤普森看来,所有真实存在的东西都是物理标记和有物理基础的集合。

这显然是对同一论的一个绝妙的阐述,较之于它的先驱来说既强硬又温和;它为决定性/随附性原则制造了一个健美的伴侣。但问题依然如故:那个原则想要一个伴侣吗?即是说在我们努力去表述唯物主义的有点不成熟的观点时,有没有论证把物理穷尽性与物理决定性连在一起的理由?我认为没有——即使我承认,我尚不完全清楚怎样充分地论证这一点。

3.成为唯物主义者的理由

一个似乎合理的出发点就是先去追问:我们为什么要做一个唯物主义者。然后我们再来考察哪一个候选原则(如果有的话)能满足那些原始的动机。原来,唯物主义的通常理由居然是一令人瞠目的大杂烩;这一事实唯一的作用就是授予它们的庄重的一览表以价值。我已区分开了六个松散的范畴,我先将它们罗列出来,然后简要地予以评述。

(1)“一”的呼唤。某些人严肃地认为,科学具有一种所谓的统一性。如果这种统一性被设想为一种需要解释的、确定的事实,那么我简直有如坠五里云雾之感。另一方面,如果它被设想为一种迫切希望得到的东西或目的,那么我们但愿它的寻求者都有好运气,如愿以偿;但是他们最美好的希望几乎都不能算作是接受唯物主义的理由。事实上,我认为,只有那些已成了唯物主义者的人才真的倾向于期盼科学的“统一性”;他们用这个词的真正意思不过是说:他们的唯物主义将会得到证明。

然而一个迥然有别的统一性问题更加令人有趣。如果不拘泥于细节,那么我们大致可以从三个方面规定实在:(1)(几乎是)每个人都同意的那些东西是物理的;(2)那些有争议的东西也是如此;(3)(几乎是)每个人都同意的那些东西不是物理的。第三类范畴包括数量、集合、柏拉图式的形式等——即是说内在的甚或必然的实在,在此意义下,它意指的不是易于产生、变化或衰变的东西。对比之下,前两类范畴包括暂时的或偶然的东西——即我们一般地称之为易于产生、变化、衰变的“偶发事件”。从形而上学来说,这种暂时/非暂时的对比是相当重要的;它把所有有争论的问题放在与显而易见的物质的东西相同的那一边了。举一个恰当的例子,信念情感就其是暂时的、偶然的偶发事件而言,像高山、分子一样(不像数量和集合);这也适用于风俗习惯、道德行动以及你所拥有的任何东西。

这似乎有可能是一个有待解释的事实;唯物主义可能已作为那种解释崭露头角。什么是暂时的/偶然的东西的统一性原则?物质!机智地说,如果我们与康德一起问,为什么时间是内、外感觉的形式,那么我们能够回答说,与笛卡尔相反(更不用说康德),时间(而不是空间)是物质的本质——而且一切(可感的)都是物质的。

(2)富有诱惑力的类比。一篇小说甚或一幅绘画都可充满勇气、冲突和悲怆;当它启动新的艺术闸门时,激情和美就会跃然纸上。然而在某种意义上,每一本书不过是墨水和纸张;把那些纸张蒸发掉,你就等于消灭了那份原稿——剥夺了它的存在。消灭了所有的原稿,(无论如何)你就消灭了著作。人(文化以及别的一切)不都是这样吗?——把他们的物质实体蒸发掉,你就完全剥夺了它们的存在。在我看来,就是那个样子。

(3)事物的发展趋势(“进步”)。从否定方面看,唯物主义的敌人似乎像殊死搏斗的战士一样,不顾一切地固守着某些击中了形而上学滑轮的陈旧体系。更明确地说,科学在凯歌行进。他们首先肯定:星球就是(普通的)物质;接着就进到尿素的合成、进化论双螺旋结构,……现在又想标新立异地谈论他们的计算机。似乎运动的物质已一再被证明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别的一切纯属多余。自然而然地,与其说我们是殊死搏斗的战士,不如说是获胜者。

(4)对隐秘的恐惧。有些人说,有心理的自然化动物是不清楚的、幽灵般的、难以捉摸的,一般来说也是不可思议的——因此在本体论上是可疑的。即使不对该前提提出争辩,我们仍可以探讨这个推理:幽暗不明的东西为什么就不可能是真实的呢?噢,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这正好是形而上学的古老原则(即使是古怪的,且总没有得到承认)。难以查明的是,那东西由什么构成。从表面上看(在没有理智的创造的情况下),这似乎有点武断,但我仍然确信:它的根深深扎在丰润的哲学沃土之中。

尽管如此,但从仅仅没有幽灵到对唯物主义的论证仍可能采取多种途径。一种方式是说,那种理解是解释的产物,而我们所能得到的唯一真正清楚的解释存在于物理科学之中。因此除非别的科学刚开始萌芽,否则它们的领域最好是同一于物理科学,不然的话就会成为令人沮丧的非存在。而不同的方案则强调:合理性是以认知的有意义为前提条件的,后者进而又总是基于客观的观察。因此假如只有物质对象(状态、事件等)才能客观地予以观察,那么只有它们才是合理的,从而是真实的。

(5)吝啬鬼的直觉。那个可怜的孩子,为了化解形而上学的说明不知背负了多少债务,乃至倾家荡产?从根本上说,奥康的著名剃刀“如无必要毋增实在”自然是从比特尔·贝利的更锐利的“如无必要什么也不要做”中得到其锋芒的。但是在讲求实际的新英格兰,警告更加锐利经济:“在一切承诺中尽可能节约——不,要吝啬。如有必要就买基本的物理学,但要避免一切不必要的浪费。千万千万不要把你珍贵的液体浪费在过度奢侈的假说中!”

我有时不解的是,什么使本体论如此昂贵,或者说什么限制了我们的预算,或者说我们实际上花费了什么。由于在西南比在东北度过了更多的夏季,因此我就不太渴望沙漠的景色。坦率地说,奥康的剃刀在那里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印记。不过,我也许可以遵守精明的加利福尼亚人的折衷方案:我们不要提前假定任何实在。

(6)规律与秩序。物理学力求(并允诺)严密;即是说,力求提供一种关于毫无例外的规律的封闭的、广泛的系统。换言之,撇开对其他领域的任何暗示,物理学总是非常恰到好处地关注自身。物理现象可以在相应的描述层次上得到物理上的充分解释。这种允诺结果引起了相互作用论的标准批评:如果物理现象能用它们自己的术语完全予以解释,那么非物理的东西(例如任何心理的东西)对它们又会有什么影响呢?似乎只有违反物理学规律才能如此。而且心理的东西最好能够影响物理的东西(例如在深思熟虑的行动中),否则它就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因此不幸的是,使心理实在既是非物理的、又是有作用的这一价格标签似乎就是物理学本身的内在严格性。它绝不会在波斯顿出售。

4.这些为什么不是同一论的理由

关于唯物主义的小节目我就说这么多;不用说,某些考察给我的印象比其他的更深。现在我回到对这个问题的阐述上来。尤其是,这些动机除了支持物理决定性原则之外还支持同一论吗?按顺序再审视一番那个目录正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1)“一”的呼唤。对暂时的/偶然的东西的统一性的解释是一种引人入胜的形而上学的珍品,是唯物主义的一种巨大的附加物。但是在唯物主义中,实际上是什么允诺给予我们这一珍品呢?在我看来,物理决定性原则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因为该原则明确指出:无论什么都可能有差别,换言之必定是暂时的/偶然的。该原则用来约束物理的东西的——从而借助对物质的常见的随附性(正如规范物理学中所描述的)对范畴的统一性作出阐释——正好是这个范畴。

我不明白:物理穷尽性对前述的东西究竟增加了什么,但它可能提供了一种替换说明。因为它可衍推出:每一实在不是一个物理的标记就是一个集合,那种区分可能与暂时的/偶然的区分相匹配。说暂时的偶发现象不过是物理的标记,其实既解释了那范畴的统一性,又解释了它与时间的联系(因为物理标记是宇宙的时-空要素)。不过,这一战略怎样包含暂时的事件、过程和状态尚不明朗。它们不得不同一于物理标记(而不是集合),不然的话就会瓦解那一观点;而这似乎又可能引出种种麻烦。

顺便值得一提的是,我要对一种颇有诱惑力的简单化提出警告。按照可能的变化,重新阐述随附性是很诱人的:

如果没有某种(可从法则上加以描述的)物理方面的变化,世界在任何方面都不会有变化(变成不同的东西)。不幸的是,存在着明显的反例。例如,当午夜钟声敲响时,一个人可能从已婚变为单身汉,或者说一笔财产由你的变成了我的,因为某种更重要的合法的法令在那时生效了——即是说,除了钟的滴答声之外,那时并没有任何物理变化。唯物主义者想坚持的自然是那法令颁布时后面所发生的物理变化(以及在婚姻的、财产的制度等的演变期间,许多别的变化)。因此必须在“全世界”的一切时间及每一当下作出对随附性的一般陈述,进而根据世界(就其全部而言)怎么可能发生变化来作出更自由的系统的阐述。

(2)富有诱惑力的类比。众所周知,绘画/故事类比易受拒斥策略的攻击;在那个故事中,其实并不存在怜悯——那个故事正好引起了人的怜悯之情。而且,其实并没有真实的故事,而只有似故事的铭文;在某些似哲学家的有机体看来,“真实的”心理实在可能同样要被排除。不过我看到的全是拱和孔。

因此假设我们一开始就承认这个类比的价值:它真正暗示的是什么呢?噢,从根本上说,如果你使足够多的物质结构解体了,那么你也就同时消灭了其他许多实在。但是哪些实在会遭受这种毁灭呢?可以推测,数量、集合和柏拉图式的形式不会;事实上,潜在的受害者似乎只限于暂时/偶然的东西——即是说,只限于随附于物理的东西的那些实在。其实,没有物理王国,就不可能有任何暂时的王国,这正好是表达物理决定性原则后面的直觉的一种更粗糙的方式。

(3)事物发展的趋势。一当我们对科学成功意味着什么作出了独立的论证,按科学的趋势前进在这里才有助益。合成尿素和统计热力学之类的成就如果被视之为归纳的基础——因为它们是还原,而且我们一直放弃了将其泛化的尝试——那么它们就太令人尴尬了。另一方面,像进化论和功能心理学这样的事例(如果可以算作成功的话)从形而上学上说是有不同的解释的。它们充其量只是说明了:仅仅是“因为”物质像其所是的方式被配列,因此才有生命形式、心灵之类的存在。换言之,如果某些物质结构消失了或瓦解了,那么各种生命和思维也会随之消失。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每一特定的心理的(或生物学的)偶发现象同一于某种特定的物质结构。相反,结论不过是:瓦解了足够的物质结构就会毁灭许多别的实在——这就是我们刚讨论过的东西。

(4)对隐秘的恐惧。试考察具有隐秘性的自然化动物D,他正在奋争的恐暗症者中寻找唯物主义的避难所古典D-类类型-还原让他们都充满着物理学的防御之光。但是唯物主义者不再有提供还原的全权;而某些祈求者一定会大失所望。在物理的决定性中有安全保障吗?噢,它迫使D直接地开辟物理路线;因为如果物理世界没有变化,那么D也一样不可能有变化——而且这自然适用于D中的每一可能的变化。我以为,这足以排除精灵、鬼怪、离体精神、有魔力的幽灵以及各种庸俗的虚幻物——而不一定排除了思维、情感、习惯、风俗等。另一方面,必须承认,决定性对其所省去的实在并没有带来特殊的福音;随附性可以淡化非物质的阵营,但它并没有为剩余的东西提供解释。

物理的穷尽性又如何呢?与物理宇宙中的某种任意的碎片的同一不会使D之作为D有丝毫的合理性。须知,穷尽性原则并不意味着:D除了作为D还有任何别的同一描述;尤其是,即便D充斥的全是物理的东西,他也不一定非要用物理学术语予以描述。换句话说,唯物主义的子句(若无还原论)根本不可能担保所有那些东西具有物理上的可理解性。如果是这样,同一论就没有填补随附性所留下的空白。

(5)吝啬鬼。比特尔·贝利的剃刀开辟了两条路线。可以肯定,有这样一个必然的结论:“如无必要毋增实在。”而另一强劲的、重要的结论则说:“如无必要毋增原则。”这两条路线的难题在于搞清楚什么是“如无必要”。奢侈的要求是吝啬鬼的天敌。我一直主张:同一论对直觉上令人满意的唯物主义来说是多余无用的。我的主张之一是:在对实在的说明中的纯粹的吝啬本身并不是强制性建立与物理的东西的婚姻的理由。

(6)规律与秩序。这个论证一定得谨慎从之。说某一分子的运动“完全”可从物理上加以解释就等于说,加之于它的所有物理力量完全决定了它的运动;其他的力量是多余的或不允许的。但是这并不排斥别的解释。同一个分子可能寄居在我的拇指甲中,进而可能提高3英尺,因为我决定举起我的手。物理学的严格性并不阻止这些解释;它阻止的只是:任何抉择为任何分子提供了一种额外的力量。换言之,心理学解释不允许干涉或限制物理学解释——而只是通过提供另一种观点对之作出补充。

试以同样的方式考察一下打在这个句子标记末尾的标点符号。它是一点儿墨水;在手边的纸纤维上,把力量加于其上,这就足以解释它现在的空间位置(在某种指示图式中)。人们也可以通过说:它与一陈述性文字在末尾并置,而解释:那时它为什么在它所在的位置(这反映了我把它放在那儿的理由)。这两种解释都是完全正确的;它们在这里几乎是等值的;它们不是势不两立的。严格的完善性只意味着:物理学绝不容许对它自己的地盘的入侵;它绝没有这样的意思:物理学是都市里的唯一的解释游戏(或唯一好的游戏,或我们确实需要的唯一的游戏)。

这向我们说了关于心理的东西的什么呢?如果物理学就其自身的术语而言是完善的,那么当物理的东西本身(在粒子、场、力以及难以归类的东西的层次上,足以解释一切的东西)没有伴随的变化时,心理的东西(能对物理的东西产生影响)也不可能有任何变化。但是这正好是物理决定性原则(根据严格的物理学)的一个特例;物理穷尽性与此无关。

不过,人们可能坚持一种更强的解释。造成相同的变化——引起相同的结果——不仅是因为必须有某种或别的“伴随的”物理变化;而且必须有某种物理变化。然后再增加一些故弄玄虚的言辞,如因果作用是自然的最亲近的个体化原则,进而标记同一就会脱颖而出。但暂时不要表态。

对于用物理学语言明确描述的每一物理结果(例如每一分子运动)而言,一定有用同一种语言表述的严格的物理学说明。但是行动的抉择(比如说举起我的手)“涉及到”我身体内外的不可名状的无数分子运动。物理学的严格性绝不要求把这些运动归入如下种类:

A.有效的原因,作为整体单元(复合的物理标记,同一于我的抉择);

B.有关的结果,作为整体单元(复合的物理标记,同一于我的行动);以及(www.xing528.com)

C.单纯的旁观者(如我的血液循环,我的拇指甲中的热运动,我的皮质中的蛋白质合成等)。不过,这些等级中的每一个对标记同一论都是必要的:它们实际是关于它的一种陈述,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这里的观点不是说:抉择和行动的“界限”从微观物理上说是模糊的、不可分辨的甚或可互换的。毋宁说,根本就没有这种界限:抉择不可能(甚至在原则上)在微观物理学的层面上区分为孤立的个体。或者说,物理学的严格性无论如何无法衍推出它们有如此的可分性。因此我再一次断言:关于唯物主义的众所周知的理由支持决定性/随附性原则,而不赞成同一论或物理穷尽性。

5.其他有诱惑力的解释意图

当然,可能有支持同一论(除了随附性之外)的独立的论证,且不说有利于唯物主义的一般理由。我将考察其中两个论证。第一,人们可能设想,物理穷尽性原则是必要的,它可解释心理的东西(以及别的东西)为什么由物理的东西所决定。但是这样一种解释绝不会出现,正如赫尔曼和汤普森所说的那样,两个原则是各自独立的。随附性是两组真理或事实之间的一种关系;就此而言,它对“被随附的”——假设是理论物理学的——语言的表现力提出了强烈的要求。另一方面,物理穷尽性原则对物理学只提出了最低限度的要求:少数“基本”谓词是必要的,而过此,有关的理论就可能是非常弱的,且没有表现力的。

同时,仅仅为了解释一个已确定的原则便宣布一全新的原则,这是令人费解的。换言之,如果有关于同一论的更进一步的根据,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让它们去证明它)。但是如果没有,那么随附性就肯定是我们所需要的唯物主义形而上学。它本身完全有可能是一个“原则”:穷尽性不再像原来那样是根本性的了,而且再也不会得到有效的支持。

第二个论证更不可靠。物理的决定性(甚至与严格的物理学相一致)与平行论、副现象论以及过去司空见惯的哲学幽灵似乎完全可以和睦相处。它不是认为同一论把那些东西抛回到坟墓里去了吗?我自然表示怀疑。试考察另外两个假说:

A.每过一千年,宇宙便停顿——一动不动地停着——约10分钟,接着恢复它的运动,实际上如过去一样;这最后一次正好发生在威廉·奥康出生之前。

B.一亚-原子粒子实际上有自己丰富多彩、独一无二的个性,这一点表现在它与邻居的深层的、充满激情的谈话之中。不幸的是,再好的翻译也无济于事,因为那些粒子的量子力学行为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除非是在统计非决定性中。

这些假说与平行论、副现象论何其相似;尤其是它们没有科学上的动机,魔法似地难以捉摸,完全是稀奇古怪的。依我看来,这足以摧毁它们。但是我们可以作出原则性泛化的样子,方法是对贝利的下述剃刀阐述一种新的结论(我认为迄今未受到注意的),这剃刀是;“如无必要,毋故弄悬殊。”不用说,这个结论(如前此的奥康的)必定是一种辩证法的托词,主要用于把证明的担子转嫁到别的人身上。

乍一看,同一论像似一种更巧妙的、更自信的回答。由于它,平行论和副现象论最终不仅仅是古怪的,不可证明的,而且它们与物理穷尽性原则是势不两立的——真正被禁止干的事情。不过,表象可能是有欺骗性的。因为假如我们把例子变换成(粗略地说)斯宾诺莎式的一元论:

实际上只存在一个实体,即神,但它有无限多的属性,其中每一个又是完善的、无限的,与别的每一个完全相符;神的属性中有两个,一个是心灵,一个是物质。这一来,当我们讲到物理标记时,我们便说到了神——尤其是它的物质属性之下的样式。同样当我们提到别的标记时,我们说的也是神——还是同一个神。换言之,不管我们谈论什么,从本体论上说,它与我们谈论物理标记时所谈论的东西正好是同一的(等同的)。与赫尔曼、汤普森的系统不同,斯宾诺莎的系统自然是对称的:它也蕴涵着心理的穷尽性。

关键在于,极其乖僻的形而上学并不知道什么界限。(如果17世纪不足以使你相信,那么想想19世纪。)我认为:任何确定的原则也不足以排除那些正令人困惑的体系。换言之,我预期,我们将有对新的结论的需要,以掌握那些能与随附性、物理穷尽性以及其他你想要的一切相容的任意多的、特殊的图式。如果是那样,那么铲除关于它们的一种稀奇古怪的虚构似乎只是同一论的脆弱的根据。

6.作为形式质料说的物理穷尽性

此刻,我想转换思路,更具体地讨论物理穷尽性原则。从根本上说,它依赖于两种“构成样式”:时空合成和集合抽象。它们是从你已有的一切实在中产生新的实在的两种方式;因此对于许多事物的组合来说,你可以形成它们的总合,或形成把它们作为成员包括在内的集合。而且,在赫尔曼和汤普森看来,这些是唯一的、有本体论意义的构成样式。而其他所谓的复合要么并不真实存在着,要么等值于其中的一个(即是说,一个物理标记或集合)。

每个人都有权质问:合成和集合抽象怎样得到这种排他的权利。我猜想,这又回到了古希腊人所钟情的持久性以及对变化问题的判决性的探讨。形式(或本体)处于支配地位:永恒的,因而是不可毁灭的。然而普通的事物显然是要消亡的;因此它们都不是纯形式。而消亡就一定有另一因素即质料的介入,它因形式而成为暂时的实在。这样的质料也是持久的,因为它存留着;但是无论是保存还是消失,它都没有可理解的特征。毋宁说,就质料和形式结合在一起而言,所有变化都发生在特定的地点——哪种质料有哪种形式,这取决于时间。

哲学家的毛病就是进行泛化。我们知道,除了普通事物,可能还有非质料化的形式(例如鹰头马身有翅怪兽);但是不可能有未被形式规定的质料。因此……每一事物要么是纯形式,要么是某种被形式规定的质料。我认为,赫尔曼和汤普森的物理穷尽性原则正好就是这种披着现代(数学)外衣的、被泛化的形式质料说。集合是无时间的形式的(更广泛、更明确的)替代品;在物理上具有时空的任意部分都是被形式规定的质料的(更广泛和更明确的)替代品。(质量-能量甚至可以代替“原始的”质料。)

对形式质料说的致命的打击是:它几乎没有为划分留下什么空间:作为具体的、个别的、暂时的(偶然的)和质料的东西都搅混在一起。即是说,所有的物质实在都是特殊的、暂时的具体——别的一切都是抽象的、永恒的类别。而且在两个方面之间只有一种可能的关系:内在(例示,集合的全体成员)。最后,构成的样式是非对称性的:你可以沿水平方向前进或向上,但不能向下。即是说,你可以得到任意一束物质个体,并把它们组合成一个新的个体;或者,你能对它们所有的物质性作出抽象——提升,以得到一个纯形式(集合);用现代的话说,你能从任意的集合中抽象出一个“更高”的集合。你没法做到的是:沿着另一方向,使质料由形式构成——一当成为永恒的,便永远是永恒的。结果便有一严格的等级,所有暂时的个体实际上一无例外地位于其底层。

试考察一篇小说及其各种“标记”。所写的标记是特定的铭文——暂时的个体,可合理地等同于一系列墨迹。(我这里不管口头标记、口头叙述;它们只会是使问题更难处理。)但是那小说,那些铭文是它的标记,本身又怎么样呢?如果我们把它称之为“类型”,那么我们不得不解释那意味着什么。在某种意义上,一种小说-类型是由它的标记组成或构成的:它让自己内在于、贯穿于它们之中——没有它们,它就根本不可能存在。但是它是通过合成还是通过集合抽象而形成的呢?我可以说,都不是。

先看合成。小说本身是物理宇宙的一种更大、更零散的虚构——更大的一片墨迹。由此大概可以说,小说类型有部分和卷次,它令人惊奇,但也许并不令人讨厌。更为重要的是,把标记/类型关系降至为部分/整体关系:小说的标记(例如抄本)显然就变成了这种关系的部分。比如说,这就使它们可比作章节,(根据这种观点)章节也就是整体的时空部分。但显而易见的是,章节/小说的关系完全不同于抄本/小说的关系;甚至它们之间没有相似性。这似乎还不够,假如一小说只有一个抄本未轶失,那么类型与它的标记就是同一的——这肯定是不能令人信服的。

因此再看看集合抽象。它使小说-类型成了无时间性的种类,这乍一听好像是合意的。但是稍作思考,我就觉得,断言小说是暂时的、偶然的个体是不可证实的。首先它们在某一时刻开始存在,它们演化,它们变迁,有时它们也消失(可能留给后代):这并不是无时间性的种类的特性。

其次,小说是作为个体而不是作为亚变种关联于文学作品的明显的种与属。因此在“菲多,长毛垂耳狗,狗,哺乳动物……”这个排列中,我们认为第一个有别于其他的。菲多不像长毛垂耳狗那样是一种狭义的类别,而是一种被划分的项目。同样,在“《酸葡萄》,传说,寓言,小说……”这个排列中,《酸葡萄》不像其他的项目那样是一更狭窄的类别,而是一种被划分的项目——即是说是一个体。因此把标记/类型降格为例示/种类或分子/集合,就像把标记/类型降格为部分/整体那样,几乎是没有前途的,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说几乎没有可能作出区分的理由。

再看看另一简单的例子。从历史的长河中随便挑出12个人来。于是就有一种独一无二的实在,它是他们的合成(或者不管怎么说是他们的身体的合成);而且还有一种独一无二的无时间性的实在,它是实际上包含着它们的集合。但是假设12个人是具有共同业余爱好的朋友,他们打算成立一个俱乐部。在某种意义上,一个俱乐部是由它的成员组成或构成的。但是我视之为自明而不作进一步论证的东西是:俱乐部既不同一于其成员的集合,又不同一于他们的躯体的合成。很显然,要构成新的实在,我们除了需要物理穷尽性原则所允许的两点之外,还需要别的方法。

“很明显”,我不愿作出明确的表态,因为众所周知,集合论对于那些想对其他日常术语作出惊世骇人的解释的人来说,是一种无疆界的游戏场,甚至整数对于没有成见的人来说也是无疆界的游戏场。谁知道什么样的花样翻新的集合(或数字)同一于(在某人看来《)酸葡萄》或《匹兹堡缝被人的三角尺》?谁知道“作为暂时的个体”这类谓词怎样被阐释才能应用于它们?有谁在意呢?如果保护物理穷尽性原则是这种训练课程的首要动机,那么我没有感觉到这种冲动。而且,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不得不沉痛地复述我们对贝利的新的推论:“如无必要,毋故弄悬殊!”

注释

①赫尔曼和汤普森实际上区分了决定性原则的三种变体;弱随附性类似于他们所说的“真值的决定性”。这是我在本文中关注的唯一的观点,显然他们最令人满意的也是这一点。

②例如戴维森1980,金1978和1979。

③参阅他们对平行论的评述(1975,561)。

④这包括“纯”集合论(以及经典数学,它是由此重构出来的),因为空集合是物理标记集合的一种子集合。

⑤例如可参看他们(1975)的最后一句。

⑥通常不是一种双条件句——但可能有时如此(梅农?)。

⑦这些短语均出自戴维森1970或1980。

⑧参阅我论及戴维森(见我的1982,p.99)的开头一段;并可与奎因关于“世界的差异”和变化(1978,162)的论述作一比较。

参考文献

G.赫尔曼和F.汤普森(1975):“物理主义:本体论,决定论与还原”,《哲学杂志》,72:551-5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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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在权(1978):“随附性和法则学上不可公度的量”,《美国哲学季刊》,15:14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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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奎因(1978):“关于物质的事实”,《西南部哲学杂志》,9(第二卷):155-169。

【注释】

[1]选自作者的《思:心灵的形而上学论文集》,哈佛大学出版社1998。该文原为在1983年举行的“孟菲斯州随附性斯宾德大会”上的讲演稿,后发表于《南方哲学杂志》(增刊)22(1984):1-12。
**在“弱随附性”一文(见他的上述论文集《思》,pp.89-107)中,他提出了物理主义一元论的一种变种,即他所谓的“弱随附性”,认为它既不同于标记同一论,又有别于二元论、类型同一论。他说的随附性如此之弱,以致“它不蕴涵任何种类的同一论,然而又坚持物理的东西的适度的优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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