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论系的唯识思想,当然是指以《摄大乘论》的思想为背景的。《摄大乘论》系瑜伽行学派所依的“六经十一论”之一,系无著依《大乘阿毗达磨经》的《摄大乘品》所造。在印度不但本论有几种不同的诵本,就是释论也有世亲释、无性释二种。本论传来我国,有北魏佛陀扇多译、南朝陈真谛译及唐代玄奘译的三种译本。释论的世亲释、无性释,不但都传来我国,而且世亲的释论,也有真谛三藏及隋朝达摩笈多的译本、唐代玄奘的译本三种。因此《摄大乘论》的弘传在南北朝之际,蔚然成风。而本节所指摄论系的唯识思想,乃指南朝陈天嘉四年(563)真谛三藏在广州制旨寺所译的《摄大乘论》而言。
真谛(499-569)三藏是公元五六世纪间之著名译经僧,与鸠摩罗什、玄奘、不空合称我国四大译师。系西北印度优禅尼人,婆罗门种姓,姓颇罗坠,原名拘那罗陀。他聪敏强记,辩才不竭。少游诸国,历事诸师,精研“四韦六论”,贯练“三藏五部”,究明大乘之妙理。他在游历扶南国时,正值梁武帝派直后(官名)张汜等送扶南国王返国,并访求高僧大德及大乘诸经论。扶南国王推荐他来华,他欣然同意,携带经论梵本二百四十,于梁中大同元年(546)八月到南海郡(今广东南部),当时他已近五十岁了,随即北上,沿途滞留,经两年才到建康,武帝深加礼敬,住宝云殿。正欲从事翻译工作,即发生侯景叛乱,无法进行工作。他便离开建康,先后在富春(今浙江富阳)私宅,由县令陆元哲召集沙门宝琼等二十余人开始译经。在大宝三年(552)应侯景之请回建康,住台城。不久侯景兵败东遁,梁元帝即位,建康渐安,真谛迁住正观寺,与愿禅师等二十多人译《金光明经》。以后,他历住豫章(今江西南昌)宝田寺、新吴(今江西奉新)美业寺、始兴(今广东曲江)建兴寺,还到过南康(今江西赣县西南)。陈武帝永定二年(558),他又回到豫章,住栖隐寺,后转往晋要(今福建晋江)住佛力寺。他在生活极不安定的情况下,仍然随方翻译讲习,从未中止过。天嘉三年(562)九月,译事告一段落后,欲回印度,遂泛海西行,不料风向转变,十二月间又漂回广州。广州刺史欧阳顾请他为菩萨戒师,迎入住制旨寺。于天嘉四年(563)译讲《大乘唯识论》(即《唯识二十论》)和《摄大乘论》等,次年又译讲《俱舍论》二十二卷。他“厌世浮杂,情弊形骸”,曾至南海北山欲自尽,因慧恺、欧阳顾劝阻,始还王园寺。于陈宣帝太建元年(569)示寂,世寿七十一岁。据《历代三宝论》所载,他所译经论及讲述疏记共计四十八部二百三十二卷(《开元录》刊定其译经为三十八部一百一十八卷)。
真谛三藏之译经,为同时代诸译师所不及,其翻译方法与学识俱佳,为我国佛教传译史上之泰斗,主要翻译唯识学方面的典籍有《转识论》、《大乘唯识论》、《摄大乘论》、《摄大乘论释》、《中边分别论》、《十七地论》(此书乃《瑜伽师地论》之别出本),其中以《摄大乘论》和《摄大乘论释》影响最大。真谛示寂后,弟子分归各地,弘传其说,形成摄论宗学派,此二论乃为南朝摄论宗之主要理论根据,真谛三藏亦因之被尊为摄论宗之祖。
《摄大乘论》在南方译出,不但不为南方学者玩味,而且有意无意地极力排斥他。等到真谛示寂后六年,遭遇北周武帝的法难,不少高僧从北方避难南方,有昙迁、靖嵩二人,读到真谛所译之《摄大乘论》,不独大加称赞,而且带回北方大大地弘扬,一时成为风尚,学习讲解的人很多,摄论宗得以发展。摄论宗依《摄大乘论》,主张无尘唯识之义,兼立第九识,倡对治阿赖耶识,证入阿摩罗无垢识。又取弘通《摄大乘论》之义,称通论家;宣扬此宗之诸师,称摄论师或摄大乘师。真谛三藏之门人慧恺、曹毗、法泰、僧宗、道尼、法准、慧旷等均各有所成。道尼之弟子道岳、智光、慧休等,随其师于隋开皇十年(590)奉敕主长安,尔后南方遂无《摄大乘论》讲主。此前开皇七年(587),昙迁已入长安,始讲此论,净影寺慧远、昙延之弟子等皆列其席。其后,文帝建禅定寺,以昙迁为寺主,昙迁先后撰著《摄论疏》、《九识章》等,禅定寺遂成为摄论宗之基地。逮道尼等北上后,《摄大乘论》研习之风愈盛。盖自陈迄于隋、唐,法匠辈出,先后有法常、智俨、慧休、灵范、神照、道杰、僧荣、慧琎、静嵩、智凝、法护、道因、僧辩、智则、道积、道基、善慧等诸师宣扬《摄大乘论》教义。及至唐代玄奘弘宣瑜伽唯识,将此论摄入《成唯识论》援引“十一部论”之一以后,此独立学派遂宣告式微,摄论宗与法相唯识宗合并而废绝。可以这么说,中国唯识学之思想,以地论学派而始,法相唯识宗而大成,摄论学派乃上承地论宗,下延法相唯识宗的中间唯识思想体系。(www.xing528.com)
摄论宗依《摄大乘论》立十种胜相,以阿赖耶识为诸法之依止,又说明一切法之相性为遍计所执性、依他起性、圆成实性等三性,由此而入唯识观,修成六波罗蜜,又于欢喜地等十地学戒、定、慧,以证无住处涅槃之果,得无分别智,显现三身。摄论宗之主要教义,即在诠明《摄大乘论》所说。唯真谛三藏在八识之外,别依《楞伽经》、《决定藏论》等,而倡九识义,即于八识之外,立阿摩罗识为第九识,第八识为有漏随眠识,第九阿摩罗识为真常净识。真谛三藏所著今皆不传,圆测法师之《解深密经疏》卷三可略窥此说大概。真谛名第七识为阿陀那,唯执烦恼障,而无法执;第八阿黎耶识有解性、果报及染污三种义,染污第八识即法执,缘真如起四种谤,果报之第八识缘十八界,解性之第八识有成佛义;第九阿摩罗识即本觉,取真如二义中之能缘义,名为识。
《摄大乘论》的思想重心,主要在于所知依分,就是成立阿赖耶识的实有,所以一开始就从圣教中安立阿赖耶识。真谛译本的思想特征,从他对《大乘阿毗达磨经》的“无始时来界”一颂的解释就可看出。无始时来界的“界”字,依世亲菩萨的解释,本为一切杂染有漏诸法的种子;可真谛把他解释为“解性”,说界是如来藏,有了如来藏,才能说明流转还灭的一切。“原来,建立一切法的立足点,是有两种不同的见解:一是建立在有漏杂染种子随逐的无常生灭心上,如平常所说的唯识学。一是建立在恒常不变的如来藏上,如《胜鬘》、《楞伽》等经。把界解作解性,就是根据这种见解。因建立流转还灭的所依不同,唯识学上有真心妄心两大派;真谛的唯识学,很有融贯这两派的倾向。”所以,摄论家把第八阿赖耶识,叫做无记无明随眠之识,既不说他是全真,也不说他是全妄,而说他含有半真半妄的性质。如吉藏大师在《中观论疏》里,显示摄论家的意见说:“旧地论师以七识为虚妄,以八实为真实;摄大乘师,以八识为虚妄,九识为真实。又云:八识有二义:一、妄,二、真。有解性义是真,有果报义是妄。”从《摄大乘论》本身的思想看,是否具有这样的思想,那实在是很难说的,但若严格而论,也可以说是没有此义。因为如此,所以有人说,这不是《摄大乘论》的本义,而是真谛三藏所附加的,最明显的例子,如以阿赖耶识为无记无明的随眠之识,就是参酌真谛所译之《大乘起信论》所说而来。不唯这个,还有阿赖耶识以上加阿摩罗识而为第九识,也是真谛所加而非《摄大乘论》所固有。因为整个《摄大乘论》,根本不见有阿摩罗识的痕迹,这是真谛《决定藏论》所说的,如该论卷上曰:“阿罗耶识,是一切烦恼根本,修善法故,此识则灭……此识灭故,一切烦恼灭。阿罗耶识对治故,证阿摩罗识。阿罗耶识是无常,是有漏法;阿摩罗识是常,是无漏法。得真如境道故,证阿摩罗识。阿罗耶识,为粗恶果之所追逐,阿摩罗识,无有一切粗恶果。阿罗耶识而是一切烦恼根本,不为圣道而作根本;阿摩罗识亦复不为烦恼根本,但为圣道而作根本,阿摩罗识作圣道依因,不作生因。”摄论宗的学者们因为崇敬真谛三藏,不但信受他所传译的《摄大乘论》,就是他自己的思想也被他们所接受,所以摄论宗的唯识思想,实含有不少真谛三藏个人的思想在里头。
最后,谈谈关于摄论宗有关净土的分类问题。此宗多取四土说,即化净土、事净土、实报净土和法性净土。其中,又多以阿弥陀佛之净土为真净土,依《摄大乘论别时意趣》之说,否认凡夫之顺次往生,认为有阻净土教义之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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