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与欲的人性探索
作为西班牙电影界的一位天才的旗手，阿尔莫多瓦极富魅力的影像已远远地跨越了它的国界，以不容置辩的艺术魅力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颓败和再生，勾勒出一幅幅动人的画面：《捆着我、绑着我》、《颤抖的肉体》和《关于我的母亲》，他无愧为一个时代的歌者，浪漫而又富有诗意地（可是他的诗意中又透着多么残酷的生命体验）在人生之旅中蹒跚前行。
我已无法用语言去表达对阿尔莫多瓦电影的热爱，我特别要提到的是他在1999年创作的作品《颤抖的肉体》（港译为《活色生香》），这是一部并未为国内电影界人士广泛道及的作品，但在我看来，却是阿尔莫多瓦创作生涯中极其重要的艺术转折。
《颤抖的肉体》，一如它所标示的那般，又一次地延续了阿尔莫多瓦对人性中情和欲的探索，只是从这部电影开始，我们所一贯熟悉的阿氏风格：怪诞、夸张乃至变形似乎荡然无存，形式的外衣一旦被剥离，剩下的只有冷峻和凝重，阿尔莫多瓦无疑开始走向了他真正的成熟，因为他无须再借助于表面的喧嚣——所谓先锋和前卫的表现形式（那常常是某些导演为了掩饰自己思想苍白的挡箭牌）而出奇制胜了。
我记得初读阿尔莫多瓦这部作品的剧本时所引起的情感震荡，他才华横溢的文字和编织故事的才能的确令人叹为观止：未谙世事的维克托在一次酒吧的狂欢中与一位年轻的女孩发生了性关系（为了强调这一“事件”的荒谬，发生地居然是酒吧的厕所），这是维克托第一次的性经历，俩人相约再次见面，可幼稚的维克托万万没想到那位女孩埃莱娜之所以与他发生这一“疯狂”，乃是她吸毒后的一次无意识选择。悲剧就在于维克托事后爱上了她并相信了她的承诺，按照约定来找埃莱娜，但遭拒绝，并引来了两位警察，在这个根本不需要的警方救援中，维克托手中的枪误伤了其中的一位年轻的警察。几年后维克托出狱重获自由，偶遇了一位年长于他的女人克拉拉，并与她有了热烈的性关系（更像是母子关系），同时，他找到了埃莱娜。她这时已和当年因“救”她（就是那次的所谓求援行动）受伤致残的警察（大卫）结婚。本要寻求报复的维克托再一次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埃莱娜。(www.xing528.com)
埃莱娜没有想到的是，大卫当年和他的警察搭档桑乔其实是一对情敌：大卫是桑乔妻子克拉拉的情人（现在，克拉拉又是维克托的情人），那一次受伤其实是桑乔假借维克托之手击中了大卫。
所有的情与欲的矛盾和冲突都像沉睡的火山积压到最后的尾声，大卫对妻子的信任发生了动摇，他利用了桑乔（他太爱他的妻子了）对现任情敌维克托的仇恨，导致克拉拉和桑乔同归于尽——桑乔本来要去杀死维克托的，是克拉拉用自己和桑乔的生命保护了他，尽管她很清楚地知道，她用整个生命去爱的维克托已把全部的爱给了埃莱娜。顺带说一句，这是这部电影塑造得最为成功的一位女性，她像无畏的大地母亲。
在电影中，阿尔莫多瓦并没有去攻击或是嘲讽其中的任何一人，他放弃了他在以往的作品中不时流露出的对人的社会行为的价值评判，仅只是着迷于人性中的不解之谜，而这些谜一样的人生况味又与人性中的情和欲有着不解之缘，以致我们也会身不由己地沉迷其中而难以自拔，感叹不已，从而无法判定其中所有人的孰是孰非。我甚至不敢再去打开这张影碟，因为害怕触及我们如此真实的人生乃至人性，以及时时躁动着的生命欲望。这时我才发现，我们的心灵竟是如此的敏感和脆弱。
2006年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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