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恋爱中的女人》：现代主义文学体现

从表面上看《恋爱中的女人》（Women in Love，1920）的结构似乎同一般现实主义小说并无多大区别。全书31章，不仅具有各自明确的标题，而且也叙述了具体的事件。小说从第一章的“姐妹俩”到最后一章的“退场”似乎进展有序、布局合理。然而，《恋爱中的女人》反映了劳伦斯对小说谋篇布局的进一步探索与尝试。他并未严格按照时间顺序或事件的自然进程开展叙述，而是将整部小说的结构建立在一系列互相对位的生活镜头之上，从而使作品在近乎松散的表层结构之下蕴含着一种深层次的凝聚力。

在小说中，不少看上去分散独立、互不相干的镜头和场面往往通过它们的象征意义获得某种内在的联系。例如，在第9章中，杰拉尔德为了向古德伦显示自己的勇气和力量，在铁路交叉口制服了一匹阿拉伯母马。而在第14章中，古德伦为了回击杰拉尔德的挑战狠揍了他的小公牛。随后，在第18章中，他俩又联手伤害了一只性情过野的兔子。尽管这些镜头相互之间并无直接的联系，但它们无疑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作者通过两位主人公对动物的态度深刻地揭示了他们潜意识中的性冲突。诸如此类的镜头比比皆是，不胜枚举；它们既分散独立，自成一体，又互相映衬，彼此呼应，从而使作品的结构获得一种内在的和谐与统一。显然，这种结构不但在传统的现实主义小说中是罕见的，而且也体现了劳伦斯继《虹》之后对现代小说的模式所进行的新的探索与尝试。(www.xing528.com)

此外，《恋爱中的女人》采用了一个开放性的结尾，从而再次展示了劳伦斯的现代主义艺术倾向。尽管杰拉尔德的死亡使他与古德伦之间的关系就此了结，但厄秀拉与伯金之间的感情冲突还在延续，他们婚姻关系中的许多问题依然悬而未决。他们在小说结尾时的对话表明，伯金并未放弃对所谓至高无上的“博爱精神”和完美无缺的性关系的追求。显然，劳伦斯并没有为厄秀拉与伯金的婚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同《虹》一样，《恋爱中的女人》向读者展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结局，留下了令人遐想的空间。然而，不同的是，这部小说的结尾预示了一种更加复杂和黯淡的前景，反映了劳伦斯对战后社会局势和人类命运的忧虑。正如他在这部小说的序言中指出，“尽管这部小说并不涉及战争，但它最终是在战争期间完成的……人物对战争的苦难自然是清楚的。”1917年，作者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中明确表示：“在欧洲我看不见虹。”（Ross，1991：134）由此可见，《恋爱中的女人》的结局不仅反映了现代经验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而且也进一步体现了作者对现实世界的否定态度，由此体现了作者的现代主义艺术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