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的《儿子与情人》：首部弗洛伊德式现代主义小说

作为劳伦斯创作初期的一部重要小说，《儿子与情人》（Sons and Lovers，1913）带有明显的自传性成分。它首次通过艺术的手法和作者自我剖析的形式对弗洛伊德的“恋母情结”理论作了深入的探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部小说是作者通过真实经历的重新体验所获得的一次精神发泄……也是他今后全部创作的一次必要的尝试。”（Murfin，1987：11）尽管《儿子与情人》在结构与形式上依然保持了传统现实主义小说的许多特征，但它是一部充满现代主义观念的心理小说。劳伦斯在作品中对男主人公保罗的“恋母情结”和病态心理的描述不仅生动逼真，而且同弗洛伊德的有关学说十分吻合。可以说，《儿子与情人》开创了英语小说表现弗洛伊德主义的先河。

《儿子与情人》生动地描写了主人公保罗在人生道路上的精神困惑与心理障碍。全书包括两个部分，共15章。保罗出生于英国诺丁汉郡的矿区，父亲沃尔特·毛瑞尔是一个性格粗鲁、没有文化的煤矿工人，而具有中产阶级家庭背景的母亲格特鲁德是一位既有文化修养又有一定志趣的家庭主妇。由于性格、文化和志趣上的差异，沃尔特和格特鲁德在感情上出现了严重的危机，其婚姻已经名存实亡。格特鲁德将她的全部爱心倾注在长子威廉和次子保罗身上，并希望他们将来能有出息，为她争光。长子因病去世后，格特鲁德将保罗视作生活的唯一希望与寄托，对他倍加爱护，无微不至。保罗很快成为当地一家工厂的职员。他经常在业余时间画画，显示出一定的艺术才华。不久，保罗结识了一位农场主的女儿米丽安，两人志趣相投，交往密切。然而，保罗严重的“恋母情结”和母亲对他感情的长期支配使他无法同米丽安建立正常的爱情关系。他逐渐对米丽安的浪漫激情感到畏惧与恶心，最终被迫与她分手。随后，保罗投入了一位有夫之妇和女权主义者克莱拉的怀抱。但他的“恋母情结”同样无法使他与这个女人建立任何有意义的关系。最终，他的母亲因患癌症去世，保罗顿时失去了精神支柱，在复杂的人生面前感到孤立无援，不知所措。

全书揭示了主人公保罗的心理发展过程。它的重要意义不仅在于生动地描述了保罗的生活经历，而且还在于成功地将弗洛伊德主义小说化和艺术化，并使这位现代心理学家的理论首次从教科书走向文艺小说，通过保罗的生活实践得到进一步的验证。引人注目的是，《儿子与情人》还深刻地揭示了沃尔特与格特鲁德的婚姻危机和保罗的“恋母情结”的社会根源，充分展示了环境对人物心理的重要影响。不少评论家认为，劳伦斯将英国中部矿区的贫困与丑陋以及煤矿工人的悲惨生活描绘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几乎使20世纪所有的现实主义作家都自惭形秽。作者在生动描绘人物心理矛盾的同时还深刻地揭示了它的社会根源，从而使心理探索与社会批判融为一体。(www.xing528.com)

此外，《儿子与情人》还从心理学的角度深入探讨了现代社会的家庭关系。小说的书名揭示了两种截然不同却又难以分割的人际关系。“儿子”表示一种家庭关系，构成男孩与父母之间在血缘上的联系；而“情人”则表示一种特殊的人际关系，反映了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情感。在小说中，保罗既是儿子，又是情人；他既怀有“恋母情结”，又与另外两个女人发生关系。同样，格特鲁德既将保罗当作儿子，又将他当作情人，把本该属于她丈夫的那份情感全部倾注在儿子的身上。劳伦斯对小说的书名之所以采用复数的形式不仅因为毛瑞尔家有两个儿子，而且还因为保罗在毛瑞尔夫妇眼中是两个不同的儿子。显然，作品描述的不只是保罗一个人的故事，而更重要的是两种截然不同却又互相纠葛的人际关系。

综上所述，劳伦斯的《儿子与情人》以其个人与家庭生活为素材，以现代心理学理论为依据，深入探索了工业社会中青年人的心理，因此被认为是“第一部弗洛伊德式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