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代主义文学具有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形式,我们仍然可以找到其中一些共同的艺术特征。总的来说,英美现代主义文学具有以下三个共同特征。
首先,英美文学中的现代主义形式充分体现了一个“新”字。20世纪初,随着西方社会的急剧演变和各种反传统艺术思潮的顽强崛起,英美文坛的闸门突然洞开,五花八门的新潮艺术如潮水一般涌入,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文学模式、框架、结构和技巧纷至沓来,争先恐后地在文坛亮相。例如,在诗歌领域,艾略特等诗人大胆采用音乐式结构,以节奏、音韵、旋律及交响效果来铺垫气氛和渲染主题。美国诗人卡明斯(Edward Estlin Cummings,1894-1962)热衷于采用特殊的印刷格式或纵横字谜般的句式来创作诗歌。在戏剧领域,新的形式也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20世纪的读者与观众不仅看到了无台词、无动作的戏剧场面,而且也领略了无灯光、道具或音响的舞台表演。而在小说领域,改革的呼声和创新的欲望更为强烈,文坛上既出现了诸如《尤利西斯》和《达罗卫夫人》(Mrs Dalloway,1925)这样以一日为框架的意识流小说,也出现了时空错乱以及科幻、梦境与现实融为一体的《五号屠场》(Slaughterhouse-Five,1969)这样的“黑色幽默”小说,甚至出现了被作者戏称“让评论家至少忙上三百年”的《芬尼根的苏醒》(Finnegans Wake,1939)这样的天书。毫无疑问,现代主义文学中的新形式不仅极大程度地改造了传统的文学体系,而且也成功地组建并最终确立了新的文学秩序。
其次,英美文学中的现代主义形式充分体现了一个“晦”字。作品叙述形式的朦胧晦涩和表层结构的杂乱无章几乎是所有现代派作品的共同特征。事实上,英美现代主义文学中的“晦”比比皆是,屡见不鲜,似乎给人一种无“晦”不成书的感觉。20世纪比较杰出的现代主义作品大都是晦涩的。福克纳表现的基本上是一个昏暗的世界。劳伦斯(David Herbert Lawrence,1885-1930)千方百计地探索了充满肉体的自然欲望与涌动着情感之流的人类心灵的黑暗王国。伍尔夫大都采用一种具有悠扬的韵律和浓郁主观色彩的语言来描绘人物微妙的情感和飘忽的印象,其笔触往往似烟雨一般朦胧、像云雾一样缥缈。而乔伊斯则从他的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Dubliners,1914)起到长篇意识流小说《芬尼根的苏醒》为止,在其创作中显示出不断朦胧化的趋势,其作品一部比一部隐晦艰涩。应当指出,造成现代主义文学晦涩的一个最直接的原因是作家审美观点的转变和创作焦点的内移。当文学作品的描绘对象由外部清晰的客观世界转向内部纷繁复杂、混乱无序的精神世界时,其表现形式上的朦胧与晦涩不仅是合情合理的,而且也是一种势在必行的艺术举措。(www.xing528.com)
再次,英美文学中的现代主义形式还充分体现了一个“悲”字。众所周知,文学作品的形式历来就有喜剧和悲剧之分。此外,还有一种集人类的幸福与痛苦于一体的“悲喜剧”。然而,20世纪的英美现代主义文学作品几乎全都蒙上了一层浓厚的悲观主义色彩。由于社会、精神和道德的危机往往具体地反映在某一个主人公的处境与命运之上,因此,现代派作品描述的大都是精神空虚、性格扭曲或悲观失望的人物。他们既看不到自身存在的价值,也找不到满意的归宿;不是家庭婚姻出现了麻烦,就是个人的精神出了毛病。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甚至发生了性格认同危机,连自己的身份、地位都无法弄清,给读者一种既可怜又可悲的感觉。由于当时战后的西方世界充满着一种颓废与没落的气氛,因此,现代派作家十分自然地选择了悲剧的形式。他们对传统的现实主义文学中常见的“幸福的结局”已完全失去了兴趣。取而代之的往往是主人公无可奈何的逃避,即逃避现实、逃避自我,或逃避一切令人沮丧的东西。而死亡(尤其是精神死亡)则通常成为主人公最向往、最有效的一种逃避方式。例如,乔伊斯的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的压轴篇《死者》(The Dead)便是表现主人公以精神死亡来逃避死气沉沉、全面瘫痪的现实社会的杰出典范。同样,伍尔夫的意识流小说《浪》(The Waves,1931)中主人公伯纳德在复杂的人生面前感到极端困惑和无限惆怅,小说以他对死亡的一声痛苦的呼唤而告终。应当指出,现代主义作品的悲剧形式到了五六十年代不但出现了进一步强化的趋势,而且还发生了严重变异的现象。不少“荒诞派”剧作家和“黑色幽默”小说家采用诙谐与戏谑的口吻来描绘混乱无序的世界和荒诞不经的生活,从而使人间悲剧变得风趣幽默、滑稽可笑。但这并不改变作品的悲剧色彩。总之,一个“悲”字几乎概括地反映了英美现代派文学形式的又一基本特征。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