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读者在生活中对于面孔识别可谓驾轻就熟,但大家也有“翻船”的时刻,比如我提到的分辨白百合和王珞丹的例子我就不慎翻船。看过上一章的读者肯定还记得:身份和表情情绪都利用了低空间频率信息采取了整体识别,它们之间会有干扰吗?是用同一套系统处理吗?所以说,身份判断会被其他面孔特征影响吗?这个问题看似很奇怪:身份与情绪不是完全无关嘛。但是对于科学家而言,大脑的处理方式没准儿超乎我们的想象,既然他们共享了信息,就有探索相似与相异之处的必要。实验才是搞清楚问题的唯一方法。既然我们这一章提身份的识别,那么我们着眼于情绪会不会干扰身份识别;而在下一章我们再谈一谈身份信息会不会影响情绪识别。
从功能区分上,“你是谁”和“你这是什么表情”差别还是挺大的,可以说是面孔识别中的两个层面的典型。我们重温下Haxby教授与同事们的模型,身份属于不变(长期)类信息,而表情属于易变化(短期)信息。或者从Bruce和Young教授的模型思考下,它们各自服务于不同的识别功能和目的。仔细想想,如果“他是谁”这样一个面孔信息能够随着时间轻易改变,那么我们身份证上的照片还真没有拍摄的意义了。但是表情情绪瞬息万变,时时刻刻反映着我们的兴趣或者态度。如同我们一开始举的狩猎的例子:在扑上去之前可能大家表情紧张,在与猎物搏斗时难免由于创伤而痛苦,一旦成功大家立刻喜笑颜开;这一切可能就发生在短短半分钟之内,可谓“翻脸如翻书”。那么现实情况吻合我们的假设,我们应该能观测到实验者在判断身份的时候判断不会随着情绪或者角度而改变。
回顾上一节介绍的研究,不少科学家认为面孔上的情绪不会影响面孔的身份识别。能够证明这两个组块相互分离的一大证据其实来自一种不幸的缺陷:面孔失认症。有面孔失认症的人完全不能识别他人的面孔身份,也就是说光看脸判断不出对方是谁。我认识一位这样的朋友,他开的小卖部一直生意不行,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能通过脸庞记住老客户。先天性面孔失认症患者其实都有着梭状回面孔区的缺陷,但是颞上沟完好的情况下他们还能够准确地汇报出对方的面孔在做什么表情。而在另一方面,脑损伤病人的表现同样地展现了身份和情绪识别的分离。依旧是Young教授在针对脑损伤之后的退伍军人的研究发现,不同的损伤会对情绪判断和身份判断产生不同的影响。面孔失认症是一个研究面孔身份识别的好手段,Humphrey(汉弗莱)、Avidan(阿维丹)、Behrmann三位研究者也进一步分析了这一个内容,他们比较了两种面孔失认症:先天性,也就是面孔身份识别区域发育不良引发的面孔失认症,这个群体的面孔识别障碍往往局限于身份;获得性,也就是所谓脑损伤所导致的面孔失认症,他们的识别障碍不确定,因为脑损伤的范围和面积有着特殊性。他们的研究也发现先天性面孔失认症的情绪识别几乎无恙。简而言之,两组科学家的成果代表了众多科学家对于身份与情绪识别分离的理解:因为缺陷不能判断身份干扰不到情绪判断。所以说至少身份识别与表情识别有所分离。
其次,就是在正常人身上的研究。脑损伤或者发育异常的人终究是少数,更多时候应该放眼整个人群寻找共性。Calder(考尔德)与Young教授曾经对于这个话题提供过建议:既然要比较“你是谁”与“你这是什么表情”的分离就一定要放在一起比较,不然说明不了问题。按照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的原理,被试者的脑血流变化可以被仪器监控,所以说,假如判断身份信息需要动用梭状回面孔区,那么这个地方对于面孔的活跃程度就要与看房子比有差异。不过这样的研究也有缺陷,我们识别面孔的时候很有可能多种信息一起分析,比如你看到一张带着笑意的面孔,大脑内判断身份信息的脑组织会难以避免地和判断情绪的组织一起活动。因而大脑活跃的结果很难区分究竟谁占主导地位。甚至对于面孔的熟悉程度本身就会影响判断身份模块的活跃程度,比如熟悉影星汤姆·克鲁斯的人看到他的面孔本身就要比没见过他的人反应要小,这一点不能鲁莽地分析为人与人大脑的差异。为了克服这些影响结果的干扰问题,有科学家拿出了极为好用的方法:适应后效。这个方法是研究面孔的常用方法,以后会不断被提到。当我们看到一张面孔之后,大脑会对这一张面孔产生适应,如果没有新鲜的刺激出现的话,同样的刺激激发不起相同的活跃程度。就比如第一次吃鱼香肉丝肯定会觉得鲜美异常,如果吃完就再吃一顿一模一样的鱼香肉丝,你可能不会觉得像刚才那么好吃了。视觉研究也是如此,Winston(温斯顿)和同事们就用了这个方法去测量了大脑的活跃程度探索情绪与身份识别的大小。他们的实验巧妙地把情绪和身份放在一起测量,而不像过去的研究员那样分开测量然后直接比较(原因就如同上面几行的例子,如果不放在一起比较可能区分不开重叠的脑区)。Winston和同事们让被试者去看了四种类型的前后图片组合:(1)同一个人同一个表情,因而情绪和身份都会被适应;(2)同一个人不同的表情,身份被适应但是情绪没有;(3)不同的人同样的表情,情绪被适应但是身份没有;(4)不同的人不同的表情,身份和情绪都应该没有被适应。一旦一个层面的内容被适应,相较没有适应的情况下,相对应的脑区会有显著的差异变化。我在这儿要澄清两点:第一,这种适应就相当于久居兰室不闻其香,只不过对于面孔的适应相比气味的适应原理复杂许多;第二,这个适应并不会让人完全判断不了,差异并没有异常巨大,不过统计学可以精确地判断出来差异。几位科学家将收集的数据按照四种类型的区分进行加减之后找到了与前人模型相吻合的数据:梭状回皮层会对身份活跃(例如同一个人的情况下,活跃程度比不同人的情况小),中前的颞上沟皮层对情绪活跃(例如同一种表情的情况下,活跃程度比不同表情的情况小)。(www.xing528.com)
依靠一个2×2的实验设计(两个维度),Winston就和同事捋清了关于这两者的关系。虽然区分了颞上沟(STS)与梭状回面孔区(FFA)的区别,但是他们的实验发现后颞上沟(STSp)倒是会对面孔产生反应。这并不代表前面的推论有误,不过是我们的技术水平还需要进一步完善,同时关于表情和身份的关系还要进一步区分:虽然后颞上沟这样一个司职表情的位置也会对面孔身份感兴趣,但是这只是说明了科学研究很复杂,而我们现有的技术手段还很难分清楚复杂的现实世界。在2008年Fox(福克斯)与Barton(巴顿)两位科学家的研究回应了这“一朵笼罩在面孔识别上空的乌云”:身份信息不会受到情绪的干扰。他们发现无论对于一张面孔熟悉与否,无论带有什么情绪,甚至不同的朝向,只要前面的面孔与后面的面孔有同样的身份,就会产生针对身份的适应后效(实际实验设计比较复杂,不展开探讨了);也就是说只要看到了就能产生后效,后效并不建立在熟悉这张面孔的前提条件下。
总而言之,身份信息的判断是独立的,也是占有专门的处理通道。至于它是依靠什么样的通道分析,下一节你就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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