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流小说的语法特征

长期以来，作家在创作中始终恪守这样一个基本准则，即采用符合语法规则的语句来表达作品的主题。这无疑是作者与读者之间心照不宣、彼此默认的一个共同原则。然而，意识流作家似乎有意违背这一原则，他们往往不是按照英语语法的传统标准和基本规则来组织句子，而是采用自由、灵活乃至异乎寻常的方式来组词造句。在意识流作品中，结构松散的单句、单部句乃至单词句构成了意识流语体的基本句式，它们或断断续续、飘忽不定，或连绵不绝、流动不已，真实地反映了人物思维活动的基本规律。通常，意识流语体的语法变异涉及句子的表层结构，其表现形式大致可归纳为以下四种：

意识流作家在表现人物意识时往往不顾句中词汇和句子成分的合理位置和普通语序，随心所欲地将它们颠倒错置，从而引起句子表层结构的混乱。例如：Like him was I，these sloping shoulders，this gracelessness.（Stephen，Ulysses，p. 28）

在意识流小说中，主人公对外部世界作出心理反应时往往不假思索、有感而发，无暇搜寻确切的词汇或组织完美的句子，因而他的内心独白常常不合语法规范。尤其当人物神志不清或精神恍惚时，更容易产生语无伦次的现象。如《喧嚣与骚动》中班吉的这几句话充分反映了这位精神病患者的混乱意识：There now. Hear them borns. You get in that bed while my foot behaves.（Benjy，The Sound and the Fury，p. 71）

意识流语体通常结构松散，语句支离破碎、残缺不全，这与传统小说中结构严谨、句法考究、文辞优美的书面语体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即便是向来被文学评论界认为对语体刻意求工的伍尔夫也写出过不少“残句”和“病句”。意识流小说中的句子常常缺少主语或谓语等主要成分，不过，由于上下文语境的辅助作用，句子的残缺并不会对读者的理解构成多大障碍；相反，它有助于读者了解意识流作家的行文风格所造成的特殊效果，使其借助这些松散、破碎和残缺的句子去领略与感受人物纷乱复杂的精神世界。例如：But how strange，on entering the park，the silence; the mist; the hum.（Clarissa，Mrs Dalloway，p. 7）(www.xing528.com)

尽管意识流语言是一种反映人物精神活动的无声的心理语言，但它与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有声的口语体十分相似，两者都具有极大的自由性、灵活性和随意性。在意识流小说中，由于人物通常对外部世界即刻作出及时的心理反应而对句子缺乏从容周密的组织，加之他们是在自言自语，因此不可能也没必要讲究句法的完美和词句的雕琢。于是，句子成分的雷同与重复构成了意识流语体语法变异的又一特征。例如：Listless，yet confident，poor people all of them，they waited; looked at the Palace itself with the flag flying…（Clarissa，Mrs Dalloway，p. 19）

意识流语体的语法变异不仅是对应于传统语法和句法的叛离，而且也是小说改革和语言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必然现象。为了真实地表现人物头脑中混沌的意识和飘忽的思绪，意识流大师们抛弃了传统的语法规则和句法结构，大胆采用了人类语言史上绝无仅有的模糊句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用杂乱无章的句式表现混乱不堪的意识，用不合逻辑的语句表现不合理性的精神生活，这不仅是合情合理、无可非议的文学手段，而且也完全符合形式与内容相统一的创作原则。尽管这些句子在正式的书面语中无法立足，甚至会遭到一些传统语法家的严厉谴责，但这种句子在意识流小说中可以通行无阻，并显示出极强的表意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