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尼根的苏醒》：后现代主义的意识流小说特点揭秘

继《尤利西斯》之后，乔伊斯花了整整十七年的时间完成了他的最后一部连专家学者都望而却步的意识流小说《芬尼根的苏醒》。这是一部特殊时代中出现的怪作，在世界文坛上也可能属于绝无仅有的作品，就连乔伊斯本人也曾戏称它将“使评论家至少忙上三百年”。

作为一部意识流小说，《芬尼根的苏醒》的故事情节与《尤利西斯》一样简单无奇，但其结构轮廓与情节线条则更加朦胧与晦涩。如果说《尤利西斯》生动地展示了醒着的都柏林人在白天的感性活动，那么《芬尼根的苏醒》则以更详尽的手法描绘了一个睡着的家庭的梦幻意识。在这部《尤利西斯》的姐妹篇或延续篇中，乔伊斯记录了都柏林郊外的一个五口之家夜间的无意识活动，其中绝大部分是其男主人——酒店老板伊厄威克——的梦呓与幻觉。伊厄威克嗜酒成性，经常醉酒之后噩梦不已、浮想联翩，是平庸鄙俗的现代西方人的化身。妻子安娜则代表的是一种更生原则和自然力量。两个儿子森和桑却各不相同：森是一位自命不凡、玩世不恭的艺术家；桑则是一个晓畅俗务、讲究实际的普通青年。兄弟俩常常为琐事争吵不休。女儿伊莎贝尔活泼开朗、不爱学习，却像父亲一样对内衣颇感兴趣。伊厄威克一家在此具有代表性和象征意义，作者希冀通过揭示其各成员之间的关系来映射包括全部神话与历史在内的人类生活经验和生存规律。

《芬尼根的苏醒》的主题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受到18世纪意大利哲学家维科⁽¹⁾的历史循环论的影响。维科认为人类历史处于“神灵时代”、“英雄时代”、“凡人时代”和“混乱时代”的反复更迭和不断循环之中。在乔伊斯看来，现代人类正处于第四阶段的“混乱时代”。为充分反映这一思想主题，作者用茫茫黑夜以及噩梦与狂想来象征暗无天日、混乱无序的现代社会；用黎明的来临和芬尼根的苏醒来象征混乱时代的结束与新时代的开始。此外，乔伊斯还利用小说的语言形式来表现这种循环模式。

在意识流表现手法上，《芬尼根的苏醒》显然更深地进入了人物的意识。乔伊斯采用了一种世界语言史上绝无仅有的“梦语”，他通过对英语词汇的重新组合与改编创造出无数令人费解的杜撰新词。他还运用了十几种外国文字，大量的引经据典和旁征博引使《芬尼根的苏醒》几乎成了一个充满文字谜语的语言殿堂。当然，《尤利西斯》里所采用的意识流手法在这里也是随处可见：内心独白、时空跳跃等技巧生动反映了现代荒原中人类的混乱意识。(www.xing528.com)

如果说《尤利西斯》是传统文学秩序开始土崩瓦解和现代主义思潮风起云涌时的产物，那么《芬尼根的苏醒》则是后现代主义文学新纪元的第一道曙光。作为乔伊斯的最后一部小说，《芬尼根的苏醒》的后现代主义特征主要体现在作者的“词汇革命”和文字游戏上：首先，他通过对英语词汇的重新组合与改变来杜撰新词。这种词典中无法查到，甚至连词义和词性都难以确认的杜撰词在《芬尼根的苏醒》中俯拾皆是，它们大多是有两个词汇的音义合并而成的混合词（portmanteau），新颖别致、令人回味；其次，乔伊斯创造性地运用了大量的拟声词来塑造声觉形象，将语言的音韵与小说的意境有机地结合起来，从而使作品产生一种美妙的音乐效果。当然，乔伊斯的“词汇新艺术”也超越了合理的界限，从而使阅读《芬尼根的苏醒》的难度既令人震惊，又令人生畏。从某种意义上说，《芬尼根的苏醒》中的大量词汇已经成为无数令人费解的代码和谜语，而逻辑和连贯的原则已被公然抛弃。乔伊斯向世人展示了一种后现代语言艺术：一种具有开放性、解体性、扩散性和不确定性的语言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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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维科（Giambattista Vico，1668-1744）18世纪意大利著名的语言学家、法学家、历史学家和美学家。主要著作有《新科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