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联想的定义与制约因素

在各类意识流技巧中，最令读者感到困惑的也许是自由联想（free association）。19世纪末，精神分析学派曾用自由联想法诊断精神病的起因。在意识流小说中，它指的是一种不受任何限制地从一个事物向另一事物联想的心理过程描写，以此彰显压抑在心底的情感，更好地展示人物的自我。在这类小说中，人物的意识流程往往不具有任何规律或秩序。他们的意识一般只能在一个问题或一种事物上作短暂的停留，即便他们头脑最清醒的时候也不例外。他们往往睹物生情，有感即发，头脑中的事物常常因外部客观事物的突然出现而被取代。眼前任何一种能刺激五官的事物都有可能打断人物的思路，激发新的思绪与浮想，释放出一连串新的印象与感触。联想的事物同外部客观事物之间往往具有类似或相反的特征，或具有某种感情上和个人经历上的联系。人物的自由联想仿佛是原原本本的意识活动，未经作家整理或加工，显得十分突兀和随意。意识流作家认为，人物的意识活动具有自由联想的特点，而小说家的任务就是深入人物的精神领域，追求表现那种飘忽不定、稍纵即逝的主观联想。

在精神分析法中，自由联想通常有两种形式：不连续的自由联想和连续的自由联想。在第一种形式中，当人物受到某一个词的刺激时，他立即以其头脑中浮现的第一个词来反应。在第二种形式中，在外界刺激的情况下，人物会以一系列的词语或事实来作出反应，即前一个联想的反应词或事实作为下一个联想的刺激，不断地联想下去。(www.xing528.com)

在意识流小说中，连续的自由联想和不连续的自由联想经常被交错使用，而且人物的自由联想大都受到三种因素的制约：（1）记忆，这是自由联想的基础；（2）感觉，这是引导自由联想的条件；（3）想象，它决定了自由联想的灵活性。这三种因素相互依赖、相辅相成，构成人物意识活动的基本特征。应当指出，人物的自由联想通常令人感到困惑、不知所云。有些显然不合逻辑、缺乏条理；有些则完全属于人物最隐秘的感触乃至接近本能的生理反应。值得注意的是，有的作家对人物的自由联想不做任何解释或说明，而是毫无顾忌地让各种念头与想法自由地闪现在人物的意识流之中。读者不得不在阅读数行、数页甚至数章之后才能弄清人物某个自由联想的关系和确切的意思，而且这个解密的答案或线索来得又是如此的突然或不合时宜。然而，这恰恰是自由联想的艺术魅力所在。作家随时中断或变换人物的思绪与感觉，其目的是追求表现意识的自然性和真实性，从而增强文学作品的可信性。通常，自由联想一旦脱离小说的情景就会显得缺乏条理、不合逻辑，甚至会让读者感到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然而，在作品特定的文脉和语境中，它往往显得合情合理、无可非议，因为作家十分谨慎而又极其巧妙地在小说的各个环节留下了某种线索，或安排了解密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