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流小说与现代主义文学的关系

首先，意识流小说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流行于英、法、美等国的一种现代主义文学流派，而现代主义是一个用于19世纪末以来在所有创造性艺术领域出现的，主张脱离经典和传统表达方式并寻求新的艺术形式的国际性倾向的综合性术语。它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即：现代主义初期（1890-1910）、鼎盛期（1910-1940）和后期（1940-1970）。作为现代主义的重要流派，意识流小说不重视描摹客观世界，而着力于表现人的内心真实，特别是人的意识流程，用心理逻辑去组织故事，从而打破了传统小说的叙事模式和框架结构。在创作技巧上，意识流小说大量运用内心独白、自由联想和象征暗示的手法，语言、文体和标点等方面都有很大的创新。意识流的创作方法后来被现代作家广泛采用，成为现代主义小说的一种基本创作方法。

第二，意识流小说同所有现代主义文学一样，主张反理性、反英雄、反传统，打破文学创作中的偶像崇拜、美化上层人物的公式化与概念化的痼疾，开辟了文学创作中的革新路线。现实主义描摹生活，现代主义虚构生活。亚里士多德确立了文艺模仿的本体地位，揭示了艺术模仿的创造特质，使“模仿说”成为现实主义反映论的理论蓝本。受其影响，19世纪及以前的现实主义小说家主张小说要像电影一样描述物质世界的本原生活。他们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去进行实地考察，整理笔记，以期准确、真实地“模仿”生活。巴尔扎克曾说：“我的作品有它的地理，有它的谱系和家族，它的场所和它的特产，它的人物和它的事件，正如法国有它的盾徽，有它的贵族和贫民，有它的手艺者和农民，有它的政治家和花花公子，有它的军队一样，总之，有它的整个社会！”⁽¹⁾《人间喜剧》被认为是法国百科全书式的社会风俗史自然不无道理。而以意识流小说为代表的现代主义小说则是从人物的内心出发去虚构现实，在他们眼中，面面俱到地描绘生活是不必要的，因为作为表征的现实是经过虚饰的，因此也是不真实的。他们用标新立异的写作手法来充分展示内心的真实。小说中的人物、场景、情节都可以超乎常理，随意虚构，大量笔墨都运用于表现人们的内心体验。例如，《红楼梦》这部百科全书式的小说中对贾府的环境描写几乎穷尽到所有的一切细节，动辄洋洋洒洒数百字写个没完；而现代主义作家则通常直接从心理和感觉入笔，读者或许解读不出某建筑的样子，但一定忘不了它所带来的直接感受。

第三，意识流小说创造性地运用了时间、意识和技巧三位一体的艺术原则。从某种意义上讲，对时间的处理、对意识的发掘和对技巧的创新构成了意识流作家创作实验的主要特征，这一点得到了很多评论界的共识。在处理时间的问题上，他们遵循了柏格森的“心理时间”学说，摆脱了长期以来钟表时间对小说的影响，大胆地采用了以一日为框架或一夜为布局的小说模式。此外，他们在意识流小说中经常将时间颠倒或重叠，用有限的时间展示无限的空间，并成功地将人物几十年的复杂经历压缩在十几小时之内加以集中表现。意识流小说家们果断地潜入人物的精神领域，将最真实、最自然的意识活动原原本本地展示在读者面前。这无疑是传统作家难以想象的，也是他们望尘莫及的。而在创作技巧的革新上，意识流作家也充分体现了现代主义者的实验精神和改革意识。他们综合运用了包括内心独白、时空跳跃、蒙太奇等多种手段来展示人物的精神世界，这不仅引起了读者的极大兴趣，也激励了20世纪富有创新精神的作家。应当指出的是，时间、意识和技巧不仅构成了意识流小说创作中三位一体的艺术核心，而且也成为几乎所有现代主义作家所关注的焦点。他们巧妙地驾驭了三者之间的关系并使其交织成一体，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效果。(www.xing52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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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巴尔扎克《人间喜剧》，傅雷等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年，序言第1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