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六朝名士是指有学问、有陶冶性情的雅艺娴技的名门子弟。那时,不仅统治阶级青睐名士,一般民众也追逐名流,先睹为快,呈现一派“追星”的狂热。
六朝时期各种文化思想交融碰撞,玄学相当流行。玄学是魏晋时期的一种哲学思潮,主要是以庄子思想糅合儒家经义。玄学家大都是所谓名士。六朝清谈是与名士相始终的。清谈,又称“玄谈”,上承汉末的“清议”,从品评人物的容貌、仪止、门第、爱好转向以谈“玄”为主,西晋、东晋大盛,延及南朝齐、梁不衰。
六朝清谈实质上是准学术讨论。在比较正式的清谈场合,参加辩论的名士要分宾主,先由主方提出一项讨论的内容,并要简单叙述自己的见解,然后,客方就他的论题或论点提出怀疑或质问。到了主方无话可答,或者客方无难可问,即可决出胜负。《世说新语•文学》载:“孙盛与殷浩共论,往反精苦,客主无间,左右进食,冷而复烦者数四。彼我奋掷麈尾悉脱,落满饭中。”可见其清谈论辩时沉迷热烈的程度。名士始终清谈,自然会有消极作用,但这也容易在许多人中形成讨论问题的习惯与风气,促使人们的思维更加缜密,更富于逻辑性,更注意思想交流和交流过程中的语言技巧。《世说新语•赏誉》载:“王濛每举麈尾,常领数百言,而情理俱畅。”正是这种畅意高论的风气,在六朝建康能够产生葛洪《抱朴子》、范缜《神灭论》、刘勰《文心雕龙》等宏论巨著。
最初的清谈家多为酒徒。如魏晋时期的竹林名士,世称“竹林七贤”,即以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阮咸、王戎七人为代表的一派名士。他们相聚后主要的事情便是豪爽畅饮。他们的文辞谈笑、举手投足都带有浓郁的酒香。1960年5月,在南京西善桥一座东晋贵族墓中出土一幅竹林七贤砖印壁画(图2-4)。这幅画上,七位名士独立在竹林下席地而坐。有的饮酒赋诗,有的弹琴清唱,抒发各自的感情。他们对人生世事采取超然脱俗的态度,过着一种逍遥浪漫的生活。
图2-4 南朝画像砖 竹林七贤
二
东晋时期,中原地区大批士人举族迁居江南,也把魏晋养成的庄子玄风,悉数从北方移入江南。江南的环境与中原地区有所不同,江南有的是潋滟清流空濛山色,有的是渊博学者锦绣才子。南渡的玄风与江南文化融合,形成了名士新的清谈主题和精神生活基础。他们身处朱门高官而又情游江南山水,他们兼有物质生活的优裕和精神生活的优游。他们隐逸的目的与竹林七贤那种避世远祸,愤世嫉俗不同,是以追求山水美感和玄远宁静的生活为趣旨。
在这些名士中还有一种倾向,他们为了避免神形劳苦地寻求山水乐趣,不少人热衷于建别墅、筑园林。他们在私人园林里既可置身于山水,优游终日,又可仕可隐,都能有一处独专山水之乐的场所。王导、谢安、王羲之等人在建康城的钟山、冶山(朝天宫)、土山、乌衣巷等处都建有园林和精舍。《晋书•谢安传》载:谢安“于(江宁)土山营墅,楼馆竹林甚盛,每携中外子侄往来游集。”他们经常邀约名士聚会清谈。
茶是名士清谈时最适宜的饮料。终日谈说,未免口干舌燥,而且清谈时要思路清晰,举止恰当。茶可以使人清心,滋润爽口,提神益思,还能使人保持平和的心境,茶香袅袅,茶语悠悠,啜茶清谈,其乐融融。所以清谈家们对茶情有独钟,从好酒转向好茶。(www.xing528.com)
东晋穆帝永和九年(353年)三月上旬的已日(以后规定为三月三日),谢安、王羲之等42位名士聚会会稽山阴兰亭。这次聚会不只摆了酒,还上了茶。名士们在品饮茶水中赋诗作文,其中王羲之、谢安等11人写成四言五言各一首,华茂、王徽之等15人每人只写成一首,孔炽、王献之等16人每人一首都没写出来。这16人最后没能给茶饮,而是每人罚酒3巨觥。王羲之把这次聚会的情况写了一篇《兰亭序》(图2-5),描述得很有意味,十分优美。
图2-5 王羲之《兰亭序》
丹阳(六朝时筑城在今南京武定桥南),名士弘君举撰有《食檄》,是告诫人们要注意食物营养的论著。很可惜,这本论著后来散佚。但是《茶经》《太平御览》等书曾引用了《食檄》中的一些段句。从其残篇断简中,仍能看到弘君举记叙的当时名士清谈聚会饮茶的情况:
“寒温即毕,应下霜华之茗,三爵而终。应下诸蔗、木瓜、元李、杨梅、五味、橄榄、悬豹、葵羹各一杯。”[8]
名士们来到清谈场所,见面寒暄以后,先请喝浮有白沫的三杯好茶,再根据各人口味泡上带水果的茶水饮用。
《食檄》里还写道:
“催厨人作茶、饼、熬油煎葱,倒茶以绢。”“用轻羽拂取飞面,刚软中适,然后水引”[9]。
名士们清谈很热闹,在争辩激烈的时候,催促厨师抓紧烹茶,熬制葱油,制作汤饼,用绢制的筛子筛取茶末。还要磨制面粉,揉和成软硬适当的面团,做成面条下水锅煮熟,然后供参加清谈的名士们食用。
一场名士清谈聚会,时间不会很短,这里不仅有茶水,还有面食,想必清谈一定很热闹,论辩一定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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