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评:严文华
当心扉打开时,感觉就如: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1]
咨询师:请告诉我,现在最困扰你的是什么。
来访者:可能我很多问题都根源于我比较缺乏安全感。对工作多少也有一些影响。影响比较大的可能是婚姻问题,因为我现在已经30多岁了,还没有结婚。其实我自己也很矛盾。(一上来就分析自己的问题。)
咨询师:矛盾指的是什么?
来访者:我觉得自己看起来不结婚也很开心。但是我觉得我外婆不开心。由于我从小是外婆带大的,很亲。还有我爸爸对我的压力很大,我外婆有时候说起来,觉得如果我没有一个家庭的话,她可能死不瞑目。我已经三年没有回去过年了,我爸爸觉得你要再一个人来的话,你也不用回来。(别人的不开心比自己的开心更重要。)
咨询师:你妈妈……
来访者:妈妈去世了。
咨询师:在你多大时候去世的?(确认事件发生时来访者的年龄。)
来访者:18岁。
咨询师:你觉得不结婚也很好,但是考虑他们的感受还是有一些压力,会有一些考虑?(回应前文。)
来访者:压力很大。
咨询师:安全感指什么?(回到来访者自己总结的问题上。)
来访者:我觉得自己一个人过我觉得最安全,我不信任跟别人一块生活。(提出“信任”。)
咨询师:为什么?
来访者:我觉得一个人所要面对的问题都在自己掌握当中,可能遇到什么我觉得自己都能控制,如果多出一个人来,可能凭空多一些不能控制的因素。我觉得对我来说,我不是最愿意。(“控制”是一个关键词。)
咨询师:安全感,好像我听到的是控制是吗?这两个好像是有差别的啊。你觉得一个人的生活可以控制,但是多一个人好像我必须顾及他、迁就他?(确认来访者想要确切表达的东西。)
来访者:而且我也担心他给我带来不快乐的感觉,增加生活不安定的感觉。我怕他伤害我吧。
咨询师:最主要是怕伤害你,还是怕失去一种控制?(澄清。)
来访者:不是控制,我这人没有什么太强的控制欲。(排除。)
咨询师:从小到大有过受伤害的经历吗?(回到“伤害感”。)
来访者:可能是我父母感情不好这件事吧,尽管我心里很渴望幸福的家庭生活,但是我不相信它会出现。(直接跳进主题。)
咨询师:不相信这样的婚姻会存在?
来访者:觉得他们好像始终都在争吵。
咨询师:除了不相信婚姻,还有什么?是外婆带大你的?(从父母到另一个照料者。倾听力。)
来访者:外婆带我。因为外婆是在农村,家里父母都要工作,我被带到四五岁才回到城里面来。我爸爸他经常出差,家里就是我和妈妈,后来还有妹妹。小时候我的记忆当中,没有和妈妈一起睡过觉,很小的时候我就一个人睡。
咨询师:离开外婆到父母身边时你的感受怎么样呢?(确认“分离”感受。)
来访者:我的记忆当中每次离开外婆的时候我都会很难过,会大哭大叫,会不愿意走,会难受一段时间。
咨询师:和你最亲的是外婆?
来访者:是的,外婆好像给了我最无私的爱。(“最无私的爱”值得关注。)
咨询师:现在给你的压力也是最大的。回到你父母身边,你感觉到是什么?陌生?还是其他?
来访者:感受到很大的压力。
咨询师:很大压力指的是什么?
来访者:他们对我要求很高很高。
咨询师:然后你觉得总是达不到他们的要求?
来访者:没有,我基本上都达到了,小时候成绩一直是非常好,也特别尊重老师、叔叔、伯伯等长辈,反正我们单位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特别特别懂事的孩子。一直很累。(“累”的感觉。)
咨询师:一直很累。现在的你,坐在这里的你,想象一下如果外婆在你旁边,你会觉得你和外婆身体的什么部位是连在一起的?(用意象。)
来访者:她始终都在我旁边。
咨询师:看看身体有什么部分是连在一起的?(确认牵连。)
来访者:她会背着我、牵着我。
咨询师:你感觉到你和外婆身体的什么部位是连在一起的?
来访者:可能(停顿)……她抱着我,因为小时候经常抱着我。(现实当中的场景。)
咨询师:是抱着你的?
来访者:嗯。
咨询师:换一个方式来想象一下,想象在一个草地上。你和外婆在一个草地上,你看看这两个人身体的什么部位连在一起呢?(前一种方式没有发现粘连,换一种方式确认。)
来访者:也不连。
咨询师:那么在草地上,你和外婆以什么姿势坐在那里?(再换一个场景。)
来访者:我们老家是山区,很少有大片草地,我们可能会在山上,这样更易想象一些。基本我走在前面,她会走在我的后面,山区的路很窄,(停顿)如果坐着的话,她有时候抱着我,揽着我,我会把我的手放在她的手里面。(还在回忆现实场景。)咨询师:想象一下,在山坡上或一个平地上,你和外婆都在一个平地上,如果有这个画面,两个人是什么姿势呢?(再次确认。)
来访者:可能我们就是这样坐着吧。
咨询师:面对面?(确认。面对面是没有身体牵连的。)
来访者:面对面。
咨询师:坐在外婆对面的你,在画面里坐在外婆对面的你看上去是什么样子呢?就是你现在的样子吗?外婆呢?
来访者:外婆可能比较担心的,你怎么还不结婚啊,快点结婚啊。因为现在只要打电话或者见到她,没有一次不说这件事。
咨询师:外婆这么说,你心里有什么感受呢?
来访者:心里觉得我很难跟她解释清楚我的感受,我会觉得又有压力,也觉得很烦躁的,她总跟我提我不想去面对的事情。(还处在现实中。)
咨询师:这个画面以后,爸爸妈妈也会进到这个画面,看上去爸爸妈妈会站在什么位置上呢?
来访者:可能还是我的对面吧。
咨询师:外婆离你最近?
来访者:对,外婆离我最近。
咨询师:然后爸爸妈妈离你稍微远一点,你面对他们三个,你感觉怎么样呢?他们三个都是面对着你是吧?(家庭图。)
来访者:嗯。
咨询师:你感受是怎么样的呢?
来访者:他们没有办法理解我。
咨询师:嗯,“没有办法理解你”是指什么呢?
来访者:(哽咽)我心里想的可能他们体会不到吧。
咨询师:这个画面里,所有的人都可以敞开心扉。你心里想的什么你觉得他们体会不到?
来访者:我心里想的就是,我希望他们尊重我的意愿,不要勉强我。
咨询师:你觉得从小到大他们都不是很尊重你的意愿吗?包括外婆?(把时光感拉开。)
来访者:我外婆好一点,唯一让我觉得和外婆有对立的事情就是婚姻的事情,其他事情我外婆从来都没有骂过我,也没有打过我。随便我怎么样,她都觉得好。
咨询师:父母对你有要求?
来访者:父母就觉得你这也是问题,那也是问题。我小时候就觉得,反正好像爸爸妈妈永远都是意见不统一,一个说东,一个一定是说西,他们很少有统一的时候,唯独在打我骂我的时候,他们俩就统一。我们家从来没有过我妈打我的时候,我爸会说你不要打了之类的,或者我爸打我的时候,我妈给我求求情之类的,没有这种状况的。一定是一个打的时候,另外一个在旁边说,对,她前两天还做了什么事情,怎么怎么样。然后我小的时候,我记得心里就一个想法,拜托不要再添油加醋了,不要再这样弄了。真的很难承受。
咨询师:心里会什么感觉呢?(确认事情背后的感觉。)
来访者:(泪水流下来)好像觉得我这样,会促进他们感情更统一一点吧,所以有的时候……
咨询师:你情愿犯点小错。(比来访者更快地表达其内心的想法。)
来访者:我情愿犯点小错。小时候,外人很难理解,你们家小孩都已经这么乖了,成绩这么好,又这么懂事听话,为什么老打她。我好像有一种感受,觉得打我的时候,他们最统一,所以那就让他们打我好了。
咨询师:你好像有种牺牲的精神或者奉献的精神,你情愿自己犯点错或者挨点打骂,希望看到爸爸妈妈是和谐的,是吗?他们读懂你的这个心意了,你会有什么感受呢?(深层次共感。)
来访者:我不在乎他们懂不懂。
咨询师:为什么不在乎呢?你觉得“只要你们哪怕有片刻的和谐,我付出再多的代价都是愿意的”。你觉得自己的这种心理对你现在的生活,或者对你后来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吗?比如说你觉得好像不太相信说,会有人为了你而委屈他自己。(过去对现在的影响。)
来访者:有的时候,可能我在跟异性相处的时候,当他们对我很好的时候,我故意折磨他们吧。也不是说折磨,就是好像故意跟他们……
咨询师:闹别扭?(恰当地说出来访者想表达的意思。)
来访者:对,不会好好跟他们相处,希望他们最好能给我外婆那样无私的关爱。让我再次体会这样的感觉。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很幼稚。(“无私”的爱第二次出现。)
咨询师: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在山坡上或者平地上,爸爸妈妈他们都听到了。你达到他们的要求,为了他们和谐,你甚至愿意不断受一些皮肉之苦。你的这番话他们完全听到了,也完全听懂了,你爸爸妈妈会什么感受,你看得见画面里面的爸爸妈妈他们会什么感受呢?(回到意象中。)
来访者:在我们那样的生长环境中,我父母也只是很普通的工人而已,我们从来没有表达过感情,所以我不确定他们心里会想什么。(来访者的现实感过强,无法顺利进入到意象中。)
咨询师:如果是现实生活中你跟他们说这些,可能你不知道他们的反应,他们甚至可能不反应。但是现在是一个画面里面。我们想象在这个画面里面所有的人完全敞开心扉,刚才你说的那些话,特别是你说愿意犯点错误让他们骂你,或者打你,让他们之间达成一致。这些话他们都听到了,他们会有怎样的感受?(区分意象与现实。)
来访者:他们两个人可能还会相互指责对方吧。我不知道他们最后怎么样,因为我17岁就离开老家到省会去读书了。我记得有一次我爸爸的同事来看我,无意中说起他们俩在家里又吵架打架了,当时我真的很难过。后来我分别给他们两个人写了一封信,那是我第一次告诉他们我爱他们。给我爸的信中说,我妈对你很好,可能是你不知道而已,举了很多很多例子,妈妈会给你打毛衣,你不在的时候说你很勤劳之类的,并不是你看到的跟你吵架的那个样子。给我妈写的信中说,其实我爸对你也是很好的,经常跟我们说你身体不好要多体谅你,这些都写上去了。后来我还跟他们认认真真写了一句话。我说……(哽咽)不管家境怎么样,大家只要有爱就好。后来听爸爸有次无意说起来,妈妈收到这封信之后,专门拿这封信找了我爸爸,我爸说我妈当时是哭了,因为我记忆中妈妈也不太流泪,她从来不太愿意让我们看到她流泪,很坚强。我不知道这封信之后他们的感受怎么样,因为又过了一年,我妈妈就去世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画面当中他们知道我的心后……(流泪)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我的心了,我估计他们可能还是什么都不会说。(哽咽)因为我做过这样的尝试,他们也没有给我任何反馈。
咨询师:可以看到的是,你的内心深处和别人是有距离的,所以你在现实生活中间没有办法和别人建立一种没有距离的关系,我们需要借助这种想象来改变这些。他们不是你真实中的爸爸妈妈,它是你心中的部分。(小结。再一次把意象世界和现实世界进行区分。)
来访者:但我有很多很好的女性朋友,对我很好。(澄清“无法建立零距离关系”这一说法。)
咨询师:但是我们指爸爸妈妈,指画面里的父母。(回到家庭成员的意象上。)
来访者:包括外婆吗?
咨询师:对,他们会有什么感受,我们只要他们的感受。他们的感受会怎样呢?
来访者:我想他们听了以后可能还是比较难过的吧。
咨询师:为什么很难过?
来访者:因为毕竟要一个小孩子去承受这么大的痛苦……才能得到她所想要的一点东西(哽咽),他们会觉得有点内疚。
咨询师:外婆会什么感受呢?你的外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很坚强?(确认正性支持力量的信息。)
来访者:我外婆非常坚强。
咨询师:嗯。
来访者:很坚强。
咨询师:她会觉得很心痛,爸爸妈妈会有一些内疚。(把外婆和爸妈的反应做了一个区分。)
来访者:嗯(赞同)。
咨询师:爸爸妈妈的感受,还有外婆的感受,能完全进到你的心里面吗?
来访者:(停顿)我外婆的感受让我觉得心里比较温暖吧。爸妈不知道会让我有什么感觉。我觉得……(停顿)(在接受爸妈这方面有阻碍。)
咨询师:你觉得他们还是爱你的?(不勉强,后退一步,先从“爱”开始。)
来访者:对的。可能也是很爱我的吧。(“可能”表达了不确定性。)
咨询师:你体会一下,好像你就是他们,听到这番话,心里会什么感受呢?当他们真的接收到来自女儿的爱后会有怎样的感受?(引导进入意象。)
来访者:假设我是他们的话,恨不得日子重新来过,好好过一遍(带泪的声音)。
咨询师:体会这个画面,听到女儿说这番话后,爸爸妈妈会有怎样的感受?
来访者:他们应该觉得比较温暖吧。(父母第一次出现温暖感。)
咨询师:他们有变化吗?
来访者:他们俩之间可能也应该不会那么敌对了吧,温和一点吧。
咨询师:整个人看上去,眼神看上去怎样呢?进到他们心里,他们有什么感受呢?(眼神。感觉。)
来访者:眼神应该是比较柔和的了吧。
咨询师:相互能靠近一些吗?
来访者:可以。我感受到温暖和感激。(增加了“感激”部分。)
咨询师:为什么?(确认。)
来访者:温暖来自我感受到他们对女儿的关心;大家在一起蛮好的,他们能够愿意维持这种幸福我就很感激了。
咨询师:拥抱在一起,体会这种温暖。问一下爸爸妈妈,他们在心里是不是爱这个女儿的呢?让这种爱流动起来,在你们之间。
来访者:(沉默)
咨询师:这种感受是从你心里流出来时受阻碍了,还是在流进你心里时受阻碍了?(敏锐地察觉到流动受阻。)
来访者:是流进我这里吧。
咨询师:什么东西阻碍着呢?(开始处理阻碍。)
来访者:(流泪)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
咨询师:你不想接受这个爱?
来访者:也不是不接受,我觉得心里其实……(停顿,哽咽。)
咨询师:有怨言,有怨恨。(比来访者更快地捕捉到这种情绪。)
来访者:对,因为他们给了我这么一个很不开心的童年。
咨询师:特别是同外婆那么好的状态,突然一下改变了,反差很大的。(共感力。倾听力。)
来访者:(哭泣)……
咨询师:你曾经怨恨……
来访者:(打断)我从来没有。
咨询师:为什么没有?
来访者:我们那个时候,大家不太会像现在这样子,去说爱之类的,(哽咽)所有的感情都在心里面。(情感的压抑。)
咨询师:包括怨恨,包括责备,那你心里对爸爸妈妈的责备是怎么流露出来呢?在你的生活中是怎么流露出来呢?这种责备是用什么通道释放出来的呢?(确认情感表达方式。)
来访者:跟我爸有时候说话比较冲一点。基本上还好,除了他有时候激怒我,我很生气,然后就很粗鲁地对待他。但大部分的时候我对他是很客气的。我这人本来脾气不太好,性格很急躁,很暴躁,很容易生气,可能一句话没有说好,我就生气。(先出来的是与父亲的互动。)
咨询师:这是对爸爸,对妈妈呢?
来访者:妈妈去世那么早,我也没办法怎么对她。(www.xing528.com)
咨询师:18岁之前,你对妈妈……
来访者:从来不敢流露,因为我妈妈有个特点,比方说我们两个人,有时候争执什么事情,嗯(停顿),就是……
咨询师:她一定要占上风?(更快地捕捉到这个信息。)
来访者:就是。如果我不跟她说话,她一定不会主动跟我说话。(妈妈把女儿放在一个对立的、势均力敌的定位上?)
咨询师:你不敢跟她较这个劲。(精准地概括。)
来访者:对,因为我知道她的这个特点,所以我根本不敢跟她去比试。
咨询师:爸爸又经常不在家?
来访者:对,有时候我会经常躲在一个角落里在想,我妈妈肯定是后妈,要不然她不会这样对待我。我整天在想,什么时候可以把亲妈找到。有时会想妈妈再对我不好我一定拿一把剑跟她怎么拼怎么打,然后我妈一站到我面前,我的剑就收起来了。她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在想点事。我小时候家里有个柜子,里面有把小剑,是小时候练武术我爸给我弄来的,后来成了他们打我的家法,一直好后悔自己把这个武器拿回家。后来把它丢到外面去。她不在时,我就躲在那个小角落里比划,心里面想我怎么对付她。她真正来的时候我根本没有一点勇气。我现在自己想想,你想非常渴望爱,怎么敢去再激怒这种爱呢?!小时候我离开家一定要跟妈妈说“我走了”,我要是哪天不跟她说的话,可能我回来她就不理我了:你走的时候都不打声招呼,你回来我干嘛要理你?!小时候父母打我之类的,基本上我是绝对不敢跑的:你要跑的话,你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基本我只会跑出五十米远远地看着他们,等他们决定不再打我了,我就走回来,如果还要打我,我再跑远一点。小时候我做梦,有几次我从梦里哭醒过来,妈妈问我哭什么呀,我还不能说。因为有两次梦到妈妈要杀掉我,梦里惊醒了,妈妈问我,我又不能说梦里她要杀掉我,这种情况,我很想跟我妈睡在一起,妈妈绝对不要我跟她睡在一起的。
咨询师:为什么这个时候想和妈妈睡一起?(确认其依恋类型。)
来访者:我很害怕呀,小时候看到一个影子什么之类的也会哭醒,妈妈过来把灯打开看看,说“没事,睡觉”。就这样。然后我说“跟你一起睡好吧?”“不行,自己睡。”
咨询师:你什么感受呢?
来访者:我会等她走了之后再哭上半夜。
咨询师:你会觉得很委屈?
来访者:很孤单,很害怕。
咨询师:会不会觉得很窝囊呢?(澄清上文来访者提到的“我的剑就收起来了”。)
来访者:没有,从来没有觉得。
咨询师:没有觉得妈妈这样对我,我还……
来访者:没有,我觉得她身体又不好,跟我爸爸感情又不好,其实我心里是同情她的。
咨询师:你的内心完全放下了。(往前推进一步。)
来访者:放下了,我觉得应该放下,我不应该再去伤害她。
咨询师:你能理解妈妈。
来访者:我想她可能也是关心我的,因为小时候,我觉得我拿所有的奖状,然后考第一什么之类的,都是为了让她笑一下。我觉得拿回来妈妈很开心,我就觉得很满足,比较安慰吧,(哭,哽咽)至少在她这么短暂的生命当中,还有人对她这么好。
咨询师:当爸爸妈妈听到你对他们的责备,当他们知道在你心里除了对他们有很深的爱,还知道你对他们是有责备的,他们心里会什么感受呢?(回到意象。)
来访者:自责吧。
咨询师:为什么比较自责?
来访者:(流泪,哽咽)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子。
咨询师:不应该怎么样对一个小孩子?(挖掘感受。)
来访者:(停顿,哽咽)这么忽视的态度。
咨询师:特别是妈妈,是吗?
来访者:嗯。
咨询师:用这样惩罚的方式?(补充更多信息。)
来访者:嗯。
咨询师:爸爸不应该怎么对你呢?
来访者:我爸还是很喜欢我的。在我之后爸爸可能希望生个儿子吧,后来妹妹生下来以后他听说是女孩,过了一个礼拜才去医院看,对妹妹很冷淡。所以呢,他很喜欢我,我跟他也很亲,我很多欢乐的记忆可能都是跟我爸爸在一起。但就是因为我爸爸对我很好,我妈妈就可能觉得我妹妹太可怜了,所以我妈对我妹妹就很好。可能这跟他也有关系吧,如果他不制造出这样一种状况,可能我妈也不至于这样对待我。而且很多时候,我妈妈说什么我爸都不听的。大概到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我妈妈就叫我去跟爸爸说一些事情,可能我说说还管用一点,我觉得她可能也比较嫉妒。(“嫉妒”一词值得关注。)
咨询师:嫉妒你和爸爸的关系?
来访者:我不敢确定是否这个样子,但是感觉她挺烦躁的,因为他们之间很不好,我爸爸又这么过分地疼爱我。
咨询师:觉得爸爸太偏爱你了,也会针对你?
来访者:嗯。
咨询师:爸爸的反省就是他不应该制造这样的结构,让一个小孩承受没有必要承受的一些东西,对你的爱放到妹妹那儿就平衡一些,妈妈可能对你有种不满意,因为爸爸太偏爱你了,太疼爱你了。这是爸爸的一个反省,那妈妈呢?妈妈应该反省她对一个小孩不应该做不公平的事。(小结。)
来访者:我觉得她大人不应该跟我小孩子赌气吧。
咨询师:跟你较劲,是吧?
来访者:对。我不知道她怎么想,可能很多时候她自己也很烦恼,她可能没有对我有什么,她只不过没有心思管我和照顾我的感受而已,估计是这样的。她也不一定好像不是把我当女儿,嫉妒我,我觉得这些可能也不存在,她也不会想得这么复杂。(来访者为什么要否定这一点?不清楚。)
咨询师:就觉得她心情很不好,顾不上你了?
来访者:对,我现在慢慢地会体会她的心情,她自己生活这么不开心,怎么会有心思再照顾这么多事情。因为妹妹比我更小,她可能更多考虑妹妹的一些安全什么的。对于我来讲,她可能没有想太多吧。从小我们家父母不太给我什么鼓励,我好像不太从他们那里听到表扬的话。基本是外面的人表扬我,偶尔我发现我不在的时候他们还是跟很多人说我的优点,但是他们不会当着我的面告诉我的,他们担心这样会让我骄傲。
咨询师:爸爸不应该制造这个结构,妈妈好像承受太多生活的烦恼,他们这种自责反省能不能源源不断地流进你的心里呢?(回到意象。)
来访者:会的。
咨询师:流进你心里的时候你有什么体会呢?
来访者:比较自然,没有太多防备。(“防备”是个关键词。)
咨询师:本来你是有防备的。当有防备时,你什么部位会绷紧?(当来访者不容易产生意象时,通过身体部位的具体反应,更容易让其有感觉。)
来访者:手脚都会比较紧张的。
咨询师:是吗?现在手脚放松一些吗?
来访者:嗯。
咨询师:你在心里对他们说:“我是你们的孩子。我知道你们爱我,我也爱你们。”外婆很爱你,你也很爱她,你抱抱她。外婆是什么感受?(回到外婆。)
来访者:外婆很高兴,以前她为爸爸妈妈的事情伤透了心。我想抱抱她。(外婆这里处理比较简单,因为外婆是积极的形象。)
咨询师:你可以抱抱她。你很爱她。体会一下,抱着妈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呢?你能感觉到妈妈是爱你的吗?
来访者:这个我始终都不怀疑的。
咨询师:妈妈的爱完全流到你的身体里,越抱越紧,越抱越紧,和妈妈合在一起,完全和你合在一起。(继续整合。这是关键的一步。)
来访者:(哽咽)我不需要他们进入我的心里。(再次出现阻抗。)
咨询师:因为你有怨言?
来访者:(哽咽)我也没有怨言。
咨询师:你心里在说你们早干嘛去了?现在进来太迟了,你不需要了。(尝试分析阻抗的原因。)
来访者:(哽咽)也不是。这么多年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我好像不太能够,哪怕是她们吧,我也很难想象跟他们合二为一的感觉。可能跟以前他俩就不太表达感情有关系的,大家都很独立的。加上这么多年自己生活,好像真的不需要,所以我无法做这样的想象。但是我确实,在我心里面,比方在这之前,我自己也反反复复地想过,今天跟你谈了这么多,可以确定了我肯定不会恨他们的,甚至于连责备我也觉得也没有了,我也能理解他们,(停顿)但找不到合二为一的感觉。
咨询师:你不能和他们合二为一,也就是说尽管你可以变得善解人意,但你不会让任何人进到你的生活中,成为你生命里的一部分,永远有距离存在。(解释融合的必要性。开始退回去找可能阻抗融合的点。)
来访者:对的,我有时候也在想,以我这样的状况去结婚,大家在一起,偶尔处处可能挺好,但是要朝夕相处的话……
咨询师:成为彼此生命的一个部分……
来访者:嗯,可能还是很……
咨询师:别扭,是吗?(这几句对话表明咨访关系进入到心意流畅的境界。)
来访者:我觉得是。
咨询师:你是从多大开始无法接受别人是你生命的一部分?(确认起始年龄。这对咨询具有重要意义。)
来访者:可能是十三四岁吧。
咨询师:是在青春期。可事实上,爸爸和妈妈就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即使妈妈去世了,这一点还是无法改变的。(解述。)
来访者:我觉得如果妈妈现在活着的话,我可能比较容易找到感觉,毕竟她已经去世,我们已经彻底地分开了。(来访者意识层面的力量非常强大。)
咨询师:18岁以后,某种意义上她没有新的信息加入你的生命里面。因为她没有新的活动、话语,是吗?但她是你的母亲,这种血肉关系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在画面中抱着妈妈,体会你的感受,那种疏远的感受。(解述。继续整合。但不急躁,体会“疏远”的感觉。)
来访者:我可能还是感应到我们在一起。
咨询师:抱紧,把自己慢慢打开,完全打开,把所有的界限都消失……让妈妈慢慢进到你的身体里面……打开,所有的细胞全部打开,你想邀请她进来吗?打开,完全打开。她跟你融合自然地发生,完全融合在一起了吗?她是你生命的一个部分,你只是在跟自己的另外一个部分融合。(具体地引导。)
来访者:嗯。
咨询师:和生命中的这一部分完全融合在一起。融合后有怎样的变化?
来访者:妈妈变得高大一些了。(形象。)
咨询师:妈妈变得高大一些了。看上去眼中的神情有什么变化吗?(眼神。)
来访者:会平静、柔和一些。
咨询师:你一直很渴望妈妈的爱,这些能量特别滋养你身体里什么部位呢?(和具体的身体部位联系在一起。)
来访者:滋养我的心灵吧。
咨询师:没有那么干涸是吗?能和爸爸合二为一吗?(妈妈是最难的。处理好之后到爸爸。)
来访者:能。会感觉温暖一些。
咨询师:现在外婆进入。能融入吗?
来访者:可以。
咨询师:一个新的形象形成了。新的形象会有怎样的变化?
来访者:厚实、高大一些吧。
咨询师:以前的生活没有男朋友,现在的生活还是这样子,但现在的生活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吗?(回到来访者最开始的话题。)
来访者:可能更开心一些吧。别人要我赶紧结婚时我不会有那么烦躁了吧。
咨询师:给婚姻的信心打个分吧!比如说满分是10分,原来是几分,现在是几分?(具体化。)
来访者:如果过去是四五分的话,现在可能有七八分吧。会更好地跟异性相处了。
咨询师:如果你对婚姻的信心有七八分的话,你觉得现在行为上面会有什么不一样呢?比如说去相亲、或者谈恋爱方面,哪怕很细微的变化?(行为变化。)
来访者:我可能现在信心会增加一些。
咨询师:有了安全感,爸爸还有外婆完全活在这种感觉,让你变得更柔软一些,女性的很多成分,变得更柔软一些。(补充。)
来访者:(点头)
咨询师:今天的时间到了。我们咨询也要结束了。给你布置一个作业:回家后每天找10—15分钟,体验家人所有的形象融合的感觉。可以做到吗?
来访者:可以做到。
来访者的诉求是“没有安全感”,但咨询师并没有就此主题展开,而是听来访者说得更多,判断她的不安全感未必比其他人更高——这个时代造成整整几代人都没有安全感,处理的重点放在了来访者处理与原生家庭中父母、外婆的关系上。因为外婆是以正性支持力量出现的,所以尽管外婆是起点,但花在其身上的时间并不多。爸爸基本也是以支持的形象出现,只是在夫妻关系上父亲有需要处理的地方。最多的时间是花在处理母女关系上。那些积压的委屈、难过、不接受、怨恨、伤心等情绪得到理清。在结束时,咨询师带着来访者再次回到面对婚姻的问题,和咨询的开始相呼应。
这个来访者有强大的意识力量,在做意象技术时有一定难度,因为她是“想象”出来的画面,而不是“感觉”到的画面。咨询师并没有花很大力量去突破其防御层面,因为这不是咨询的主题,而是直接在其防御层面来展开,只是增加了确认身体部位感受的方式来确认意象是否真的起作用。
在咨询结束后,来访者总结道:“原来我是想找一个‘外婆式’的男朋友啊,像外婆那样给我无私爱的人,怪不得我始终无法步入婚姻。”我们每个人都是带着各种问题步入婚姻的。如果足够幸运,我们的另一半能够帮助我们解决以前积存的问题;而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的问题给我们的婚姻和情感打下烙印,使其成为更难解开的结。这位来访者的幸运是她提前开始解自己的结。
小组成员对演示个案的反馈
由于这三个个案都是在小组中公开演示的,每个组员都深刻地参与到其中。演示课程除了向大家展示完整的咨询该怎么做,更通过那些来访者组员的敞开心扉,让整个小组的信任升华。下面是演示课程结束后组员们的邮件摘抄和两位组员的手记。
生命当中有一些伤痕,不去触碰它,你会以为它已经消失,可是事实上它一直在左右着你的人生。谢谢你们的鼓励,让我去勇敢地面对藏在心灵深处的悲伤。
我很感恩,感激命运让我跟你们在一起,感激你们给我的关爱,我感到很温暖很幸福。
(摘自个案三的来访者发给组员们的邮件)
我们大家也都感谢你的勇敢和坦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痛或问题,或深或浅,但是有勇气呈现、有勇气面对、有勇气改变的人并不多。有些时候你的问题可能也是我们在座其他人的问题,每个人都将从中获益。我们不单单爱你,我们也很佩服你,当你哭的时候,我的眼中有泪,当我回想当时的情景,现在都依然有泪。你是一个非常有力量的人,正是你强大的内心才让你这么强大。
(摘自佳依发给组员的邮件)
带你们这一组实习,让我体会到很多成长和感动。以前有过很多次,如每次桌上的那两加仑水,每次拿钥匙开门锁门的人,红烛晚会,学员之间真诚的泪水和帮助。昨天又是一次感动。以前请孙博士是以教学为目的,只做一些片断演示。而昨天,我想是以成长为主要目的,教学反而是附带的。因为咨询师成长到哪一层,才能把来访者带进哪一层。而很多时候,这些都是单纯的教学活动无法做到的。因为我们拥有一个这样的团队,组员成为来访者才有可能,来访者的成长才能成为每个人内心的成长,演示的技巧才能内化为今后大家用到的技巧。
(摘自指导老师发给学员的邮件)
在别人的故事中成长
锦华
昨天的咨询,让我感触很深。一时间,太多的感慨,却不知从何说起。
首先衷心地感谢最勇敢的两位同学,成为来访者的两位同学,是你们的勇敢,让我们大家有了更多的感动,更多的成长。我也相信,当两位同学勇敢地去面对自己坚强外表下最柔弱的那部分时,他们也一定有了某种程度上的成长。感谢指导老师,感谢孙老师,是你们,让我们看到心理咨询的真谛:自助与助人。
(1)那个站在屋顶上固执地学鸽子叫的小男孩,那个看着别人跳橡皮筋的小男孩,那个时常跟在姐姐后面怯生生的小男孩……当眼前浮现这一幕幕时,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个固执、顽皮、勇敢,但却不善于表达的小女孩。她在那个小男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一些影子,所以她更能体会到父母对子女关爱的重要性,哪怕是一个微笑,一个拥抱,甚至只是一个鼓励的眼神,都会给他带来无穷的力量。他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惩罚别人,也来惩罚自己。其实,也许,他只是想引起周边他所爱的那些人的关注,想要以另一种方式告诉他们:你们的关爱,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可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他又怎么会懂得表达出他的这种想法呢?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小男孩有很好的悟性,当他一步步成长,不断发现自己优点的时候,他开始慢慢变得自信起来,他不断地努力,也取得了不少的成功。他甚至也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不愉快,所有不愿想起的事。可是随着咨询课程的深入,他却觉得有点恐慌了,很多许久都不曾提起,不曾想起的事,却一幕幕涌上了心头,开始纠缠着他。甚至,在一些很小的事情上,他觉得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了,他该怎么办?或许找个合适的场合,合适的时间,跟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做个告别,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正如孙老师所说:有些事,当你想起的时候,它就搅动你,那就说明这些事一直都在搅动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在这样的咨询中,也许我觉得我可以很好地理解来访者,但我想,自己不一定能找到帮助来访者的方法,因为自己太进入来访者的角色,甚至辨不清那个小男孩到底是谁,是来访者,还是自己的缩影。所以,这次的咨询,对我个人而言,自己得到了很多的成长,要想帮助别人,得先把自己的问题都解决掉,以最健康、最成熟的心理,走进心理咨询这个行业,在不断前行的道路上,用最积极的能量去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以帮助。在助人的过程中,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2)S,我所看到的S,任何时候都面带着笑容,给人的感觉很亲切,很随和,很开朗,当然开朗随和中也透露出一种精明能干的感觉,我觉得她一定是个内心坚定的女子。因为她和我姐姐年纪相仿,因为我姐姐和她有不少相似之处,因而在自己内心总会把她看作自己的姐姐。我很喜欢S,但同时也觉得有些距离,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可能觉得她各方面都比自己强很多吧,总觉得她是个会让人羡慕的女子。
昨天的咨询中,当她向孙老师讲述她童年的一些的事情时,才知道坚强外表下的是如此善良、温柔、体贴的心。她的泪水,让人有种很心疼的感觉。这个坚毅的女子,她要找的只是一个能给她安全感的人。可就是一个这样简单的要求,这个看似简单的要求,让她等了不少年。她从来都对未来、对婚姻抱着很大的憧憬,只不过她还没有碰到她所等待的人而已。但周边的亲戚朋友急了,他们的焦急,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她该怎么办?我觉得她可能要求完美,虽然“安全”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可它却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内容。但随着孙老师和她一步步的交谈,我觉得她可能是由于父母之间的关系,给她带来很多的不安全感。咨询结束,孙老师分析说:她要的是像外婆一样能够给她最无私、最温暖的爱的人,假如不是这样最无私、最温暖的爱,她统统不要。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情结,希望留住甚至一直延续曾经最美好的东西。可生活就是生活,生活中总会有不完美的地方,因而我们也无法要求完美,我们也无法把曾经的美好永久地持续下去。所以,我觉得,在生活中,我们不要太多地追忆过去,如果过去是美好的,就让它化作我们前行的动力;如果过去不够美好,那我们应从现在开始,努力发现,把握未来的美好。
过去,无需太多追忆;现在和未来,要好好把握!
指导老师的话:进行到现在,实习小组在某种意义上已具有了成长小组的意义。每个在其中的人都在探寻内心的成长。有的人通过扮演来访者解决自己的问题,有的人在扮演咨询师的过程中碰触到自己的问题,而有的人则是在观察别人的故事时有了成长。当组员们把自己的故事呈现时,所有听故事的人都被卷入,都感受到被信任。而每个人则在其中寻找自己的成长点。
做第一个演示个案的来访者提到他最近会为一些非常小的事情而突然情绪变坏,对初学心理咨询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正常现象:在学习的过程中,自己内心逐渐变得强大,自我觉察力变得敏锐,而过去那些被压抑的问题就会从心底被翻卷上来,要求得到处理。当内心很虚弱时,这些问题会一直安静地蛰伏。而一个成长团队为这些问题的出现提供了一个安全的港湾,它让每个人有一种安全感:不论你内心的风暴怎样剧烈,你都会被接纳。
怎样做位好母亲?
新雨
孙博士的现场咨询,意象的真谛虽不能领悟,但让我领略了咨询师如何既贴着来访者的内心感受走,又引领着来访者关注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从中的收获之一是人要学会接纳自己,但想得更多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几天来,“应该怎样做父母”这个命题一直萦绕在脑海中。自从小组中两位学友的现场咨询展示后,一直就有着一种悲悯的心情,那是对孩子的一种悲悯之心。心很痛,以至默默落泪。两位同学不约而同地说起了不那么快乐的童年,一位同学曾“躲在角落默想、臆想如何对付母亲”、另一位同学曾“因鸽子失踪而在天台上打转学鸽子叫”……一幕幕就像电影镜头闪回,孩子的心离父母那么遥远,父母知道吗?体会得到吗?“什么是父母对孩子的真正的爱?”这个想法一直挥之不去。
为人父母,爱子之心毋庸置疑,但以何种形式表达,真是千差万别。回顾自己为人母十多年来的历程,想想也真是汗颜,心生一丝愧疚。自己何尝不是也以一种凌驾于孩子之上的姿态出现在孩子面前呢?“我是权威,你得听我的”,有东西不吃的,“必须给我吃下去,因为我爱你!”“我说的话你不好好听,我就打你。”因为爱,束缚了孩子,张扬了父母,在这里,孩子是弱者,而作为父母,则是以一种强势姿态出现,这公平吗?莫非作为父母的潜意识中有任意支配另一个生命力量的快意?
还好自己也曾是孩子,没有全然忘却作为一个孩子对父母的需要。
什么是爱呢?爱不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旁观态度,爱,应该是走进孩子的心灵,是沟通,是尊重,是理解。
这次咨询,更令我震撼的是,我应该怎样做一个好母亲。
指导老师的话:同一个个案,每一个都看到了不同的方面。这些看到的点,就是我们生命的功课。
拥抱和眼泪
在演示个案的教室,共有20多个人。但现场非常安静,只听得见咨询师和当事人的声音。来访者流下的泪,流到了组员们的心里。
在示范个案做完之后,很多组员都低垂着眼,眼里含着泪,为当事人所感动。教室里有一种情感在流动,但有些压抑,有些沉重。我轻声提议大家把自己的爱和支持传递给当事人。第一个冲上去的组员握住她的手,握了好一会儿。其他人静静地排成队,一个一个上去,或是拥抱,或是拍拍肩,大家都不说什么话,此时无声胜有声。有一位组员上去,抱抱,再抱抱,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当事人快快地转身拿了纸递给她。等这位组员坐回到座位上,我轻轻地拍拍她,她抬起红红的眼睛,说:“听到他说到那个9岁的男孩,我想起我儿子。9岁的孩子不会笑,我心里很痛……”善良而有母性情怀的她,当事人的故事怎样打动了她内心中那些柔软的地方?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动容。以她的从容、睿智和资历,职场上的刀光剑影看过无数,却为自己组员的成长,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心痛。她能坦然地、释然地表达自己的感受,这个小组一定是让她感到了安心和安全。
演示个案这个环节,让小组成员的相互信任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1] 诗出杜甫《绝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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