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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的才情、美丽与哀愁:一场地老天荒

时间:2024-01-1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在明诚去世后没几天,清照曾大病一场;如今过起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生活,她终于再一次病倒了。诸如清照词中所提到的“门前风景雨来佳”,也是一种懂得享受闲适的境界,说明她是一个与大自然保持着深度联系的人,甚至是严密认真地体察着一年四季的变幻。

李清照的才情、美丽与哀愁:一场地老天荒

窃以为,时光再多曲折也不能轻易刻薄快乐。当美景来了,与其沉溺在伤心事中痛哭,倒不如起身郊外踏青,要知道这美好的春色也不是享不尽用不完,而总有一天会走远的。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

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

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

年年雪里,一朵朵娇艳的红映衬着满地的白雪,十分惹人怜爱。这一天,清照和衣而起,插梅而醉。她爱梅,过去曾写了很多咏梅的词和诗,如今身逢乱世,则更以梅花傲雪绽放的风姿激励自己。这一年的梅花,在她的笔下开得极其夺目绚烂,似乎是比往日更有朝气,更充满生机。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往年,每当天空飘雪的时候,她都会携明诚一同饮酒赏梅。夫妻双双踩着细密厚实的雪花,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再看那片片梅花红得似火,美妙的景致惹人陶醉。而就在此时,明诚随手折下一枝梅花,将其插在清照的云鬓之间,名花配女人,鲜润的颜色将少妇温软的脸颊衬托得更加红润动人,是比这眼前的花儿更美的景色。

梅花似乎已经成为她与明诚美好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象征着他们干净、纯洁的爱情婚姻。可是斯人已去,独留她孤单活在人间,此时再来赏梅,点点回忆涌上心头,带来的只是无尽的悲凉。看着这梅花依旧如以往一般热烈地绽放着,清照忍不住为自己折了一枝攥在手心。迟疑了许久,她最终也未能将其插在自己乌黑的云鬓之上——要插给谁来看呢?仿佛梅花也因为自己未能给欣赏它的人带来欣慰而自觉伤感,竟默默地垂泪,其实这里以拟人的手法写梅花意在体现清照的内心感受。渐渐的,她小心翼翼地搓起它的花瓣,片片落红随风而逝,凋谢在雪白的大地。转眼之间,一枝形态完美的梅花就此埋入泥层,像极了她那些年一去不回的青春年华。

经过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原本以为生活最快的形态不过如此,但她万万没想到,更加悲惨的遭遇还等着自己去面对。

在她将文物托付给朝廷之后,她以为靠朝廷相对比较健全的保护措施,那些见证了她的爱情的文物最终会是安全的,但谁能料想在文物到达剡州之后,那里竟突然爆发战乱,一个李姓的将军趁势将其悉数纳入囊中据为己有。时隔不久,这位将军便在战乱中死掉了,而那些文物也就彻底不知所踪。

清照闻此,心痛至死。这些年的费心收藏果真化作一阵烟,彻底消散在风尘中。对此,清照执笔写下“所谓岿然独存者,无虑十去五六矣”。唯有将一腔悲怆的心绪,通过写词来抒发。

“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眼前,梅花竞放,而自己犹如这异地的梅树一般,天涯漂泊,孤独无依,而多年的奔波早已使得心上蒙尘,再也无力观赏什么花姿,既点明自己对逝去夫君的感怀之意,又表明她对整个国家遭受重创后的哀怨叹息。

诸如此类哀悼国破的诗词,历史上有很多,比较著名的是杜甫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他站在一个比较直观的立场写国家山河破碎,写城内的草木衰败,直抒胸臆地表达出自己对祖国山河沦丧的惋惜哀痛之情,但较之清照这一首假托风景、梅花以及赏梅来表达自己对国家命运的担忧的词,还是少了一些婉转、深刻的意蕴。

在明诚去世后没几天,清照曾大病一场;如今过起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生活,她终于再一次病倒了。大病初愈那天,心情似乎颇有好转,清照一时来了兴致,便写成了这首词。(www.xing528.com)

病起萧萧两鬓华,卧看残月上窗纱。

豆蔻连梢煎熟水,莫分茶。

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

终日向人多蕴藉,木樨花。

——《摊破浣溪沙

“病起萧萧两鬓华,卧看残月上窗纱。”她起身离床来到铜镜之前,揽镜自照,看到了镜中那两鬓已然变得白发苍苍。想着岁月如此艰辛与残酷,使她形容枯槁、容颜失色,心里不禁泛起一股辛酸。虽说身子已无大碍,但仍旧有些虚弱,因此不便长久地行走活动,夜晚卧倒在床上时,透过窗户瞥见了那残月映照在窗纱上的影子。“年年天上明月,岁岁今朝不同”,她忍不住想,若是人间的美好能够同这天上的圆月一般,长长久久,该有多好。

“豆蔻连梢煎熟水,莫分茶。”因为生病,她现在正在服豆蔻煎的药,因茶水属凉性,与药性相克,也就慢慢不作分茶(分茶是宋朝茶道的一种,即将沸水注入有茶末的杯盏中)的享受了。

“枕上诗书闲处好,”在清照看来,即便身体有所抱恙,但钟爱的诗书仍可完好地充盈和安慰她的生活,以前她就总是和明诚为这些东西上心和着迷,每次只要一领到俸禄,她便撒娇求他买上一包新鲜的、澄澈的茶水就着高明的烛火,散发出一阵阵清香,在深夜绝对堪称绝顶的诱惑,而他们就在房中怡然自乐,或品鉴珍贵字画,或相互敬之以为茶,日子好不自在、闲适。

古人张潮曾言,“能闲世人之所忙者,方能忙世人之所闲者”。意思是,积极的度闲方式是闲自己平时之所忙,从而忙自己平时之所闲——当世人皆忙忙碌碌追赶时髦时却能冷静地保持泰然,当世人皆无所事事闲极无聊时却又一如既往地持进取态度。具体的方法是:“人莫乐于闲,非无所事事之谓也。闲则能读书,闲则能游名胜,闲则能交益友,闲则能饮酒,闲则能著书。天下之乐,孰大于是?”(引自张潮《幽梦影》)

这段话对现世的我们是很有启发的,在当下我们总是一味地跟随生活本身的节奏去忙碌去紧张,毫无计划,这样做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我们闲下来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忙了什么;而如果能够在众人皆忙碌的情境下保持一颗冷静清晰的头脑,你将事半功倍很多。诸如清照词中所提到的“门前风景雨来佳”,也是一种懂得享受闲适的境界,说明她是一个与大自然保持着深度联系的人,甚至是严密认真地体察着一年四季的变幻。春日,草木发芽,阳光和煦;夏日,落英缤纷,荷花映日;秋日,天高云远,漫山红叶;冬日,白雪皑皑,山川冰冻。反过来,一个总囿于忙碌的人就不容易发觉这四季美妙至极的芳菲了。而回首清照与明诚这对伉俪情深的夫妇,他们所拥有的钱财不是很多,却总能培植各种兴趣爱好、苦中为乐,因此,他们绝对称得上是会享受生活的人。

“终日向人多蕴藉,木樨花。”屋子外面的桂花开了,屋内香气萦绕使人倍觉清新。观月、分茶、枕月、听雨、赏花,原来在淡薄的红尘中尚有这样丰饶多姿的事情可做,即便失去了那个一同分享的人,清照在这一刻忽而懂得,无论现实如何残酷,人也应当保持一颗恬淡的心。

这首词写于绍兴二年(1132年),明诚病亡后的第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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