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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情与美丽哀愁:李清照的繁华尽散

更新时间:2025-01-20 工作计划 版权反馈
【摘要】:红酥肯放琼苞碎,探着南枝开遍未?道人憔悴春窗底,闲损阑干愁不倚。莫不是此刻的亲身经历,想来也无法体会牛郎与织女间的分离有多残忍。说到底,牛郎与织女的这场相会无异于另外一种长久的分离,想到这里,清照的怨苦之情一股脑儿倾泻而出,不由得埋怨自然界“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阴晴风雨变幻不定,为有情人的相处带来重重阻隔。

如果这世间相亲相爱的人可以一直爱下去,将原本存在于幻境中的美好一一实现,想来人间该是多情有味的。可是偏偏很多原该温柔美好的故事总习惯在最动人的环节戛然而止,徒留一声沉重的叹息。也许吧,很多故事变得残忍留下遗憾,才能让人深深为之牵绊,如同孟姜女千里哭倒长城,如同梁祝不能相守最终化蝶而去……一个女子孤身行走在这个世界,有谁不愿寻得一片世外桃源,与心上人修篱种菊,对酒当歌,过起潇洒惬意的生活。然而,“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永远是挂在墙上的美好祈愿,却难以在现世的生活里真正得到。

红酥肯放琼苞碎,探着南枝开遍未?

不知蕴藉几多香,但见包藏无限意。

道人憔悴春窗底,闲损阑干愁不倚。

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

新婚不久便与明诚分隔两地,一在繁华如梦的汴京,一在寂静深幽的明水。思念是痛的,寂寞无助时便只好游荡在园中赏梅。清照对梅的感情炙热,林间穿梭中偏爱举起酒杯,一面赏花痛饮一面思念亲人,是将浓浓的相思之意全都融进了盛放的梅枝与甘醇的美酒里。

冬雪将至而梅妆初开,朵朵鲜艳欲滴就像是一颗颗红色的凝脂,映着初雪绽放出勃勃生机,丝毫不懂人间已经历了怎样的劫难。这是梅的品格气度,清照在这样艰苦的相思环境下赏梅,其实赏的是自己从容不迫的心怀。纵然眼前的世界糟糕透顶,但她内心自有一股坚定,挺过风雨,昂扬向前,这才是最最真实的李清照。

“若非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傲雪初生的梅使人眼前一亮,但视线之外,依旧是黑暗笼罩着的朝堂,她的心便不能够再多开阔一些。想到父亲在朝为官,这么多年清正廉洁本本分分,如今却蒙受了如此的不白之冤,在未知的庞大命运面前,在瞬息万变的朝廷不同利益集团的相互斗争与纠缠前,她是这样的无力。

此时的清照虽有家却不能回,终日沉浸于醉梅赏梅之中,以此麻痹自己疼痛的神经,“我一生渴望被收藏,免我惊,免我扰,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免我流离他乡,免我死无人葬。”毕生所求的,不过是份真心的陪伴。这与黛玉葬花有着同等愁怀,“今日花落奴收丧,明日葬奴知是谁”?虽眼前正青春年少,但少了那人的存在,生命的精髓也仿佛被抽吸干净,顿时软弱无力。纵然一个女子才华横溢、家财万贯,倘若穷尽一生都无法觅得知你、懂你、怜你、爱你之人,所拥有的这些也不过是拖沓累赘之物。即便有人曾写出“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透明纯澈的句子宽慰人心,却也抵挡不了“元祐”事件的锥心。

岁月刻画一道深邃的伤痕,在心上蜿蜒曲折,在一片逐渐暗淡的山光水色之中,一个女子翘首企盼,她深信红尘的尽头仍能等到他一起重温那段抵死缠绵的流光岁月……

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

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槎来,浮槎去,不相逢。

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

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

——《行香子》(www.xing528.com)

人间堂而皇之、热闹非凡的情人节日,却是清照此时最揪心的煎熬。七月初七,天上星河轮转,是一年一度的牛郎与织女相会的时日。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是在少时研读的乐府诗歌《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里,听先生讲一仙一人私恋相会,还要靠成群的喜鹊搭成桥梁才能见面,甚是为此感到纯真浪漫,那时候尚未学得《夜奔》与《思凡》,传说里的故事原本就带着一抹神奇的色彩。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佚名《古诗十九首》

南朝梁宗懔撰写的笔记体文集《荆楚岁时记》却是这样记载着:“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织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天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纴。天帝怒,责令归河东。唯每年七月七日夜,渡河一会。”

牛郎织女重逢的七夕之夜,人间已是初秋时节,蟋蟀们隐匿于枯草之间“唧唧吱”地叫着,路边的梧桐树叶片片凋落。这样寥落空旷的秋景,总是给人一种寂寞萧索的感觉,正所谓“一叶而知秋”,一片叶子的凋零换回的就是漫山的颓残萧瑟。在这样一个“悲秋”的时节,无论天上还是人间,都在为离别而感到深深的愁苦,浓浓的愁意笼罩了世间万物。

还记得少女时的清照也曾抒发的一首关于秋景的词吗?在那一篇文字里,完全找不到如此深重的伤情离愁——究竟是时光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终会变成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莫不是此刻的亲身经历,想来也无法体会牛郎与织女间的分离有多残忍。

在人间情侣异常欢乐的寻常时光里,天宫的“云阶月地”却是“关锁千重”,彼此深刻思念的双方不得相见。张华《博物志》中记载:“传说中银河与大海相通,有人因此乘木筏到了一处城郭、屋舍俨然的地方,遇见织妇以及牵牛人。”但清照此时早已伤心过度,即便真的能够乘坐木筏在银河上自由来去,恐怕也是难以见到情郎了。对这对情人能否相会的结局她充满了绝望,天边鸿雁一声啼叫就令她愁断肝肠。

相爱之人原本就应当厮守终生,现下却因彼此身份不同只好常年分离,倒是不知一年一度的相见理当喜悦还是伤悲。只是相见的那一刻,彼此都有诉不完的衷肠,直至“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因这相见的时光稀有,故如此珍贵,从相见的那刻即开启离别的“倒计时”。说到底,牛郎与织女的这场相会无异于另外一种长久的分离,想到这里,清照的怨苦之情一股脑儿倾泻而出,不由得埋怨自然界“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阴晴风雨变幻不定,为有情人的相处带来重重阻隔。

清照这首《行香子》属一笔两到的写作手法,虽表征写的是牛郎与织女的离愁别恨,暗地里却在抒发自己与丈夫分别的伤逝情怀。七夕原本是恩爱夫妻团聚的节日,此时她与明诚却只能分隔两地互致相思,想到她不过是求份安稳岁月的小女子,从不干涉朝政如今却也为政治所牵连,也不知道这种思君不见君的日子,将要持续到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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