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百科知识 拒秦兴汉和应对佛教的儒家哲学

拒秦兴汉和应对佛教的儒家哲学

时间:2024-01-1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天台宗是中国人创立的第一个佛学宗派,很了不起。叫“天台宗”,因为出自浙江的天台山。它也有自己的独特哲理和判教学说。天台宗比较重要的创教者有北齐的慧文、南岳慧思和智。这样天台宗的思想要害就慢慢出来了,然后华严就往前跟进。天台宗则突破了这种稀松的解释。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天台宗的见识与僧肇的见识有了某种交融。

拒秦兴汉和应对佛教的儒家哲学

天台宗中国人创立的第一个佛学宗派,很了不起。叫“天台宗”,因为出自浙江的天台山。天台宗有自己的经论典籍,比如它最崇奉的是《法华经[妙法莲华经]》,还有龙树的《大智度论》、慧思的《大乘止观法门》(关于作者是谁有争议)、智的《法华玄义》、《摩诃止观》、《法华文句》等。它也有自己的独特哲理和判教学说。此宗的实际创始人是智(538—597,活动于陈、隋时代)。他曾被老师慧思带到当时南朝的国都南京去弘法,再到天台山佛青寺去修止观法门,最后修成,也死在天台山。

天台宗比较重要的创教者有北齐的慧文、南岳慧思(约515—573,南迁后居于南岳)和智。慧文开始用龙树《中论·观四谛品》中的“三是偈”来阐发他的学说,此偈讲了“空、假、中”因缘法的三层意思。他追随般若中观,又受到《大乘起信论》的影响,所以加上了“一心”,提出“一心三观”。“观”就是观“空、假、中”。他认为“一心”(真如心或如来藏心)可以同时从这“三谛”来观察世间万相和一切法。这就叫“三谛一心”观或“一心三观”,三种真理同时汇到一心中来。他先受《大智度论》27卷的“一心中得”的启发;“得”是得三种智——道种智、一切智、一切种智。“道种智”可以理解为“空、假、中”的“假”,“一切智”是“空”,这两种智慧不分,圆融起来了,就形成了“一切种智”,这就是“中”。这被看作万法的实相,相当于“双非”所打开的境界被观到了。这样一种思想方法或观法影响了后来的慧思和智。双非讲不是这个,不是那个,那么到底是什么?天台就开始讲了,它实际上是把般若中观与《起信论》的如来藏心或真如心直接联系起来。智对此很有自觉,他在《摩诃止观》卷一写道:

当知一念即空即假即中,并毕竟空,并如来藏[假],并实相[中]。非三而三,三而不三。(《选编》第二卷第一册,20页[55])

他毫无疑问受般若中观的影响,但是他也讲“一念”。一念、一心、一个意识中同时就有空,就有假,就有中;或者就是空,就是假,就是中。它讲“三谛”,好像讲了三个真理,但它实际上不是三个,它是“一念”中就有的。但你又不能说它们就是一个,它要分为三谛来讲,要不然你明白不了。你不能不从空、假、中来讲。非三,又要通过三来讲;通过三来讲,但又不是三,要同时融于一念、一心。智又解释道:

三语[“三是”之语]皆空者,[缘生法]无主故空,[假名]虚设故空,[中道]无边[不执两边]故空。三种皆假者,同有名字故假。三语皆中者,中真中机中实,故俱中。……虽三而一,虽一而三,不相妨碍。(《选编》第二卷第一册,16页)

三语讲空讲假讲中,但它同时都讲“空”。因为这三句话讲的三个状态都“无主”,即都没有自性。虚设假名,也是空。无边就是讲中,中就是不落两边,既不执著空,也不执著假;这还是空。如果都讲空,那就偏到“空”了吗?不,这三种讲法讲的又都是“假”,因为它们都要用名字来表达,无论讲空、讲假、讲中,三个都是假名。这三句话又都是“中”,都是不落两边。因为讲空,这是真理;讲假名,要机变,有时机;讲中,当然是讲实相。所以又都是中。“虽三而一”,三个都会于一心,然后每个里头都还包含着别的。每个空里头又有空、假、中,每个假里头也有假、空、中,每个中里头又有中、空、假。“不相妨碍”,相互圆融。这样天台宗的思想要害就慢慢出来了,然后华严就往前跟进。

如此这般,就打破了对三是偈的皮相解释,好像那里讲了“三谛”,三种道理——空谛、假谛、中谛。就像吕澂先生所解释的:“如果光说空,不就否定一切了吗?世界上何以又有千差万别的事物呢?为了不产生这样的误会,所以说法虽然是空,而还有假名。”(《印度佛学源流略讲》,105页[56])如果光说空,就会否定一切,意思是说“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这句话,只说出了“空”的意思,没有说“假”的意思,也没有说“中”的意思。你光看这句话就会执著空,所以要后边那些话,要用假名或现象来纠这个偏。接着讲:“综合‘空’‘假’而成立了‘中’。”(《印度佛学源流略讲》,106页)这样一种解释是从青目开始的。青目讲:“无自性故空;空亦复空[这很对]。但为引导众生故,以假名说[不对]。离有无二边故名为中道。”(《大正藏》30卷,1564号,33页)无自性而缘起,就是空;空也是空,这句话讲得很好。那么空本身就是假的,但他又不这么讲了。为了引导众生,众生不能理解这个空,我就要通过假名把你引导到空,好像假名只是一个工具。天台宗则突破了这种稀松的解释。不是把三谛分开来理解,好像一个要去纠正另外一个,而是每一谛中实际上已经隐含了三谛了,让这三谛圆融起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贯通,虽然也还有区别,就像觉与不觉、心真如与心生灭的关系。空有假、中,假有空、中,中有空、假。它让“一心三观”从《中论》的“三是偈”里得到了这么一个表达结构。这一偈后来在中国佛学中几乎成了一个口号,一旦表达中观思想或表达圆融境界,就用这个。空就需要假,需要现象。空假中这三者是什么关系,考验着一个佛学思想家的认识层次。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天台宗的见识与僧肇的见识有了某种交融。僧肇刮尽名相的自性内涵,让空、假、中没有自性,在互相对待的关系中,尤其在互相交融中获得它的含义,也就是获得它的纯语境、纯因缘意义。实际上,它的表达方式与它的思想方式开始耦合起来,话语方式与它要表达的东西开始圆融起来。这是海德格尔思想的一个很重要的特点,所以他很重视表达。在佛教中,关键处怎么说话对理解是非常重要的,并不是好像可以用不同的说法来表达同一个思想。不同的说法,不同的表达方式,代表了不同的理解境界。

天台与僧肇不一样的地方是,它不光是破,不光是双非,它特别强调的是圆融,互相贯通,互相包含。僧肇那儿这方面就比较少。

这种贯通之所以可能,一是释迦牟尼和龙树的缘起说中就有这种思想趋向;“涅槃即世间”就是要突破涅槃与世间的区别相,让它们之间发生圆融关系。但龙树还是用很硬性的方式来表达。天台宗则讲互相包含,二者既不是完全等同,又互相依靠,互相贯穿,这个关系讲得比较饱满、丰富,而且更微妙。二是它的如来藏心提供了贯通两边或三边的思想方法,因为如来藏心本身就是心真如(不生不灭)与心生灭的贯通,是不一亦不异的关系。既不完全等同,而又不是实体化的相异。这是理解天台宗的一个要害之处。我们的意识是怎么活动的?如果我们只见对象,就达不到圆融,你观一个东西就是专注于那个东西,一心不能二用。可是实际上按天台宗的理解,人的原本的心从来都是一心二用,一心三用、多用的,几乎是无限多用的。人的心是多么深广,心真是太奇妙了!

智写道:“或闻生灭,即解生灭不生灭,非生灭非不生灭,双照生灭不生灭,即一而三,即三而一,法界秘密,常乐具足。”(《选编》第二卷第一册,15页)既然是生灭,就无自性,就是空。所以讲到的任何东西都须作“双非”观。一讲生灭,就会明了此生灭并不真生灭,或不在实体意义上生灭。这个东西出来,它好像就生了;这个东西没有了,变成别的东西,它好像就灭了。但这生灭的根子是第一种不觉或边缘意识,尤其是这种不觉或边缘意识的源头本觉。本觉却不生灭,而使得生灭可能,由此“解生灭不生灭”。但这不生灭的本觉亦无自相,须从生灭来呈现、含摄诸法,所以“非不生灭”。这种见地就是同时双照生灭不生灭,乃至同时一心三观。同时双照才能观出般若智慧,先照一边,再照另一边,都出不来。我大学毕业时受道家影响,跑到环保局,跟着大学的植物考察队去自然保护区。带队的老师常用航片(即从飞机上有节奏地连续拍摄的系列照片)观看区内植被,用来对比地面上看到的植物群。我注意到,他总是两手各拿一张连号的航片看,就问其原因。老师说:只有这样,才能看出立体的形象。于是我也试着看,刚开始不行,后来按老师教的,要双眼同时各看一张,调整两片距离,看着看着,忽然两照片上的山峦和树冠融为一体,变成立体的了,就像突然活了一样,我高兴得欢叫,老师却只是微笑。观佛理也是一样的,须双照生灭不生灭,非生灭非不生灭,才有“觉”的可能。

这种一心三观以比较肯定的方式打通了真(中)/假、现象(缘生)/本质(空),超出了僧肇的三“不(无)”论(《物不迁论》、《不真空论》、《般若无知论》),将佛家思想的中枢(西方哲学叫“存在论”,这里叫“缘起论”)进一步拉回到人的实际意识现象之中,并由此而通向人的生活经验,同时又尽量不丧失(僧肇或般若中观讲的)双非对于非对象执著的严酷要求。(www.xing528.com)

以这种观法,天台宗师们来观“圆融实相”,也就是被“双非”还原了的诸法实相。这样他们就提出了许多具体的讲法,比如他们认为一切法的别相是“十如是”——如是相、性、体、力、作、因、缘、果、报、本末究竟。天台宗与华严宗各自都要构造一些具体的“名相”系统,一般说成是概念系统;实际上到了天台宗和华严宗,它的概念、名词的内涵被剥离了,完全语境化了,靠相互关系来获得意义,叫“名相”不是很合适。天台把名相的自性剥离,那就应该叫“假名”了。每一派都要构造自己的假名体系,来表现自己的独特的观察方式,其实最深的见地就是“双非”加上如来藏心。“十如是”是指有十种假名,它们都是能去说明真如,说明这些现象的根本,都是讲缘起的各种方式。从天台宗开始就比较崇尚“十”了,到华严宗则到处都是“十”,含圆满义、圆融义。这两派都特别推崇“圆”,圆就是圆融,也就是那些名相之间发生了一种内在的相互联系、相互依靠。从形式上看,与毕达哥拉斯派推崇“十”和“圆”相似,不知是古印度影响了毕达哥拉斯,还是毕派影响了大乘佛教,或两边都受过古埃及或两河文明影响。当然,也可能只是偶然相符。

一切众生的别相是“十法界”——轮回六道(地狱、饿鬼、畜生、人、天、阿修罗[恶神])和佛教四圣(声闻觉、缘觉、菩萨、佛)。“轮回六道”,每一道是一个法界,然后通过佛教修行,得到了佛教的真谛。四种境界一个比一个高,每一境界代表一个法界。法界可以理解为你的生存境界。现在有人调查几千几万的儿童,问他/她现在快活不快活,感觉安全不安全,结果那么多儿童都感觉不快活、不安全。最怕什么?最怕爸爸妈妈离婚,最怕孤独,有百分之五十的儿童感觉无聊。我觉得我们小时候很少感到无聊,是完全“投入”式生活,现在就是“反思”得太多,或算计得太多,学钢琴,上奥数班,一下就进到那一层了。孩子本来是“不觉”,不觉才玩得痛快,那个边缘的自身意识就多。现在的孩子真可怜。轮回六道中,“地狱”是最低的,“饿鬼”比地狱稍好一点儿,总是饿,又不让吃,多难受。“畜生”,牛啊马啊,做人的时候干了坏事,下一生就做牛做马了。人之上是“天”,天并不是太高,不像中国。“佛教四圣”是得到了佛教智慧的生存境界了。第一是“声闻觉”,你听到了佛说,你信它,逐渐改变了生存状态,从“不觉”到“始觉”了。然后是“缘觉”,你与佛教有缘分,无论是通过经典还是通过法师,通过某种缘分达到了觉悟。菩萨的境界是很高的了,这是大乘佛教特有的,指得到了智慧的存在者。但是菩萨不去进涅槃,不成佛,因为还与世间有一种根本的关系,所以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地狱中,菩萨就立誓不成佛。这种慈悲心并不只是一种心理状态,而是很根本的。你要是意识到如来藏是一切人生和存在的根本意义,你就知道你与所谓畜生、饿鬼都是连在一起的。你不把地狱里的最后一个生命拯救出来,你的心就会不安,你成佛也不是真成佛。

有的评论者说,这十个法界的真实体相“不依赖人的意识而存在[57]”。这不准确。比如如是相、如是性这些“十如是”,智一再强调它们是由心所造。它们只是不依赖人的名相心、那个执著之心,这样你才能理解它的本义,要不然你就只看见它的区别相。而且智强调它们都是出自如来藏心。(《选编》第二卷第一册,33-34页)作为实相,它们一定充满了“虽三而一,虽一而三”的思想与存在的和声。比如说“如是性”:

性以据内,总有三义:一不改[缘生法]名性,无行经称不动性[《无行经》即《诸法无行经》(鸠摩罗什译)。其经云:“佛告文殊师利:‘汝今谛听,当为汝说不动种性法门。……’”],性即不改义也。[僧肇《不真空论》:“即伪即真,故性莫之易。性莫之易,故虽无而有;物莫之逆,故虽有而无。”]又性名性分,种类之义分分不同,各各不可改。又性是实性,实性即理性[“理性”的话语根子在这里!不在西方的rationality里],极实无过即佛性异名耳。不动性扶空,种性扶假,实性[理性]扶中。(《选编》第二卷第一册,34页)

性有三个含义,一是“不改”,既然是性,它就不会丢掉,不像那种可变来变去的。你是人,就有人之性。但这人性不是可用名相“定义”的性。所以这里不要被柏拉图主义的那些东西迷惑。“又性名性分”,性除了“不改”,它还要分别。性要分为不同的“种”,世界上狗有狗的性,马有马的性,都不一样。这个性是一种真实的性,“实性即理性”;现在讲的“理性”,是日本人用这名词来翻译rationality的结果,其根就在佛教。这里的“理”是有特殊含义的,它从真如心出来。理性或实性就是佛性的另外一个名字。这实相之“不动”、不执著(于动相/静相),即空;而其“实”,就实在“中”,并不是柏拉图意义上的“理念之实在”或亚里士多德意义上的“实体”。其根在如来藏心。“心亦如是,具一切相。众生[此心]相隐弥勒相显,如来善知[心具相]故远近皆记。不善观[相]者,不信心具一切相;当随如实观者,信心具一切相也。”(《选编》第二卷第一册,34页)心具一切相,心是所有相的本源。而这个意思在众生那儿被隐藏了,在弥勒菩萨那儿被显出来了。所以我们众生很可怜,他却老是笑哈哈,区别就在这儿。如来知道心具相,所以远近对于他都是平等的。你应该如实来观这些相,就会发现一切相都是心所具有的。这不是一个外在的信仰,你把道理参透了,自然就起信了。

被这么如实观的相,其“本末究竟”就是“从缘生……故空……悉假施设……假名为等。……又相无相,无相而相,非相非无相;……一一皆入如实之际,此就中论等也”(《选编》第二卷第一册,35页)。“相”的根子是非对象化的,故无相;但这无相之所以是被当作无相,就势必表现出来,所以还是有其相——无相而相。因此,一旦观相,就必观出“非相”和“非无相”来,就趁此双非而入实际,是为“中”。

作如是观的心,就是非对象化的、本性空的心,又是依假名而起、有所观照的心,即僧肇所讲的“虚不失照,照不失虚”之中观心。但天台宗讲出了此心如何观、观到了什么:“夫一心具十法界,一法界又具十法界、百法界。一界具三十种世间[众生、国土、五阴(色、受、想、行、识)三种世间,各有十如是,得三十世间],百法界即具三千种世间,此三千在一念心。若无心而已,介尔有心,即具三千。”(《选编》第二卷第一册,36页)既然一心可以同时三观,三而一,一而三,那么此一心就可以同时具有十法界;而这同时具有十法界,就意味着可在每一个法界中又同时具有十个法界,就像前边讲的三谛互贯圆融而不相妨碍一样。我们的本心堕落到六道轮回,但又可能觉悟。如果明白了一心三观、三谛圆融的意思,空里边又有假、又有中,等等,就能明白一心就含十法界,里边每一个法界又有十个法界。一界里边具三十种世间。有三个世间:众生、国土、五阴。五阴是我们个人的色、受、想、行、识,众生是社团意义上的生存境界,国土是国家、民族这种世间。我们的生存里头都有这些东西。每个世间里又各有“十如是”,这就得了三十世间。一界有三十世间,我们一心可以同时观一百个法界,这就有三千世间。此三千世间在一念心。此即一念三千,一心之中、一念之中有三千世间。你要是没心就算了,只要有心,即具三千。一个小娃娃,只要有人的一心,就有三千世间。这就越来越“圆融”了。

这就是著名的“一念三千”的学说,其根在一心三观,即以如来藏心观空、假、中,以及它的各种变体。你如果理解了一心三观讲的空、假、中互相包含等等,再往前走就是一念三千。从此,中国佛学取得了思想的多声部、三千声部、重重无尽声部的和声,上了另一个关键的台阶。般若中观到《大乘起信论》,那个“心”出来了,但是它没有如此透彻地讲到这个境界,它是天台宗开出来的。什么境界?——圆融交贯。三谛圆融,不同法界同时存在于一心之中,三千世间在一念心中。所以说它出现了思想的和声。我们中国的音乐,从古至今好像缺了一些和声。多声部的音乐是西方人创造的(也可能是我错了)。多声部指不同的声部同时演奏,两个、三个、四个,造成和声的效应。我们古代常有琴箫同时吹奏的,它吹奏的是一个曲调还是不同的曲调?如果是不同的曲调同时演奏,构成和声,那就很不简单,上了一个很重要的台阶。西方一开始也没有。据科学哲学家波普尔(我很喜欢他的自传。他的思想很多与这个有关。他说精神的实质性进步,往往是要靠把它限制在很小的范围之内,逼它从形式上来发展,来创新,来尽兴)考证,西方音乐的多声部的出现,就是因为教会音乐的需要。中世纪的时候,总是颂扬神、颂扬上帝的伟大,很单调,就觉得不过瘾,于是从形式上找变化,就逐渐发明了多声部的音乐。他们发现不同的声部唱出来各不一样,却可以呼应交融。这么一唱,产生和声效应,与你单听一个曲调是大不一样的。我们中国在天台以前有这样的思想吗?不能说完全没有,因为《周易》的卦象、老庄的玄思、儒家的六艺中起码潜藏着和声思想;但也不能说有,因为没有像天台宗这样,从形式上清楚地表达出来。后来宋明理学的一个很重要的内容,就是要从自己的思想资源中找到这种多声部结构。

天台宗的一个重要特点是讲“止观”,它要以此和声理解为到位。“止”是指通过坐禅或通过观心,最后发现心的根本实际上是没有自性的,发现了如来藏或者阿赖耶识。所以心就不再流动,即不再做区别,这样它就“止”住了,进到三昧状态。“观”是说,你要是能进入三昧状态,就进入了根本的和声态,你看这个世间就能看到更多的东西,尤其是能看出它的重重合唱。并不是光坐禅;也不是通过“观”,只理解佛家义理。它必须双用,既了解义理,但光这个还不够,最后还要靠如来藏心的显现。智讲:“既知无明即明[因无明依如来藏或真如而起],不复流动,故名为止。朗然大净,呼之为观。”(《选编》第二卷第一册,8页)你把执著去掉了,但实际上真如相还在运行,只是它不执著了,运行得非常通畅,“念念无住”。这里讲的“不复流动”,实际上是指不作那种执著的流动、从此到彼或从彼到此的流动。这样心就止住了,但是你又同时观照世间,肮脏的东西全没了,你看什么都是干净的。这个人犯罪,你觉得他很可怜,其实他的根是干净的。这种止观就像孔子七十岁时候的境界。

在我看来,此“观”的要害还是在一心三观、一念三千之观,观看到诸法相的不有不无、亦幻亦真、互相贯通,于是真如体呈现,如同双照航片让立体图像呈现那样。而此“止”,就基于此“观”,领悟到诸法互贯互融、究竟平等,由此而不妄生好坏动静得失的分别,于是达到止。我可能从哲学角度比较重视“观”,你观到了,就能止。你要是观不到而硬去止,靠那种调心什么的,一旦进到世间,到那生灭场、名利场,俗心就又起来了。这个止不是完全没有动,而是就动而能得静,就静而能起动。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