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繁露·楚庄王》里说:“王者必改制。”(《春秋繁露义证》,15页)不改制的只能叫君主或形式上的天子,不能叫做王。王是统治者里面最出色的。为什么?因为“王道通三”(“王”这个字的字形就象征着把天地人三者通起来),王从根本上就具有天、元的时间含义。所以这里讲的“王者”是历史或历时的新王,他从根儿上就是时间性的,真正的王一定是新王,先王也曾经是新王。他承受了天命,也就是元时化的命,就一定要顺天时而出新改旧。“今所谓新王必改制者……受命于天,易姓更王,非继前王而王也。”(《春秋繁露义证》,17页)新王必须通过改制表明自己的权力不是来自人,而是得之于天,所以称“天子”。而天的根儿又在“元”,在时间,由这个意思才能明白为什么要改制。
那么怎么改制呢?《春秋繁露·楚庄王》里说:“故必徙居处、更称号、改正朔、易服色[更作乐……]者,无他焉,不敢不顺天志而明自显也。”(《春秋繁露义证》,18页)《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质文》里说:“王者必受命而后王。王者必改正朔[正月从什么时间算起,新年从什么时间算起,这很重要,不只是一个形式问题,古代用新的历法代表了一种新政],易服色,制礼乐,一统于天下,所以明易姓,非继人,通以己受之于天也[你是篡逆得的天下,还是真命天子,靠什么来判断呢?很重要的就是看能不能改制,改得成不成。这是中国几千年政治中一个根深蒂固的东西。尤其经过董仲舒的阐发,深入人心。改制在先秦的时候被严格地实现,后来虽然不那么严格了,但精神还在,一直延续到清代]。”(《春秋繁露义证》,185页)
有人可能会有疑问,这种改制称新和法家的厚今薄古听着怎么挺像啊?法家也是要改制啊,韩非在《五蠹》里说:“今有美尧、舜、汤、武、禹之道于当今之世者,必为新圣笑矣。是以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韩非子集解》,442页)法家在现代也要复兴,主张不破不立。新文化运动就是先破后立,把所谓旧文化、旧道德统统否定,从西方文化找一个根儿再立起来。“文化大革命”更是大破大立。怎么区分两者?其实它们是貌似而神离,从根本上是对立的,差异就在对“新”的时间理解上。像我们前面讲的,法家的新只是“一时”之新,只有现在,没有过去,将来也被现在给压平了,今与古完全被割裂,实际上是一种干巴巴之新、“现代-化”之新。而像董仲舒这样的公羊家则是新中有古,以新彰古厚古,他既厚今又厚古。董仲舒说:
《春秋》之于世事也,善复古[《春秋·昭公五年》里记载鲁国废除军队里中军的建制,恢复原有体制,《公羊传》评议说:“舍中军者何?复古也。”何休诂:“善复古也。”],讥易常[《公羊传》批评改变古代常道的做法,如宣王十五年,“上[宣公]变古易常,应是而有天灾。”],欲其法先王也[法后王是荀子提的,针对孟子法尧舜禹先王的提法,主张法夏商周的后王。《春秋繁露义证》因此评议说:“董子承秦后,故不[像荀子那样]言法后王。《春秋》尊文王之法,则仍法周,与荀同。”《春秋繁露义证》的见地不够。法先王、法后王的要害不在所法的对象,而在其时间取向,即使所法的对象一样,其内在的精神也可能不同。法先王是希望自己的政权和政治思想与远古的王者接气。法后王没有这种考虑,没有充沛的时间含义]。然而介[间、因]以一言曰:“王者必改制。”自僻者[邪僻不正的人]得此以为辞,曰:古苟可循先王之道,何莫[不能/不去]相因?[这句话有两种解释。《春秋繁露义证》的注释作者苏舆认为,这是当时比较迂腐的“博士习《春秋》杂说者”的观点;我比较同意钟肇鹏的解释,认为这是法家的说法。它觉得先王之道各不相同,比如夏朝尚忠,商朝尚敬,周朝尚文,法哪个好呢?所以法先王是无稽之谈,应该因时因地制宜。董仲舒不同意这种观点,他认为法先王和复古并不矛盾,是内在相通的。]世迷是闻,以疑正道而信邪言,甚可患也。(《春秋繁露义证》,15-17页)
董仲舒在这里辨析了儒家和法家一个关键的区别,也是一般人印象中儒家的“信而好古”、“法先王”与《春秋》公羊学的“作新王”、“明改制”的关系问题,其实也就是公羊家讲的“托古改制”的含义的问题。董仲舒强调“托古”和“改制”都是很真实的,两者互相需要,是天人相与之际的关系。
法家只讲改制,或不如说是破古制,立新制。董仲舒讲的却是和“复古”、“法先王”相交织着的改制与新王,因为这王制的源头不是君王的擅权之心(不管它多么虚静诡异),而是天之元时。如果把王和他的制度的源头放到“天”和“元”,以元之深正天之端,以天之端正王之政的话,那么它的改制就一定是以复古为前提的,和复古交织在一起,西方人叫文艺复兴。新的东西里必有复,以见天地之心。康有为认为:“《春秋》一书,专明改制。”(《康有为全集》第二卷,775页[25])但他将“托古”之“托”看作“伪托”,认为是孔子臆造的,割裂古今,有韩非、墨翟的气味。而真正的儒家认为古和今都是真实的。
这种元时化的改制,或反过来说,这种以改制现身的元时就是天道。这道一以贯之于圣王的历史,不被放弃,也不可被法家之流破除。于是在另一个层次上,董仲舒要讲这天道或天理的不变,正如汉儒总结的《易》的三个含义——简易、变易、不易一样。所以董仲舒讲:“故王者有改制之名,无易道之实。”(《春秋繁露义证》,19页)还有更出名的一句话:“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汉书新注》,1765页)这句话以及类似的说法,在现代的中国哲学史教科书中向来是受批判的。大陆的学者习惯于批评它是形而上学,外边的学者就说董仲舒是在为统治者作论证:统治者高高在上,其统治原则永久不变。举个例子,冯友兰先生在他的《中国哲学史新编》里写道:“董仲舒认为,自然界的最高原则(‘天’)是不变的;社会的最高原则(‘道’)也是不变的。[这么分述,我觉得有问题。把董仲舒讲的“天”只说成是自然界的最高原则,然后把“道”讲成是社会的最高原则,似乎过于生分了。实际上这个“天”、“道”是相关的,不能这么分而离之。]他虽承认有可变的东西,但其变也是循环的。[以后我们讲到他的五行说,会涉及这个循环说。]这是典型的形而上学宇宙观。……是唯心主义的历史循环论。”(《中国哲学史新编》中册,96页)这是一个很通行的说法,不光冯先生这么讲。但我感觉这么批评董仲舒过硬了,过于简化了,虽然我也承认董仲舒表述方式本身也有它容易引起误解的地方。我们首先应该把他的这个意思弄明白了,再来批评。
上面我念过“王者有改制之名,无易道之实”,这是什么意思呢?接下来就给出了解释,亦即,“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变”。
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亦不变,是以禹继舜,舜继尧,三圣相受而守一道,亡(无)救弊之政也,故不言其所损益也。繇(由)是观之,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变。今汉继大乱之后,若宜少损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汉书新注》,1765页)
治世,就是治理得很好的人世、社会。国家要按照“道”来治,而且是按照源出于天的道、即“天道”来治。比如尧、舜、禹之治。既然尧——儒家眼中的圣王——是按天道治天下的,所以舜继位的时候,就不用改变,因为它已经就在这个天道之路上了。禹继舜也是这样。总之,尧舜禹是“三圣相受而守一道也”。“禹继舜”、“舜继尧”之所以不变,因为“亡(无)救弊之政也”。“救弊”就是说前朝有一种弊端,以至于继起的一朝必须加以补救。所以讲“改制”意图是在革除弊端,用一个新特点来“救”它。“故不言其所损益也”,“损益”即《论语·为政》所说的:“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损”就是减少一些东西,“益”就是增加一些东西,也就是改制的意思,调整已有制度。然而,如果前人已经守住这个道了,那也就“无需损益也”。“繇(由)是观之,继治世者其道同。”
然而自禹以后,天下就传子不传贤了。此后,每个朝代不管怎么样,其终结时都不会治理得好,于是“继乱世者其道变”,就都有一个通过改制来“救弊”的问题。所以今天汉朝“继大乱[秦乱]之后,若宜少损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董仲舒的这个讲法,实际上把秦朝给抹掉了,不将它算作一个朝代,因为秦朝太短,也太差,不仅非治世,还算不上是一个正常的朝代。秦延续了东周末年的混乱,而未作改制,所以它不仅不能长久,而且未出新,不算一个真正的新朝代。从这样的历史判断出发,董仲舒这里只提到“继周之文”,也就是汉朝所接续的,是周朝。周的特点就是“文”,造《周易》,制礼作乐,特别突出“文”。夏朝的特点是“忠”,殷是“敬”。所以轮回来——下面我们马上会讲这个思想——要用夏的“忠”来“救”它。(www.xing528.com)
仔细考察可见,董仲舒对于天的看法,强调要把天的本源追溯到“元”。在天之前有元,“以元之深正天之端,以天之端正王之政”(《春秋繁露·玉英》;《春秋繁露义证》,70页)。我们已经解释过“元”的含义。它是一种本源的“时”。但是,这个“元”并不只是一个时代问题,它比“天”都要原本,实际上道还是在天之后的。所以这个“元”,也不能就把它说成是“道”。我把它叫“意义的生成机制”,从它之中生出来人生、社会、历史的根本意义和存在。现象学中的一些讨论也有类似的思路。比如,胡塞尔认为内时间意识是原本的意义生成的“子宫”,海德格尔更重视这个“时”,所以将自己的代表作命名为《存在与时间》。我们这门课也不会去详细探讨那些东西,我只是让助教放了我的两篇文章在我们的课信箱里,帮助大家理解这个“时”的原本的含义。我给你们的那两篇文章谈到海德格尔后期的一个思想,基本上是这个“时”的另外一种表达,就是Er-eignis,它的原意是“发生”,海德格尔更赋予它一种存在论的发生含义。
我看到的解释汉代思想的文献,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把这个“元”解释为根本意义上的“时”。一般都是循着何休的路子,都把它解释为“元气”。但是实际上有一段时常被引用到的话恰恰证明,董仲舒认为“元气”是不等同于“元”的。“元气”是在这天时之后,天道行对了,元气就和谐了,所以这个“元”本身还不等于一般意义上的“元气”。要讲“元气”也可以,那就是说首先是“时-气”。
元的含义一直是一个难题,解释为“元气”好像就把它解决了,实际上大家仔细去想,这个元气它怎么能够“正天之端”呢?“以元之深正天之端”,这个“元气”它有什么“正”的功能呢?它里边有什么意义的发生方式,使得“天”能够走它的“正”道呢?
这个“天”本身,它的根儿在“元”,而且是“元-时”。我还引一句话:“天无常于物,而一于时。”(《春秋繁露·天道无二》;《春秋繁露义证》,346页)“天”,对于各种具体的事物来讲,它是变化不定的。“天”是四时,它不断地在变化,首先是天时变化,所以“一于时”;而且,“天”每次体现为“时”的时候,都是专“一”的,春天就是春天,夏天就是夏天。而且我觉得对此甚至要做更根本的理解,这个“一”和“一元”也是相通的。天的各种表现的后边,有一个很原本的东西,即元时,因此是“一于时”。这么看,他说的“天”在变化,但是这个变化又含有不变。
这样理解的“天”,就和汉代学者所总结的《易经》之“易”有相通之处了。汉代的《周易乾凿度》把“易”总结为三层含义:变易——首先是变化,《易经》、《易传》里边到处都体现出这个变化的意思,因为它是最根本的;第二个是“不易”——就是不变的意思;最后一个就是“简易”。一个“易”有三层含义,而且这三层含义又是互相需要、互相包容的。我觉得董仲舒讲的这个“天”也是这个意思。它里边当然有不变,天总是春夏秋冬这么走。但每次、每年都是新的一年,都有“元”在里头,元就要出新。“元年春王正月”,这里边有很根本的“变”。所以整合起来说,圣王如尧舜禹治天下,都循着这个既变又不变的天道。就像《春秋繁露·王道》里边说的,“民情至朴而不文”(《春秋繁露义证》,103页),那时候民情非常淳朴,而“人主立于生杀之位,与天共持变化之势,物莫不应天化”(《春秋繁露·王道通三》;《春秋繁露义证》,332页)。王利用变化之势,操生杀大权。这不是说王可以随便用这个权去用刑罚,而是说,他应当利用天的变化之势,使得“物莫不应天化”。正因为王的治理循天势而行,就像春风一来,天下皆春,秋风一来,天下皆秋,所以他的政策实行根本不用使什么劲儿,就会“化”天下,是乃为“天-子”。他的统治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为而治”。这种“道”没有必要变,如果他的统治是这种“道”,那顺接着继续向下走,很好呀!完全不用变了,但是这里边恰恰隐含了极大变化。一个君王的统治如果是“应天化”的话,那么它里头的变化,比你用法律或用别的办法去统治,更生动得多!由此可见,天本身就含“变化之势”于其中,圣王能进入其中,随四时五行之势而行,让万物和百姓顺势而淳化。
这个“应天化”就是我们前面提到过的,董仲舒在举贤良对策里面讲的“更化”,你想“更化”一个社会,你的根在哪儿?为什么有的君主的政策就是行不通,反而越治越乱?相反,当真王采用某些政策之后,一下就产生了治世。这就是更化不更化,或应天不应天的区别。就像生态,每一个地方都有一个“生态顶级群落”,进入那个“顶级群落”后,这个群落就达到“自循环”。只要当地气候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个生态系统几乎可以永远维持下去——我当年也很喜欢生态学,想搞自然保护,自学过一些。学了以后,就觉得与老庄所讲的道,特别相似,实际上这个自然界的“道”就在这顶级群落里头。现在通过它来理解董仲舒的更化改制思想,也合适。
顶级群落的特点,就是拥有当地当时的最大丰富性和稳定性。这“稳定”不是指像岩石、钢筋那样的抗变化的稳定,而是指能顺势而变,通过更化来维持自身。除此之外,哪里还有真稳定啊?花岗岩、钢筋混凝土也会被风吹日晒、地震锈蚀毁坏;而那些只知乘风机变但不知更化的生命体,也只能兴旺一时。在植物生态学里,这种生命群体叫“先锋物种”。它们特别能利用变化,比如一块农田一旦撂荒了,或一片山林被野火烧毁了,就出现了空白的生态位,这些物种,像草本的蒿子、绿藜、狗尾、葎草,木本的杨树、柳树、枸树、臭椿,就呼啦啦一涌而上,在头几年显荣得不得了。但是它们有一个致命的弱处,就是经不起更化或更替。二十年、四十年一更替,它们就被别的物种给顶替掉了,因为它们的生存状态会妨碍它们自身,特别是它们后代的成长、成熟。比如先锋树种几乎都喜欢阳,阳光足的地方,像杨树柳树种,它一飘,就跟乱世的时候出来的造反者似的,一下子就成了气候。但问题是,它们一旦立足,就会形成阴影,而它们的下一步生存或他们的后代却耐不住这“林下的阴湿”,于是纷纷夭折,成不了大事。陈胜、吴广皆是此类。一会儿项羽出来,也没待住。然后刘邦出来,他就特别担心也待不住,担心他的朝代也被人家给顶了。所以汉武帝最关心的,也是历代的君王最关心的,实际上都是:我怎么让我的这个朝代进入这么一个“道”?天道。只要能进入这么一个自循环,能在世代演替中维持自己稳定的“顶级群落”,那么这个朝代就长久了,起码一百年以上。一百年的朝代已经算不错了,再能够到两百年、三百年、四百年……了不得了!如果这里边没有“道”,它绝对不会这么长久地生存。
顶级群落的生态系统里,幼苗或再生出来的东西,能够不被生存阴影所压抑扼杀,还能接着长。其实“阴影”还有维持水分的作用,只是那些先锋物种和无机呆物不会用,反受其害。比如,松树的小苗、橡树的小苗,在松栎混交林下还能长,这就是咱们华北的生态顶级群落。东北又是另外一种顶级群落,华南又是另外一种。这样一种群落的丰富度(物种数量)最大,容纳(生物量)最大,里面灌木也有,草本也有,而且它怎么演替最后还是它!经过上百年、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演替还是它!“天不变,道亦不变。”现在韩国和朝鲜之间的三八线非军事缓冲区,大家知道中间有多宽?好像有4公里。这个缓冲区内,有半个多世纪已经没多少人能进去了。据说里边的生态系统特别繁荣,那就是朝向天下大治的顶极方向演替。君王所缺的还有什么快乐呢?他似乎已经要什么有什么了,但实际上,真正聪明一些的、有志向的君王,最想的就是这个东西,也就是他的朝代——他开创的或者他继承的——的长治久安,他的坟墓能够被他的子孙们以最尊荣的方式,也就是以帝王陵寝的规格,来世世代代地祭祀。家族繁衍,国家兴旺,这是他最希望的,所以他求“道”。这个“道”里边是不可能没有深刻变化的,说“天不变道亦不变”是西方传统哲学意义上的形而上学,确实太简化了,因为他这个“天”本身就变,它是“变”中之“不变”;这个“道”呢,也是一样。只有理解了这一层,才能更好理解董仲舒讲的天道。
这也就是说,变化(演替)的节奏与方向就是天道,而它的长远结果就是“仁”。仁的一个特点,就是去生发,去保持,去爱护,而不去摧残,不去减少而是增加生境的多样性。所以《春秋繁露·王道通三》里讲:“是故王者唯天之施,施其时而成之,法其命而循之诸人,法其数而以起事,治其道而以出法,治其志而归之于仁。仁之美者在于天。天,仁也。”(《春秋繁露义证》,329页)天的本性和总结果就是仁。“仁”的含义,既有自然的,又有社会的和政治的,跟它相对而言的就是“义”。义是讲公正,你犯了罪过就得受罚。所以仁往往跟春天连在一起,而义则往往跟秋天连在一起。而且,虽然春秋四季皆天然,相应地,儒家共尊仁义礼智,但“仁”毕竟是最根本的。董仲舒用了各种方法来论述这个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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