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它是在一代人之间发生的,秦从统一天下到最终灭亡只有十四五年的时间,使当事人有一种天翻地覆的对比感。首先是秦帝国的短暂(15年)与前面周朝的长久(约800年)对比之强烈,令人目眩;其次是秦始皇在世时的强大与秦二世当政四年的衰乱对比强烈。二世时,战无不胜的秦军和恪尽职守的官吏好像突然消失了,起义者杀吏夺城如同探囊取物一般。陈涉起事一个月竟然就成了楚王。
第二,它的哲理特征清晰无疑,整个是一个法家及其政治的发展全过程,就像我们上节课讲的,赵高、李斯虽然导致秦帝国灭亡,但他们也是按照法家的逻辑走的。尽管韩非的书天才横溢或鬼才卓绝,眼光锐利,而且特别有现实的可操作性和效应,但其后两千多年居然一蹶不振,再也没有浮出水面,就因为这15年的历史就是法家内在理数的发展史。它的残忍无情自然不用讲了,其自绞杀逻辑或反噬本能就让后来者再也不敢领教了。在后人特别是儒家看来,法家思想和秦政不仅是一个错误,而且是癌变、阉变、妖变。因此,尽管它的方法这么有效也没有人敢再用。所谓的阳儒阴法的说法只是自我排遣,儒家本身肯定也有统治术,那不是法家的。只有到了毛泽东这里,法家和秦朝居然又兴旺了一阵,但不可能会长久占据主流,十一届三中全会把这种不正常的势态扭转了过来。法家想复兴,只是昙花一现,斯大林主义和集权主义在我们的时代已经退潮。但另外一种形式的法家,我认为是高科技、工业化、媒体化的法家还很有力量,但这种法家不同于原来意义上的法家,它也是单体——个人、财团、体制——化的,也能控制人,不过整体的局面是多样的。(www.xing528.com)
第三,秦以后的时代——汉——是一个新的华夏文化形态,它既很不同于秦,又很不同于周。近代史学界有人讲汉承秦制,那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汉在法令政制、度量衡等技术层面沿用了秦的一些做法,和周代完全的分封制不同,但在政治精神、社会生活结构、哲理特征方面和秦有本质区别。西汉的前一半,尤其是前四五代汉皇时期,整个知识分子和政治精英群都在反思、总结秦灭这个历史事件(其中原因连参与灭秦的当事人也有些莫名其妙),以创建一个不得不新异的时代。而这个时代的基本特征,在其后的两千年中在大格局上被传承下去,尽管有一些重要的新因素加入进去,但汉的体制结构和治国原则一直传到清末。中华民族的主体至今叫汉人,不是白叫的。
所以,秦之兴灭是促成这个新结构的历史哲理事件,或这个意义上的终极事件,但它本身绝不就是这个新结构。这是一个死的过程和生的结构的区别,如果不明白这一层道理,就是用死的眼光看活的中国史和儒家思想史,看不出儒家思想为什么会这样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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