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草原上的骆驼之毛牛：康藏行纪实

毛牛，是康藏的特产。别处的牛，在康藏高原上是不易生存下去的，不仅受不住奇寒，也耐不了稀薄的空气。只有毛牛，过得了气候与空气这两道难关。

牛在农民家里当然要耕田，可是康藏毛牛的耕田方式，却有点特别，是将拖犁的木架套在牛角上耕的，这样自然不能着力深耕，因为这种农作方法的粗放，所以影响到收获物不太丰富。不过，毛牛对于放牧藏胞，尤其是对康藏的行旅者而言，更有其多方面的重要性。

在康定出发之前，我们就感觉到内地带去的皮箱之不中用，在高原上一冻撞，就轻易的破裂了。我们因此依照当地的办法，在皮箱外加缝上一层生毛牛皮以作保护，果然跋涉了几千里长途而箱子安然无恙，这是与毛牛的触接第一次。

离康定爬上康藏高原，除了代步是骑马外，载运行李就全靠毛牛了。它真耐寒冷，几个大雪之夜，我们躲在篷帐里穿上二件皮衣还冻得直抖索；它呢，在篷帐外面，雪落在背上几寸高，站到天明动也不动，代它将背上的雪掸去，又是启程竟日的赶路了。但尤其重要的，是它忍受得住在稀薄空气里上山爬坡的惊人耐力。如翻越折多拉、濯拉，以及金沙江畔几处峻壁时，我骑着仔细挑选过的骏马，到后来马力亦衰，只好跳下鞍背，牵缰引马一步一歇的走过险峰；只有毛牛，不管多高矗多难走的山岭，一气贯穿，驮着行李直走到宿营地。这样，我再度对毛牛的认识是深刻了些。(www.xing528.com)

一头毛牛，我们旅途中正想宰杀以充食

毛牛通常有内地的水牛那么大，但外形则似黄牛，不过它的毛以通体黑色的最多，近年交配渐杂，亦间有黑白斑花像荷兰牛那样的。它外形所不同于黄牛者，是遍身披毛茸茸然，毛长可四五寸。尾毛尤长，有一大丛。毛牛平时看来是很驯服的，藏胞们代它装上很重的载物，将十几头毛牛的牛绳（牛绳不是穿在鼻孔里而是缚在角上的）连在一起，依次行进，像骆驼样很听指挥。可是有时性子一发，横冲直撞，它的角又锐利，往往人会被牛角贯腹而死。我曾亲眼看见一头毛牛发性子直奔了二三里，凌厉无前，有如西班牙的斗牛。

但我第三次更深刻的体认到毛牛是大草原里的骆驼，是在玉树以后，这时要横过千里冰封杳无人烟的大草原，我们依照当地习惯，除带了一群羊外，还带了几头毛牛。首先，这时候不仅草已枯黄，而且上面有一层雪铺着；毛牛却能掘去上面这层雪，吃得下面的枯草，这样可以少带饲料。其次，大雪以后，洼阱的地方都被掩盖了，误陷入内，是很危险的，只有毛牛，感觉灵敏，它能趋避这些洼阱，选择结实的平地走。而有时雪深没胫，行走困难，则赖毛牛先走过去踏得结实，然后便于行走。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带着毛牛可以当作活动的粮库，它的肉肥嫩胜黄牛，生肉冰干后削薄片嚼之尤有鲜味，旅行中途缺粮时，杀一头毛牛好供给几百人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