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文的讨论可以直接得出这样的结论:比起任何其它艺术,雕刻在特性上更符合理想。从一方面看,雕刻在两点上超出了象征型艺术,一点是它把作为精神来掌握的内容很明晰,另一点是它的表现方式和这种内容意义完全吻合。从另一方面看,雕刻还没有走到专注意主体的内心生活而对外在形象漠不关心的境地[9]。所以雕刻成为古典型艺术的中心。象征型艺术的建筑和浪漫型艺术的绘画当然也可以用来显示古典的理想性,但是理想就它的独特的领域来说,毕竟不是上述两种类型和两门艺术的最高准则,因为它们不像雕刻,并不以自在自为的个性,完全客观的性格,既自由而又必然的美为它们的对象。雕刻的形象却必须出自思维的想象力,须凭这种想象力把精神的主体性和肉体的形状之中一切偶然的因素都抽掉,不带主体的对于某些癖性的偏爱,不带情感、私欲以及各种各样的激动和灵机一动中的巧智。我们已经说过,艺术家为着创作他的最好的作品,所能运用的只是精神所灌注的肉体,亦即人的形体结构中本身带有普遍性的一些形式;而他的创造发明部分地局限于使内在因素与外在因素之间达到普遍性的协调一致,部分地局限于使所显现的个性灵活地依附到具有实体性的理想上去而与它交织在一起。雕刻塑造形象,应该像神们一样,神们在各自领域里都按照永恒的理念去进行创造,但是听任所创造的人物在现实生活中仍各有自由和私人的独特性。神学家们把神的行动和人凭私意抉择所做的事区别开来;但是造型艺术的理想却已提高到无须考虑这类问题,因为这种理想正处在这种沐神福和自由的必然这两种状态的中间,在这里普通事物的抽象性和特殊事物的任意性都没有意义,都不发生效力。
对神和人的这种完美造型的敏感是希腊人的天生的特长。如果我们不用对雕刻理想的深刻认识作为理解的钥匙,不从这种造型艺术的观点去观察史诗和悲剧中英雄人物形象乃至实际生活中政治家们和哲学家们的形象,我们就无法从关键上去理解希腊的诗人、辞章家、历史家和哲学家们,因为在希腊鼎盛时期无论是诗人和思想家还是实际行动中的人物,都具有既显出普遍性的造型艺术风格又显出个性的这种内外协调一致的性格。他们伟大而自由,在本身体现实体的个性基础上独立地成长起来,自己培育自己,成为自己所愿做的那样的人。特别是伯里克勒斯[10]时代具有这种性格的人最多:伯里克勒斯自己、斐底阿斯、柏拉图,尤其是梭福克勒斯,此外还有图什底德斯、克塞纳芬和苏格拉底,他们之中每个人各成一类型,不因和另一个人相比而有所减色,他们都具有高度的艺术家的性格,其实他们自己就是些理想的艺术家,仿佛都是从一个熔炉中熔炼出来的不同的艺术作品,像一些不朽的神巍然挺立,时光和死亡对他们都毫无影响。奥林匹克竞赛中的胜利者们在身体方面也具有同样的造型艺术作品形象,甚至弗里涅[11]的形象也是如此,这个最美的女人裸体跳出水来,面对着希腊全境的人们。
[1]雕刻的形象既代表一种普遍的伦理理想(实体),又表现为人的肉体,介乎一般与特殊两极端之间,还没有充分个性化,还没有达到精神的自觉(自为存在),所以见不出“独特的主体性”或个性。
[2]依黑格尔的看法,人的“自我”有两个因素,一是代表普遍理想或客观精神的我,或则说,社会性的人的我;一是“单纯的主体性”,抽去一切精神内容意义的我,或则说,动物性的人的我。他要借此说明他所理解的“客观的精神性”与单纯的没有实体内容的主体性是对立的。
[3]理念体现于具体事物才算得客观存在,直接的或自然的存在还不是自觉的存在。
[4]灵魂这里只涉及生命,精神则涉及思想意识。
[5]黑格尔还来不及掌握达尔文的“物种起源”的进化学说,他对人与动物的联系和区别的认识是不科学的。(www.xing528.com)
[6]噶尔(F.G.Gall,1758—1828),奥国医生和神经系统研究的先驱,著有《脑生理学》,《神经系统研究》等书。
[7]德文原文用Schädelstätte,原义是骷髅场即刑场(耶稣被钉死的场所),英译即用“刑场”,说不通,原字照字面也可译为“脑盖骨的地方”,噶尔主张精神在脑盖骨里,所以译为“人脑的产物”,取其易懂。
[8]原文是Mienenhaften,指面部筋肉运动和颜色变化的细节。
[9]这指浪漫型艺术。
[10]伯里克勒斯(Perikles,公元前499—429)雅典极盛时期的政治家。
[11]弗里涅(Phryne),公元前4世纪希腊的名妓。在一次节日盛典中她从海里赤裸裸地跳出来。希腊人替她在德尔斐立了一座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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