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的怒火》：后现代政治观揭示

《公众的怒火》（The Public Burning, 1977）是罗伯特·库弗最为重要的小说，也是一部典型的后现代小说。小说以美国历史上著名的罗森堡夫妇（Julius Rosenberg and Ethel Rosenberg）案为原型，以典型的元小说手法揭示出政治和历史事件的虚构本质，就像小说中担当小说叙述者的美国副总统尼克松（Richard Nixon）所说：“历史不过是文字。历史大多是偶然事件构成的，而且事件过程的大部分都被删掉了。人们尚未开始探索文字的真正力量，我想。如果我们打破一切规章，按证据来玩游戏，按被操纵的语言本身来玩游戏，使历史变成党派同盟，那会怎样呢？”《公众的怒火》正是对美国冷战时期罗森堡案件的“文字操演”，通过大量戏仿、拼贴、并置、蒙太奇、讽喻、互文、迷宫叙事等手法把“尼克松试图解决罗森堡案件之谜的努力变成了用元小说表现形式真实描写一系列极复杂成分的努力”。⁽¹⁾元小说的根本特征之一就是提示读者注意小说的虚构，同样，库弗以此形式所“再现”的罗森堡案件也旨在揭示后现代政治事件的虚构本质。小说采用了看似荒谬的文本形式，比如小说“序曲”部分有这样一段排版成明显是菱形的一段文字：

it
was a
sickening and
to americans almost
incredible history of men
so fanatical that they would destroy
their own countries & col
leagues to serve a
treacherous
utopi
a

（对美国人而言这是一段令人作呕难以置信的人的历史他们如此狂热竟愿意毁灭他们自己的国家和同-事去效力于一个奸诈的乌托—邦）

以这样一段全然非常规的方式排版出这样一段文字，库弗的用意非常明显：首先他是要我们关注到这段话，他要人们清楚地看到这段文字的“人为”排版，进而看到这件事情的本质，使人们看到这段历史的实质以及作者的态度：这是一段可耻的、服务于一个阴险的乌托邦的历史，为此，美国和他的人民都会被毁灭。同时，“colleague”一词被分割成为“col”和“league”，我们知道，“col”是“栏”的缩写，也可表示“狭路”，由此，原本一体的“同事”或“人民”被分裂成相互分隔甚或敌对的团体；而“utopia”一词亦被两段分割为“utopi”和“a”，说明这个所谓的乌托邦也是分崩离析的，如果说乌托邦本就是乌有之乡的话，现在这个乌有之乡也不复为一个整体，成为虚构的碎片。这正是以罗森堡案件为代表的后现代政治的本质特征。(www.xing528.com)

除了“序曲”和“尾声”，《公众的怒火》由4个部分28章构成，中间还有三个插曲。小说在这28个章节中以立体拼贴的形式呈现了28个相对独立、位于不同时空层次的场景，集中表现了罗森堡夫妇被施以电刑前两天两夜所发生的事情。小说以这种错位的、不连贯的叙述从不同的视角表现了整个案件的虚构本质，作者不时提醒读者《公众的怒火》是虚构的，并以此虚构特征来指涉罗森堡案件的虚构本质，正如尼克松在调查中发现指证罗森堡夫妇与俄国有染的古尔德（Harry Gold）的证词完全是虚构的：“他虚构了一个妻子、一对双胞胎孩子、一套公寓、一次购房……他交给俄国人一份虚构的‘联络人’名单……细节详细得出奇；而事实上他一直在家跟母亲一起生活，至少是在他母亲去世时才结束这种状况。”尼克松感到茫然：“事实到底是什么？实质到底是什么？”小说中的后现代实验手法不一而足，但主要都是为了说明后现代世界和政治的虚构和混乱特征，这正是这部去中心化的后现代文本的中心所在，也是这个虚构的案件的虚构实质的体现。

————————————————————

(1) Ibid, p. 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