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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尔兰马铃薯救国,时蔬小话

时间:2024-01-0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那年,爱尔兰的马铃薯减产了百分之四十。随后的1846年,一位名叫马修的神父,目睹了马铃薯“晚疫病”再次席卷爱尔兰。这个曾经被马铃薯拯救的国家,却在这场马铃薯的灾难里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尸横遍野,疫病肆虐,同类相食。1588年,距离大饥荒近三百年前的爱尔兰,马铃薯拯救了这个国度的人民。在这个海拔3800米的高山大湖周围,人们遇到了生长在这里的野生马铃薯。

爱尔兰马铃薯救国,时蔬小话

我们的马车刚停下,一大群皮包骨头的穷人向马车涌来,乞求施舍。其中一个女人怀抱着一个死去的孩子,声泪俱下地恳求旅行者给一点钱,让她能安葬自己亲爱的宝贝。

——爱尔兰学者埃里休·伯里特(Elihu Burritt)《对斯基柏林的三天访问》

1845年,爱尔兰,谁也没有想到,那些亲手种下的、生机盎然的马铃薯会在近乎一夜之间,感染上了一种“绝症”。原本绿色健壮的马铃薯叶片上开始长出黑色的斑块,随后枯萎的坏疽会沿着茎秆延伸到土壤里的块茎上,被“沾污”的块茎很快发黑腐烂,最后化作恶臭的烂泥。这种“绝症”就是马铃薯“晚疫病”,人们之前从没有见过这种瘟疫,他们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辛劳的果实就这样烂下去。那年,爱尔兰的马铃薯减产了百分之四十。

随后的1846年,一位名叫马修的神父,目睹了马铃薯“晚疫病”再次席卷爱尔兰。“那些遭遇不幸的人们,靠在院子的栅栏上,无奈地扭绞着他们的手臂,在痛苦地悲号着这场将会使他们无物可食的毁灭。”他无不悲伤地把这样的情景写在自己的信里。正如这位神父所言,那些以马铃薯为口粮的贫民们,不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庄稼枯萎,也看着自己挚爱的亲人因饥饿而离去。到了1848年,大批饥饿的人放弃他们腐烂的家园到处游荡,他们甚至明白自己时日不多,就像伯里特目睹的那位悲痛欲绝的母亲一样,她所能做的不是为自己挣得食物,而只是不让自己的至亲暴尸荒野。

这就是爱尔兰大饥荒,自鼠疫黑死病”之后欧洲遭受的最严重的灾害。直到1851年灾难宣告终结的时候,爱尔兰八百万人口中的八分之一死于饥荒,近二百万人离开了自己的祖国。这个曾经被马铃薯拯救的国家,却在这场马铃薯的灾难里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尸横遍野,疫病肆虐,同类相食。

1588年,距离大饥荒近三百年前的爱尔兰,马铃薯拯救了这个国度的人民。很多人认为马铃薯是一艘西班牙帆船在爱尔兰附近海域发生海难之后,海浪把这种陌生的植物冲到爱尔兰的海滩上。也有很多爱尔兰人认为它是英国的第一位环球航海家德雷克爵士在环绕地球航行后带回来的。这种在欧洲其他地方曾被严厉排斥的块茎,却在登陆这片土地之后生根发芽。1541年,英王正式成为爱尔兰的国王。在英国的统治下,英国上层人物和地主们把岛上为数不多适于耕种的土地从农民手中抢走,只剩下那些湿冷又贫瘠的土地里出产的一丁点粮食支撑着饥饿的人们。或许马铃薯与爱尔兰人就是拥有宿命一般的关系,突然而至的马铃薯在这片湿冷的土地上竟然如鱼得水地生长,原本每英亩亩产仅有不到一吨燕麦的土地却可以长出六倍还多的马铃薯。人们发现种植马铃薯也非常简单,只需要把这些块茎一行行地摆开,然后盖上泥土便可以完成播种,等到秋天地上的茎叶枯萎,一只马铃薯就会在土里像变戏法一般地长出一小堆来,马铃薯不但产量高,它的营养也很丰富,除去富含的淀粉之外,它所含的维生素C、维生素B以及蛋白质都可以满足人体的需要。于是饥饿的爱尔兰人深情地拥抱了马铃薯,他们通过仅有的几英亩贫瘠的土地,便可养活一大家子人和为他们提供牛奶奶牛。然而和带来马铃薯的爵士或者是海浪相比,在爱尔兰人心里,他们或许更感激的是万能的上帝,正是他让马铃薯这种曾经远隔万里的植物在此时此地拯救了人们。

当信奉天主教的爱尔兰人正在感谢上帝带给他们马铃薯的同时,在南美洲的安第斯山脉,那些失去祖先家园的印加人正在为他们栽培了近八千年的马铃薯进行祭祀,以祈求神来保佑丰收。

1537年,安第斯山,西班牙军队占领了一个印加人的村庄,欧洲人第一次在这个居民仓皇逃离的村庄里看到了马铃薯。这种被西班牙人错当作“松露”的块茎,是印加人视为“丰收之神”的重要食物。在印加人的传说里,他们的祖先曾经是生活在富饶平原的部落,因与其他部落交战失败而遭到驱逐。战胜的平原部落对他们穷追猛打,破坏他们的作物,掠夺他们的粮食,并把他们驱赶到寒冷的安第斯山麓。山地高原的环境,让那些原本生长在平原上的粮食无法正常生长,可惜最糟糕的并不是这些,那些驱赶他们的部落还时不时地回来破坏他们的农田,甚至掳走了那些最后寄予希望的种子。先人们绝望至极,正当他们要放弃的时候,伟大的天神现身了,他掏出一袋神奇的种子留给先人们。人们将这救命的种子种下,天神的种子不但发了芽,生长也异常茁壮,并且很快开出了漂亮又芳香的花朵。然而好景不长,那些作恶的部落得知了这里长出了茂盛的作物之后便赶来破坏,他们疯狂地用武器砍断丰满的叶片,用脚踩踏健壮的茎秆,顷刻间天神赠予的食物化为狼藉。强盗们悻悻地离开之后,那些无食果腹、神情绝望的人们只得再次求助于天神。这次天神再没有赐给他们种子,只是告诉人们土地里就有食物。按照天神的示意,先人们疑惑地挖开曾经栽种过种子的土地,一个个如同果实一样的块茎就埋藏在土里,这就是马铃薯,天神知道那些强盗会来破坏而把那些可以吃的部分藏在了地下。从此,印加人把这种救命的植物当作养育自己的“生长之母”(Mama Jatha),他们视马铃薯为生命的一切,将马铃薯当作生活的标准:印加人用马铃薯的产量来丈量土地,用马铃薯烹饪的长短来记录时间。每年在种植和收获马铃薯的时候,印加人都会祭祀马铃薯神,祈求风调雨顺,祈求国泰民安。

印加人如此虔诚地侍奉马铃薯神,但是神也未料到,从“旧世界”来的西班牙人,凭借“新文明”迅速地在“新大陆”毁灭了这个被视为“旧文明”的印加帝国。西班牙人为了黄金背信弃义地勒死了印加王国的国王,又用马蹄枪炮把印加人驱赶到更深的山里。西班牙人的殖民,使得印加文明遭到毁灭,如今它只留下了安第斯山深处的马丘比丘和至今仍在山间耕种的印第安子民。“安第斯”在印第安人语言里的意思是“通往天空的梯田”。山地很少被人开垦为耕地,安第斯山却是一个例外,生活在这里的印第安人,通过千百年驯化出适宜在山地生长的作物,从而把人类田地修上了高耸的山巅。

公元前8000年或者更早,的的喀喀湖,一支来自亚马逊盆地的印第安人迁徙到了这里。在这个海拔3800米的高山大湖周围,人们遇到了生长在这里的野生马铃薯。高原生长的野生马铃薯是一种很普通的植物,矮小茂密的身躯是为了适应高原的寒冷,每年初夏气候温暖的时候,在它层层叠叠的暗绿色叶片上,会探出成串的淡紫色芳香花朵。马铃薯名字的由来则是因为它的果实,这种类似番茄的紫黑色浆果,大小和圆度都很像马胸前挂着的铃铛。与番茄一样,马铃薯也是茄科的有毒植物,成熟的番茄可以当作美味,但马铃薯的果实却会让人上吐下泄。马铃薯和番茄的叶子上还长有黏黏的柔毛,利用这些黏毛,它们可以“捉”小昆虫来为自己“肥田”。高原气候寒冷多变,野生马铃薯不能完全依靠种子来繁衍后代。在漫长的进化中,它利用自己肥大的地下茎来作为来年发芽的“种子”。这些存贮着来年发芽所需营养物质的块茎,吸引了印第安人的胃口,人们开始驯化这种在高原上不可多得的食物。公元前500年左右,生活在的的喀喀湖附近的蒂瓦纳库文化发明了梯田技术,印第安人的梯田里不但长着玉米还长着马铃薯。这种技术配合适应高寒的马铃薯,很快就让印第安人的梯田修上了安第斯山,于是在这高大而又雄伟的“通往天空的梯田”上,那些位于雪线附近,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都能看到马铃薯的身影。

种植马铃薯的印第安人,深知安第斯山上变幻莫测的气候,也深知马铃薯这种植物的习性。在南美洲的安第斯山脉,靠近赤道的地理纬度和高海拔的原因,造就了这里极为苛刻的自然环境。山里昼夜温差大,一天之内的温差可以达到三十几度;这里小气候很复杂,同一个山坡,因为光照的强弱而在几步之遥就会发生气候变化;山地地形复杂,雨水分布也不均匀,甚至在同一块土地上也有旱涝之分。马铃薯是一种聪明的植物,它利用地下的块茎进行无性繁殖,来保存基因的一致;又通过高山环境中种子的变异,来产生适应环境的丰富变化。于是马铃薯在这样多变的气候中自我进化出适应各种环境的品种,有的喜欢干旱,有的忍耐潮湿,还有的可以抵御突如其来的霜冻。马铃薯的这种特性,也被印第安人加以利用,他们在山地的同一地块里,播种不同品种的马铃薯,用马铃薯的多样性来抵御这里多变的气候,就算某一年气候突然变差了,那些丰富的马铃薯种类也能保证印第安人的土地里不会绝收。如此往复,在西班牙人发现这种神奇的作物的时候,已经有数千种不同品种的马铃薯生长在安第斯山的梯田里。马铃薯的变异性虽然能很好地适应环境,但这个特点也带来一个缺陷,就是大多数单独品种的马铃薯在离开它适宜的环境之后,会发生块茎退化。如果不用种子繁殖的话,它的块茎会越种越变小,最后这种马铃薯会在土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是这个原因,那些生活在“旧大陆”的西班牙人,只能从安第斯山带走很少的马铃薯品种。

西班牙人让欧洲第一次认识了美洲,也让欧洲第一次认识了马铃薯,他们也是欧洲第一个吃马铃薯的民族。西班牙人从印第安人那里知道马铃薯可以食用,但他们觉得马铃薯是“野蛮人”才会吃的食物。马铃薯也有类似天仙子一样的绒毛,这让那些生活在欧洲本土的西班牙人对它敬而远之。作为航海大国的西班牙,航海是其用来联系海外殖民地的途径,长期的航海最困难的是保存新鲜的蔬菜,这个缺点让很多船员因为缺乏维生素C而罹患坏血症,这种病症曾经让很多船员痛苦不堪,甚至命丧黄泉。当时的人们还并不清楚坏血症与新鲜蔬果的关系,但是西班牙人发现马铃薯对坏血症有预防效果,在海上长途旅行中,耐储存的马铃薯是西班牙人航船中重要的船客。尽管如此,马铃薯并没有得到西班牙人的重视,在欧洲本土依然没有多少人吃这种奇怪的东西。

在西班牙人“偷偷”吃马铃薯的时候,热衷“偷窥”西班牙人厨房意大利人发现他的邻居又在偷吃什么,当他们得知西班牙人在吃一种生长在地下的植物的时候,他们觉得西班牙人是疯子。在意大利人看来,这种来自于恶魔黄泉的东西是绝对不能放到嘴里的,更何况这种矮小的植物在生长的时候还散发着奇怪的味道。英国人比意大利人大方一些,1568年,德雷克爵士把他从西班牙人手里抢来的马铃薯献给了伊丽莎白一世。英国人对这种来自“新世界”的食物很好奇,可惜女王的厨子并不知道马铃薯如何吃,他丢掉了那些脏兮兮的块茎,而为众人烹调了它的茎秆和叶子,于是结果已经不用揭晓,女王怎么会让这种令她痛苦的植物登陆她的王国。正是马铃薯的毒性,以及茄科的身份,让其他大陆国家对它嗤之以鼻,他们像对待番茄那样,空口无凭地为它加戴了各种邪恶的名号,人们把它当作“恶魔之果”;法国人认为吃了马铃薯会得麻风病,原因竟然是那土黄色的块茎长得像得病的脏器;欧洲北部的人们更没有见过马铃薯,道听途说的人们恐惧地对待这种植物,认为它是汲取阴曹地府营养的坏东西。

然而,这种让欧洲人恐惧的“坏东西”,却一次又一次地救人们于危难。

1574年,荷兰。荷兰独立起义军被西班牙军队围困在莱顿城里。这是荷兰起义的八十年战争中非常重要的一场战役。守城的起义军和市民们奋力死守了三个多月,城内的粮食已经被吃得所剩无几。正当大家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天公作美,一场大雨之后的潮水帮助起义军冲破了海堤,援军的船队借势顺利到达了莱顿城。援军的到达让莱顿士气鼓舞,一举击溃了围城的西班牙军队。西班牙人撤离之后,城里饥饿的市民们纷纷出城寻找食物,他们发现了西班牙人逃走时留下的马铃薯、洋葱胡萝卜。人们顾不上那些关于马铃薯的诅咒,把它和其他找到的食物一起煮来填饱肚子。1581年荷兰独立,为了纪念这场对荷兰独立有着重要意义的战役,马铃薯和洋葱、胡萝卜这三种蔬菜被定为“国菜”。荷兰人接受马铃薯之后,种植马铃薯也只是为了预防灾年的不备,但是在1740年的超级寒冬中,在其他农作物大量减产的情况下,马铃薯凭借优秀的耐寒性让荷兰人刮目相看,大家纷纷种植马铃薯,很快它便成为荷兰人餐桌上的主要食物。

与荷兰相邻的德国人(当时还是普鲁士)也看到了马铃薯的优势。18世纪中期,当时的德国境内还是一片混乱,普鲁士与奥地利之间的矛盾导致这里战争频发。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因为战备的需要,积极推广马铃薯的种植。一开始人们还颇为抵触,而后来人们发现了它的优点:战争爆发的时候,这些躲在土壤里的食物不会因为踩踏而绝产;天灾发生的时候,谷物大批歉收,而马铃薯却可以保持丰产。关于马铃薯在德国,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那就是被历史上称为“马铃薯战争”的巴伐利亚继承战。当时普鲁士与奥地利为了争夺巴伐利亚的立储权,两国在波西米亚相互对峙。战争的时间正值马铃薯的收获期,两军白天看似严阵以待地对峙,而到了夜晚,却忙着到各自的势力范围内收获马铃薯,直到土地里再也挖不出可吃的时候,这场战争也不了了之了。曾经“恶毒”的马铃薯越来越受到德国人的喜爱,以至于如今,马铃薯已然成为德国的最具特色的农产品之一了。

德国人尝到马铃薯的甜头的时候,法国人也坐不住了,法国国王路易十六在一位药剂师的说服下开始推广马铃薯。在法奥俄同盟与英普同盟之间的七年战争中,一位名叫巴曼奇(Parmentier)的法国药剂师被普鲁士军队俘虏,在他当俘虏的日子里,他吃够了马铃薯。当他被释放回国的时候,看到很多法国人还因为战乱而徘徊在饥饿边缘,于是向国王提出了在法国推广马铃薯的想法。国王怎么会随便相信他的话?巴曼奇为了证明马铃薯的高产,向国王要了一块贫瘠的土地,并在上面种满了马铃薯。结果就在这块“废地”上,长出了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马铃薯。国王立即采纳了他的建议,下令开始推广马铃薯。然而马铃薯的诅咒在法国根深蒂固,种植马铃薯的推广一时间很难进行下去,为了让这种植物能在人们的心里得到认同,国王也开始在自己的花园里种起马铃薯。国王的行动使得马铃薯在上流社会开始流行,玛丽皇后还把马铃薯的花朵当作装饰戴在头上,以彰显马铃薯的高贵。老百姓好奇这种受到王室爱戴的植物,于是觊觎那些种在王室园子里的马铃薯。人们趁着花园守卫的疏忽,从国王的田里偷来回家自己栽种,就这样,马铃薯很快在法国开始传播开来。

与法国人的灵巧相比,俄国人就显得有些粗枝大叶。英法的七年战争结束后,俄国连续好几年都发生了灾荒,农民们经常挨饿,地处北寒的俄国从德国那里得知了马铃薯的抗灾优势,霸气的叶卡捷琳娜二世于1765年发布了俄罗斯种植马铃薯的命令。命令一下,农民误以为国家要全面推广农奴制度,不满政府的人们开始抵制这种他们认为是恶毒的食物。沙皇强硬的态度,最终让这场抵制运动发展成一场“马铃薯”暴乱。可惜现实才是最有力的说服者,北冰洋的寒潮摧毁了暴乱者的农田,而那些种着马铃薯的田地却丝毫未损。

俄国对马铃薯的“妥协”代表了欧洲大陆对马铃薯的认同,因为他们明白,是这种其貌不扬的土色块茎在最危难的时候填饱了他们嗷嗷待哺的肚子。(www.xing528.com)

1794年,英格兰。英伦诸岛的小麦在这一年歉收了,人们开始不得不注意到风靡整个欧洲的马铃薯。小麦的减产使得以小麦为原料的面包价格上涨,穷人们开始发生骚乱,因为他们维系生活的食物逼着他们走上了街头。在一海之隔的爱尔兰,在马铃薯的养育下,爱尔兰的人口由最初的不到三百万猛增到了八百万。英国穷人们渴望从爱尔兰引进马铃薯来填饱他们饥饿的肚子,可是这个愿望却难以实现。在英国,有限的土地经过圈地运动之后,能让穷人们支配的土地少得可怜,大批失去土地的穷人只得进城给资本家做工,18世纪后期正处于工业革命的伟大变革时期,越来越多失去土地的穷人手里没有了自给自足的资本,他们会因为工资微薄买不起昂贵的食物而怨声载道。穷人的骚乱引起了社会学者们的注意,大家纷纷发表自己的态度。支持马铃薯引进者认为,引进马铃薯可以稳定物价,当小麦价格昂贵的时候马铃薯可以填补空缺,这样可以保证工资不用上涨;同时马铃薯还可以成为穷人另一个选择食物的方向,这样可以减少对小麦的依赖从而稳定社会局势。反方则有他们的观点:廉价的马铃薯是一种单纯而又原始的食物,烹饪方法简单使得它并没有高附加值,那么参与到其中的人力就会减少;马铃薯种植简单且产量高,卑微的马铃薯会让人们对它产生依赖,从而变得不愿工作而懒惰起来。还有学者认为,马铃薯的廉价,使得人们对高附加值经济的依赖减小,人们又会回归到传统的小农经济的自给自足中,从而造成历史和经济的倒退,而且鲜活的马铃薯不像种子粮食那样可以多年贮藏,最多只能存储一年的马铃薯只能满足当下的需求,而无法变成一种流动在社会中的商品。那样的话,人们会对它产生强大的依赖,依赖土地中生长的马铃薯,人们不需要钱,只要有马铃薯就够。

于是英国是欧洲最后一个对马铃薯怀有偏见的国家,它鄙视马铃薯,同样鄙视以马铃薯为生的爱尔兰。

1845年,美国,一艘满载马铃薯的船起航驶向欧洲的比利时。这艘货船上的马铃薯并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播种的。自从西班牙人在1565年第一次把马铃薯带回到欧洲开始,整个欧洲的马铃薯的品种仅仅局限于西班牙人带回的几个种类,其他种类的马铃薯因其退化的特点,没有办法在欧洲长期栽培。然而适应欧洲气候的几个马铃薯品种,因为上百年的无性繁殖使得它们的基因基本没有发生变化,无性繁殖的弊病越来越明显,卷叶病和干腐病已经开始困扰马铃薯的种植者了。在当时的欧洲,马铃薯的天敌并不多见,人们对病毒和真菌等微生物引起的病害还没有认识,无性繁殖的马铃薯很容易受到微生物的侵害,很多病毒甚至可以潜伏在做种的块茎里,于是一旦感染发病便会大片枯萎,好在卷叶病和干腐病并没有造成太大的灾害。为了解决这些问题的困扰,人们不远万里从美国进口新的种类,借以改良本地品种。就在人们期待这批马铃薯能解决干腐病的困扰的同时,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另一个马铃薯幽灵潜伏在其中。

1845年夏天,比利时的马铃薯田里发生了瘟疫,一种前所未见的疾病在很短的时间里感染整块田地的马铃薯,它们开始变黑腐烂——“晚疫病”第一次出现在欧洲。很快德国的马铃薯也开始烂了,这种疯狂的马铃薯“黑死病”快速感染德国以东一直到俄国的广大地区。在比利时西边的爱尔兰也未能逃脱厄运,在就要收获的日子里,爱尔兰的马铃薯几乎全军覆没,于是开篇的那一幕开始在爱尔兰上演,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瘟疫吞噬着自己依赖的食粮。在随后的1846年,人们因为对这种病的无知,导致他们依然在有“晚疫病”孢子的土地上种植马铃薯,“晚疫病”再次席卷整个欧洲,这次大规模的疫病不但让爱尔兰人家破人亡,还让“卢姆博”这个马铃薯品种从欧洲彻底绝迹,人们赖以信任的马铃薯给人类造成了巨大的创伤。

这次马铃薯带来的灾难,第一次让人类思考到植物的多样性。在马铃薯多样性极其丰富的安第斯山区,任何疫病都不会大规模爆发,因为印第安人种植的马铃薯种类很丰富,不同的种类抵抗微生物和病毒的能力也不尽相同,它们很难在不同的品种间传播。在这场灾难过后,人们意识到了安第斯山对马铃薯的重要性,那个曾经遭到打击和摒弃的“旧文明”里依然保留着解决这场灾难的钥匙。就在安第斯山的梯田里,一种名叫“智利深红”的马铃薯品种被人找到,在这种马铃薯的“血液”里流淌着抵御“晚疫病”的良方。

马铃薯曾经拯救了爱尔兰,拯救了欧洲,它使得战乱和灾害中的欧洲人得以生存;但它也毁灭了爱尔兰,也重创了欧洲。虽然很多国家在疫病发生以后便改种了其他作物,来自东亚的参薯、薯蓣,来自美洲的番薯和菊芋都充当过马铃薯的替代品;但是马铃薯带来的创伤让欧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才得以恢复。在这场灾难里,英国人受到的影响是最轻微的,很多英国人更加傲慢地认为马铃薯是对文明世界的威胁,他们总是拿爱尔兰作为例子,试图用马铃薯来搪塞他们对爱尔兰的责任,把爱尔兰饥荒的原因归咎于爱尔兰人对马铃薯的依赖。然而这种依赖源自于英国人对爱尔兰人土地的剥削,那些丧失土地的农民不得不依靠马铃薯来过活,这个捆绑的过程更加剧了灾难风险。瘟疫发生后,因为宗教与种族原因,英国人只顾着鄙视爱尔兰人和马铃薯的卑微而延误了救援的时机,那些在爱尔兰的新教地主们更是忙着向英国出口粮食。英国人的救援工作也非常不力,从美国买来的粮食迟迟不到,最后分到灾民手里的粮食也屈指可数。造成爱尔兰大饥荒的原因有很多,每一个原因看上去都是那么单薄,但它们却推着这场灾难让爱尔兰一步一步走向深渊。很多爱尔兰人在这场灾难中不得不背井离乡,而其中相当一部分到达了美国,大量的难民甚至永远地改变了美国的人口组成。于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只远道而来的马铃薯竟然撬动了整个欧洲乃至美洲的历史。

这就是马铃薯的故事,人类和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块茎的故事。故事并不会就此结束,这个神奇块茎依然在我们身边,很多人都对它再熟悉不过。马铃薯记录了我们的过去,它也会在现在和未来成为我们的记忆。我们已经和它捆绑在一起,就从人类第一次在的的喀喀湖边看到它的小紫花开始,我们就在神的指引下和这种植物结缘。

那个傲慢又古板的英国,它最终还是没有逃出宿命,如今在这个曾经鄙夷、歧视、厌恶马铃薯的国家,当问及什么食物是最英国的时候,每个英国人都会瞪大眼睛说:“Fish and chips!”(炸鳕鱼和炸马铃薯条!)

辣椒,茄科辣椒属一类对哺乳动物有刺激性“毒性”的植物,它们原产于地球另一端的美洲热带,或是生长在雨林边缘,或是生长在灌丛草原,红色诱人的果实吸引着各种动物,然而趋之若鹜的动物们都明白,这些果实会给它们带来何种感受。绘图:倪云龙

草本辣椒,也叫一年生辣椒。它是原始的野生辣椒经由人类驯化得来的。草本辣椒是栽培辣椒中种植最为广泛的种类。草本辣椒的特点是果实与花朵下垂,这个特点是与果实直立的朝天椒的最明显的区别所在。图片:Köhler, F.E., Medizinal Pflanzen, 1887

茄子(Solanum melongena),茄科茄属的矮小植物,茄子的颜色大多是紫色的。紫茎、紫花、紫果是茄子最基本的特征,茄科植物的花大多冲下开放,这样是方便昆虫为其传粉。茄子的雄蕊聚集在一起,合抱成一个雄蕊柱。当蜜蜂采花粉的时候,蜜蜂会紧抱雄蕊柱并不断震动翅膀来保持平衡,此时翅膀的震动促使雄蕊释放花粉。图片:Blanco, M., Flora de Filipinas, 1875

茄科茄属的番茄(Solanum lycopersicum),多毛而发黏的枝叶会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叶片上的黏毛还会毒死小虫来作为自己的“加餐”。番茄全株是有毒的,果实在青色的时候也有毒素,所以番茄有毒并不是谣传,只有果实成熟变红之后,果肉中的毒素才会分解消失。图片:Jacquin, N.J. von, Hortusbotanicus vindobonensis, 1770

马铃薯(Solanum tuberosum),茄科茄属的传奇植物。马铃薯的传奇在于它对人类历史有着深远的影响,而它在走进人们生活之前,只是生活在安第斯山的一种有毒植物。马铃薯茎叶果实毒性很强,马铃薯富含的有毒生物碱正是防止动物们将它作为食物,然而马铃薯以为它藏在土下的块茎是动物们找不到的,所以埋藏在土中的块茎缺少这种让人又吐又泄的毒素,而这个“小聪明”成了人们利用它的开端。图片:A. Masclef, Atlas des plantes de France, 1891

薯蓣(Dioscorea opposita),薯蓣科薯蓣属的藤本植物。薯蓣是雄雌异株,花朵极小。因为传粉不甚容易,薯蓣自己还有其他的繁殖方式,这就是生长在薯蓣藤叶腋的“零余子”。这种长相与块根相似的珠芽,在落入土壤之后便可以生根发芽长成薯蓣小苗。图片:Houtte, L. van, Flore des serres et des jardin de l'Europe, 1855

番薯(Ipomoea batatas),旋花科番薯属植物。番薯的块根能吃,它的嫩茎叶也可当作蔬菜来食用,于是它是贫困地区不可多得的先锋作物。平日的番薯长相魁梧粗糙,然而夏末秋初日照开始变短的时候,番薯就会开出形如牵牛花的花朵,番薯花藏在叶丛中,只有早起的蜜虫才能睹得到它的芳容。绘图:刘慧

蕹菜(Ipomoea aquatic),旋花科番薯属。蕹菜因其茎秆中空,所以也叫作空心菜。蕹菜多栽培于中国以及东南亚地区,它的枝条在有水的环境下极易生根,因此东南亚地区栽培蕹菜多使用水培。图片:Blanco, M., Flora de Filipinas, 1875

菊芋(Helianthus tuberosus),菊科向日葵属植物。原产于北美洲的菊芋是一种适应力很强的植物,它可以生长在很多地方。虽然菊芋在有水的条件下每年都会开出很多像向日葵一样的小花,但大多时候这些花都结不出种子,这是因为菊芋孕育种子还需要长时间较高的温度。不过缺少种子繁殖的菊芋依然可以依靠埋在地里的块茎来扩大它的领地。图片:Addisonia, Colored Illustrations and Popular Descriptions of Plants, 1926

菊薯(Smallanthus sonchifolius),菊科菊薯属植物。这种原产于南美洲安第斯山地的块根植物,花和叶子看起来都很像菊芋。与适应力很强的菊芋不同,它喜欢既不炎热也不寒冷的地方。菊薯产量很大,于是在云南一些并不肥沃的地方,菊薯是一种不错的经济作物。绘图:刘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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