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品味大白菜的滋味,与同属芸薹属的其他蔬菜相比,它没有芥菜的辛辣香气,也没有甘蓝的臭芥气息,除去淡淡的甜,似乎再没有其他味道。然而“无味”就是成为“百菜之主”的大白菜的最大特点,正是这个特点,诠释了中国人对味道的极致追求。“大道无形”这个具有中国哲学意味的词似乎可以解释这种追求,“有形”的味道可以让你迅速识别和感受食材,于是我们能根据自己的喜好说出喜欢或者是不喜欢;而如果这种食材没有可以提供特殊味道的时候,它就变成一个可以包容一切口味的东西。白菜的口味正是如此,它可以根据食客味觉做变化,可以根据不同的做法而呈现不同的味道,于是谁都找不出不喜欢它的理由。
和大白菜相比,同家族的小白菜就显得有个性了,它并不像大白菜那样经过千年的栽培失去了野生的气息,而是经过千年的栽培之后,变化出了极其丰富的种类和口味,从而成为一个充满个性气息的大家族。
东汉晚期的江浙一带是野生芸薹的驯化中心。围绕这片山水,原本清苦的野生芸薹首先被人们培育出没有苦味的菘菜,这种最初的菘菜因为它的叶柄依然保留野生芸薹的青绿色,而被称为青叶柄种类。青叶柄种类就是俗称的青菜,在历史上出名的品种当属“牛肚菘”,《新修本草》里描述牛肚菘:“叶最大厚,味甘。”后世人多猜测“牛肚菘”为散叶大白菜,但是从其出现时间和描述看来,它很可能是一种个头很大的“青菜”,类似江南腌渍用的大青菜。
太湖流域的潮湿和冷凉,促进原始开散的青叶柄类发育出叶片直立的白叶柄类,这个种类应该是“扬州菘”的最初品种,现今常吃的“上海青”也属于这个种类。白叶柄类同时也是大白菜的先祖,它与来自北方的芜菁歪打正着杂交出大白菜。同时同地,青叶柄类还发育出一种更为耐寒的“塌菜”,这种白菜的叶子在整个生长期都是趴在地上的,形如塌垫,《范石湖集·四时田园杂兴》中“拨雪挑来踏地菘,味如蜜藕更肥”的诗句就是描写塌菜的甘美。塌菜叶片浓绿泛出墨色光泽,因此人们多称其为乌塌菜。乌塌菜传播到江淮地区之后,又继续和直立生长的菘菜发生杂交而演化出黄心乌、黑心乌、瓢儿菜,以及直立的柴乌和白乌,这些乌塌菜的种类现今依然是江淮地区餐桌上的美味。
靠近华东沿海以及长江流域地区,菘菜发育出了另外两种类型,一种是分蘖菜,另一种是紫菜薹。分蘖菜的种类集中在江苏南通地区,那里比江浙地区靠北,秋冬寒凉,菘菜逐渐因气候变化发育出众多菜芽合抱的分蘖菜。分蘖菜叶片细碎而浓密,叶片鲜嫩而爽脆无渣,南通的“马耳菜”、“四月白”便是很有名的分蘖菜。有名的分蘖菜还有来自日本的“京水菜”,它是华东沿海的分蘖菜在19世纪被带到日本后培育出的新种类,和中国的分蘖菜相比,它更加的脆嫩,是非常适合制作沙拉的食材。(www.xing528.com)
产于长江流域的紫菜薹,是一种吃法别致的白菜品种,它与其他吃菜叶的白菜不同之处是它以吃花薹为主。紫菜薹很可能源于早期的“紫菘”,《新修本草》中记述:“紫菘者,叶薄细,味小苦。”较为原始的紫菘,吃起来口感并不及其他菘,于是很可能到后期就演变为专吃花薹的种类了,紫菜薹最有名的品种当属武汉出产的洪山菜薹。
说到吃菜薹的种类,我们自然会想到产于两广的菜心。菜心的吃法和紫菜薹完全一样,很多研究白菜分类的学者也喜欢把它们归为一类,然而事实上并不是这样,菜心的出现和记载要比紫菜薹早很多。出产于两广的菜心和芸薹的关系更为亲近。
每年入秋开始,小白菜就开始在餐桌上露脸了,大田里的季节小白菜,可以从立秋一直吃到初冬。北方人吃小白菜的方法并不多,因其鲜绿,大多都是用滚水烫去苦味后,添加海米香菇等带鲜味的食材一起炒食。小白菜的口味清甜,可以衬托出鲜味食材本身的味道,于是在吃多了重油重盐的饭菜之后,清炒小白菜的味道总能让人耳目一新。母亲每次炒菜的时候都会把小白菜切作几段,将菜帮下锅多焯水一会儿。在我看来这样烹制过的小白菜,碧绿叶子吃起来不但保留了青菜独特的味道,而那水嫩的菜帮可以一口气嘬掉菜肉而只剩皮筋。母亲从来不愿意让我们浪费食物,而她对食材的把握可以变着法子让我能欢喜地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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