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乡愿
何谓“乡愿”?从字面上讲,是指一乡的人都称道的那种老实谨慎的人,其实是不分是非、不论曲直、息事宁人的“好好先生”、“和事老”。孔子对“乡愿”是讨厌的,说他们是道德的败坏者。
“乡愿”是什么特点?他不肯分辨是非曲直,需要四处讨好,八面玲珑,说些甜言蜜语,巧舌如簧。因为怕引火烧身,对谁也不得罪,总是和颜悦色,而且显得客客气气,毕恭毕敬,颇有礼貌。即使他对你有意见,也装得没有意见,“匿怨而友其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孔子的择友原则。不同道的人,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又何必凑在一起谋事呢?“乡愿”处处讨好,孔子疾恶如仇,他和他们之间很少有共同语言,是不可“为谋”的。因此,对于“乡愿”这种人,孔子是讨厌的。《论语·公冶长篇》有这样一段记载,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孔子提到的左丘明是史书《国语》的作者。左丘明是个秉笔直书的史学家。左丘明讨厌的“巧言”、“令色”、“足恭”、“匿怨而友其人”的人即“乡愿”,孔子也讨厌。
在是非面前,旗帜鲜明而又敢说敢为的人,孔子是赞扬的。卫国有位大夫叫史鱼,一生性直,敢说敢为。临死的时候他还嘱咐自己的儿子不要“治丧正室”,以此来劝告卫灵公进用贤者蘧(qú)伯玉,斥退身边的权势小人弥子瑕。这件事,被人称为“尸谏”,其忠可表。孔子对史鱼十分称赞:“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
直如矢,这是史鱼的形象。在孔子的眼里,这个形象是高大的,值得敬仰。
与此相反,乡愿的形象是渺小的,他们只知讨好,不敢说,不敢为。
孔子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是“乡愿”,即使只有一点点乡愿味道也为他所不喜。颜回是孔子的得意门生,对他的“安贫乐道”和“举一反三”很是满意,但是也有不满意的地方。孔子说:“因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颜回喜欢孔子讲过的全部的话,似乎是“句句照办”。孔子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讲过的话不一定句句都正确,句句都好,都值得别人喜欢,其中必然有欠妥的话。颜回是智慧过人的学生,难道他分辨不出来?孔子怀疑颜回是明知老师的话有不妥的地方也去喜欢,不敢指出来,这在孔子看来是“非助我者也”,而是“有害我者也”。错了的话不指出来,并加以喜欢和传播,岂不是有害吗?颜回为什么要喜欢孔子的全部的言论而不指瑕呢?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崇拜自己的老师,带有盲目性;二是不肯得罪老师,有意见也不说。这后一种原因,便使颜回染上了一点“乡愿”的习气,对此孔子感遗憾,故长叹一声:“回也非助我者也。”(www.xing528.com)
孔子教育学生不要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当别人的传声筒和应声虫。他说:“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在他看来,道听途说是不道德的,是对道德的背弃。说话就要负责任,对他人负责,对社会负责,不负责任地乱说,势必会给他人和社会带来不幸。对于道听途说的东西,不可轻信,要调查思考,这就是“闻言欲审”。如果不审,那还不如不闻。
在反对道听途说的同时,孔子要自己的学生重视群众舆论,对于大家议论的事情和人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必须加以思考,多问一个什么。《论语·卫灵公篇》记载了孔子这样的话:“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这里强调的是一个“察”字,孔子的意思是:大家都讨厌的人和事,必须考察一下是什么原因;大家都喜欢的人和事,也必须考察一下是什么原因。若不考察,就会人云亦云,人家说好跟着说好,人家说不好跟着说不好。当别人说好的时候,应想一想是否有不好的地方;反之,当别人说不好的时候,应想一想是否有好的地方。用逆向思维的方法,从另一个角度观察,进行独立思考。《论语·子路篇》有孔子和子贡这样的对话记载: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子贡提出两种人——全乡都喜欢的人和全乡都讨厌的人——来问孔子,要孔子回答这两种人怎么样。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孔子会肯定全乡都喜欢的那种人,否定全乡都讨厌的那种人。孔子的回答却不是这样,他认为绝对肯定和否定都是不可以的。对群众的看法即社会舆论不可盲从,要作具体分析。全乡都喜欢的人,并不一定就是贤者,很可能是谁也不得罪的“好好先生”,“乡愿”是也。全乡都讨厌的人也不见得就是坏人,很可能是因为由于坚持原则而得罪了较多的人。孔子认为,要判断人的好与不好,不可简单地听别人的议论,关键是要看是哪些人在说他好、哪些人在说他不好。如果是一乡的好人都说他好,一乡的坏人都说他不好,那么,这个人就真正是好人了。反之,一乡的坏人都喜欢他,一乡的好人都讨厌他,那么,他就并非善良之辈。在分辨人的善与不善的时候,孔子只是拿群众的舆论做参考,并不人云亦云。孔子反对乡愿的处世态度,他自己决不做乡愿,在大是大非面前,他的旗帜是鲜明的,明确表示赞成什么,反对什么。
孔子是主张“富民”的,反对猛于虎的苛政,这是他早就亮出来的仁政旗帜。他教育自己的学生也要用“仁政”去安抚百姓。可是他的学生冉求在当了季氏家里的总管以后,帮助季氏推行新的税法,加重对百姓的剥削,使“季氏富于周公”。孔子对冉求很生气,认为他是在为季氏火中取栗,号召自己的所有学生联合起来斥责冉求的大逆不道。他说,冉求不是我的学生,“大家鸣鼓而攻之可也”。(《论语·先进篇》)
齐国大夫陈成子杀了自己的国君齐简公,这是弑君篡位的大是大非,孔子自然不会沉默。他郑重其事,“沐浴而朝”,其要求鲁哀公出兵讨伐陈成子这个大逆不道的乱臣。鲁国是小国,当然不敢轻易出兵去干涉齐国的内政,但是孔子的鲜明立场和是非观点表现得清清楚楚。他站在一边讲话,不肯两面讨好,他的身上没有“乡愿”的影子。(《论语·宪问篇》)
不做乡愿,是孔子的特点和人格表现,也是传播者的基本素质,很值得钦佩和学习。
传播者是时代的喉舌,人民的代言人,他和时代一同前进,和人民同呼吸共命运,爱人民之所爱,恨人民之所恨。人民,即广大受众视传播者为真理的化身,相信他们在大是大非面前敢于直言,敢于为民请命,敢于讲公道话,敢于扶持弱者,敢于同恶势力作斗争,敢于披露贪污、行贿、走私、权钱交易、嫖娼、卖淫、吸毒、官官相护等等腐败丑恶现象。在世界范围内,过去已有不少的传播者正是这样做的,把自己的爱和恨通过自己的笔传播出去,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在20世纪40年代,日本侵略者进攻中国的时候,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来到了中国。那时他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解放区很不了解,总是听到一些敌对势力的攻击言论,说解放区杀人放火。他不信,自己去解放区,长途跋涉到了延安。在那里,他并没有看见杀人放火的景象,映入他眼帘的是解放区的各种生动景象:军民一致,官兵一致,毛泽东、周恩来等领导人的雄才大略和对革命事业的必胜信念……看见这一切,斯诺的心被打动了,挥笔写了《西行漫记》这本书,详细介绍了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军队和边区政府,用事实驳倒了昔日流传的谣言,让不了解中国共主党的西方人大开眼界。斯诺的传播之功将永远载入传播史册。中国人民为了纪念他,在北京大学的未名湖畔的斯诺墓前树立了纪念碑。斯诺的可敬在于他不做乡愿,敢于在谁是谁非的问题上亮明自己的观点。他没有随波逐流,人云亦云,跟着某些人去一起攻击谩骂共产党,而是敢于站出来,讲公道话;把苏区、红军、共产党领导人的本来面貌介绍给全世界的读者,让世人了解真相。这是难能可贵的。他走了别人没走的路,他去了别人未去过的地方,他接触了别人不曾接触过的红军战士,他讲了别人没有讲过的公道话。字里行间流露出他对中国人民的爱,对中国革命事业的同情。他恨那些无端攻击苏区的敌对势力和错误舆论,并用自己的笔去回击。他有爱有恨,所爱者自然拥护他,所恨者自己反对他,这是不可避免的,也可说是题中应有之义。有人拥护,又有人反对,但这并不意味着是传播者的悲哀,恰好是传播者的光荣,他没有骑墙,没有讨好,同“乡愿”划清了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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