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兆农治验：肠痈的特异疗法

邢某，女，33岁，农民。

右下腹间断疼痛近年，自恃体健，平日不予理会，其疾每可自行缓解。周日前腹痛再发，3天来病势增剧。经外科检查，确诊为“阑尾周围脓肿”。因刻下不宜手术，建议保守治疗。但患者体质特异，不只对多种抗生素过敏，即使中药煎剂亦概不承受，闻其药味即发恶心，强行服用必致呕吐。此疾该以何治，医者束手无策，特会请求教于顾老。

初诊　1980年5月14日

急性痛楚面容，行时捧腹俯腰，腹痛隐隐持续，身感寒热不适，纳呆脘胀，大便稍稀。右下腹拘急，恐拒触按，可扪及肿物，大如鸡卵，质地略硬。舌色正，苔黄厚，脉左滑数，右弦洪。湿热蕴结肠腑，气血壅滞不行，郁蒸化毒成脓，此肠痈之疾成矣。治宜通滞清热，祛瘀解毒。奈其不受汤剂，试取外治之法。

生大黄30克，玄明粉18克，牡丹皮18克，冬瓜子18克，生薏仁30克，败酱草30克，紫花地丁24克，桃仁24克，蒲公英30克，乳香10克，没药10克，附子1.5克。4剂。

上药共入一纱布袋内，结封其口，松散勿紧。置袋于药锅中，加水4碗，文火煎煮半小时，后入普通白酒半两，离火稍置，乘温取袋，略挤其汁，即刻热敷于腹痛处，以不灼烧皮肤为度。袋凉，可重入药锅中热之，继敷。用毕，泡其袋于药液内，复用时，加热至沸，仍入白酒半两，随敷如法。每日敷3次，每次半小时，1剂药连用2天，其后更换新剂，继用勿间。药治时，口内含嚼生姜少许。

二诊　5月23日

如法敷药8天，病痛逐日递减，精神渐复，纳食有增，右下腹质软如常，肿物显见缩小，现其形如索条，深压方可扪及，触痛不著。脐周略胀，大便微结，活动时，右下腹牵掣不适，时觉隐隐刺痛。舌苔薄黄，脉弦有力。邪毒消散，蕴热已解。血滞成瘀，凝结不散。破血祛瘀为治。

当归尾20克，生大黄30克，红花15克，桃仁15克，土鳖虫15克，水蛭10克，川芎15克，乳香15克，没药15克。5剂。(www.xing528.com)

上药包煎外敷，用法仍如前述。

3个月后，病人来诊他病，询其前患治疗结果，遂告药后腹块消散，田间劳动迄今，前疾再未复作。

按析

医者临诊，病情有其常，亦偶有其变，何以圆通应变，随机择法以治，乃亦当属应探求之术也。

本案论及认病，并非困难，但在治疗上颇为棘手：行手术，病情不宜；抗感染，药物过敏；服中药，呕恶不纳。逢其患，唯有外治一法可施，别无他方可求。

病之初诊，证情较重，是时，湿热气血胶结，郁蒸化毒成脓，若不从速攻邪，毒势一旦浸渍蔓延，必生不测之变。故急投方大黄牡丹汤，泻热祛瘀，散结消肿；合薏苡附子败酱散，利湿解毒，破痈排脓；更增公英、地丁、乳没诸味以强上方之力而共奏祛病之功。鉴于患者体质特异，故特将上药依法外敷痛处。加用白酒者，取其辛透走窜之性，可引药入肌肤而达其病所；含嚼生姜者，取其和胃止呕之效，防其闻及药味而致恶心呕吐也。

上药4剂，敷治8日，湿热邪毒尽去，病势挫其大半。其下腹肿物形缩如索条，活动则牵拉掣痛。结合病治经过，此显系瘀血凝结为患。至于脐腹胀满、大便于结诸症，乃血瘀不行，气机滞而不畅所致，故投方功专破血祛瘀。是方，归、芎、桃、红并用，、蛭、乳、没共行，且以重剂大黄率药卒进，直入病巢。综观全方作用，其攻逐瘀血之力甚为悍猛，而所以如是用方，乃遵从“治瘀宜早行，药迟多无功”之论也。即当血虽瘀而质未坚之际，乘其时强力攻逐，有形之瘀结常可消散无遗。倘若疏忽犹豫，托延时日，一旦成瘀之血凝缩成块，质坚如石，其时再欲消之祛之，那就并非易事了。本案治效，所以如愿以偿，除方药合证外，其功亦在投药及时也。

本系内服之剂，改途用以外敷，其效是否有异？顾老认为：肠腑之疾，药经口入，固可径行患处，而外敷皮肌，其药力亦可透达病所。所不同者，就外用而言，一应增其投药之量，二应酌加辛透之味，三应如法频频敷用（每天至少3次），四应耐心观察疗效。因其疗程相对为长，固用治不可急于求成。医者临证如欲用此外敷治病之法，凡此种种，当先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