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血治疗：顾兆农医生的病例分析

周某，男，48岁，农民。

3天前由冀来并省亲，途中钱物丢失，颇感心境不顺。昨午进餐时，突然腰部酸困不支，侧腹抽痛难忍，相继连续小溲3次，尿色赤红如血。当时，急赴某职工医院，经初步化验，以“血尿原因待查”暂予对症处理。今晨病人不适诸症均见减轻，但尿色赤红如故，且似有增重之势。其亲戚引见顾老，望详予诊治。

初诊　1984年1月21日

表情忧虑不安，自述燥急心烦，腰部微觉沉重，时感侧腹隐痛，小溲色红，尿次不频，排尿顺畅，不觉痛热，昨夜心悸失眠，今晨口苦咽干，饮食如旧，稍感乏力。舌质红苔黄，脉弦数有力。此心肝火盛，迫血妄行，症属血尿，非为淋证。急予清热、凉血、止血之治。

茯苓15克，生地黄24克，小蓟12克，栀子9克，白茅根30克，藕节45克，牡丹皮12克，黄连5克，竹叶3克，地榆9克，泽泻12克，三七粉6克（分2次冲服），琥珀末6克（分2次冲服），甘草梢9克。3剂。

二诊　1月26日

上药连进3剂，尿色渐复如常，其他不适诸症均失，精神一如往昔，曾行常规化验，尿中红细胞少许。昨日摄腹部平片，证实该患为“右侧输尿管结石”。因春节临近，病人急返故里，要求予以根治之药，回乡自用。舌质淡红，脉象平缓。舍证从病，试施方排其结石。

猪苓12克，茯苓15克，泽泻12克，滑石20克，制大黄10克，萹蓄10克，瞿麦12克，海金沙12克，金钱草24克，甘草6克，阿胶12克（烊化兑服）。(www.xing528.com)

2月25日，患者信告：返里后即服上剂，第6剂药后，某日清晨小便时，突然右侧腹部隐隐作痛，相继排出淡红色血尿，当日午后，尿色变清，血尿自止。数日后继用上剂，又连服5剂，即随尿排出1枚灰色结石，形如黄豆，表面不平，质地较硬。嗣后拍腹部平片复查，证实其输尿管结石消失，病获痊愈。

按析

本病主因尿色赤红来诊。因其尿次不频，排尿顺畅，且无痛热，故该患病证当为溺血。此疾与尿出滴沥刺痛之血迥异，临证首当别之。

顾老医治溺血，极其重视病程。尝谓：“初发之病，多见心肝火盛，或伴阴虚内热，血因热迫而妄行；久患之疾，多责脾肾两亏，或兼气分虚损，血失统摄而离经。”溺血一病之辨证，概当遵此而行。

本案病发突然，来势颇急。应诊前虽经对症处理，且腹痛已见缓解，但尿色赤红如初，且有增重之势。鉴于患者病前外遇歹事，心境不顺，情怀郁闷；病后忧虑躁烦，夜不成寐，口苦咽干。结合质红苔黄之舌，相参弦数有力之脉，此患辨属心肝火旺、热扰营血之证，当无疑义。案中医治投药，亦遵此意而设。方中黄连、竹叶、甘草梢，除心君之火；生地黄、牡丹皮、栀子，清肝经之热；小蓟、白茅根，凉血安血，防其热迫妄行；藕节、地榆，凉血敛血，止其血随溺出。加之经验止血药组——茯苓、泽泻、三七、琥珀——的配用，愈使本方贴切病情，故仅服药3剂，便告收全功。

茯苓、泽泻与三七、琥珀相配，用治血尿，疗效甚好。顾老认为：茯苓、泽泻，功专利水；三七、琥珀，长于止血。四药伍用，利止并行，可分血水混融，水归于溲，血安于脉，其溺自当变清。鉴于如是认识，顾老恒视此4味为一固定药组，凡遇非寒性之近期血尿，无论辨属何证，多择此入剂共煎。时逢外伤所致之急性血尿，如他治不效或一时无技可施，顾老常单取此四味为方投用，其止血作用亦颇理想，诚系一简易良方。

本案病人后经腹部摄片检查，证实所患系“右侧输尿管结石”。此际，患者血尿已愈，他症尽去，舌诊脉象一如常人。届时，如欲遵从传统理论辨认其证，则苦于缺乏四诊素材，束手于所病无“证”可辨。此种情况，临床上虽系例外，但也并非就属罕见。素日凡遇此情，顾老恒遵“舍证从病”之旨，借助平时积累之临床经验，酌情施以药治。案中二诊所予之方，即从此理。究其是方之成，乃系在猪苓汤基础上，添增萹蓄、瞿麦、制大黄、海金沙、金钱草等味拟就。本方原是顾老治疗“石淋”之经验用药，疗效甚好。后遇现代医学诊断之输尿管单纯结石，无论见症多寡，顾老亦均搬此方投治，其祛石之力，亦颇理想。但应强调的是，欲验本方之效，当需连续进剂，每在服药一二十剂后，方见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