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变迁:20世纪中国服装流行与时髦女郎

新派女性或阔太太小姐们更是以海派洋装为美，洋货洋装的地位日渐上升。秋冬季穿着西式窄袖细腰平领的长裙，下摆处微露二寸许的秀郎裙（内裙）。衣料多用美法呢绒，如爱以呢、连理呢等，颜色多黄、橘、紫、灰、青；春秋季衣料多为法兰绒、维兰绒等，色以浅灰、米色为多。夏装衣裙减短，内裙露与不露俱可。西式上衣多为翻领，领型主要有尖、方两种；袖管遮臂，袖口起荷叶边；衣质用轻质法兰绒、白艾绒、花绸玻璃花等，中国衣料也有掺用。夏季蔽日除用花伞外，也有戴白色棉质软帽的，当然戴帽是一种时尚。

连衣裙有用乔其纱制成的，吊带式内衣清晰可见，胸及肩袖多有装饰。女子夏日多穿无袖翻领西式上衣和及膝灯笼裤，或者及膝短裙。

……那个姑娘穿着件袍儿不像袍儿，褂儿不像褂儿的绒衣服，上面露着胸脯儿，下面磕膝盖儿，胳膊却藏在紧袖子里，手也藏在白手套里，穿着菲薄的丝袜子，可又连脚背带小腿儿扎着裹腿似的套子。头发像夜叉，眉毛是两条线，中国人不能算，洋鬼子又没黄头发……⁽¹⁶⁾

电影明星胡蝶身穿旗袍和裘皮大衣，明星总是时尚先锋。

影星、交际花等女子的西式晚礼服装束，则更大胆、直白：“那小娼妇——你没瞧见呢！露着白胳臂，白腿，领子直开到腰下，别提胸脯儿，连奶子也露了点儿。”⁽¹⁷⁾媒体叹曰“有损观瞻”。

作家茅盾30年代写就的小说《子夜》，里面那位财主吴老太爷刚从乡里到上海，大上海给了吴老太爷极大的视觉和心理的冲击，最终令老太爷身心崩溃的竟是那些摩登女郎的打扮：

他的眼光本能地瞥到二小姐芙芳的身上。他第一次意识地看清楚了二小姐的装束；虽则尚在五月，却因今天骤然闷热，二小姐已经完全是夏装；淡蓝色的薄纱紧裹着她的壮健的身体，一对丰满的乳房很显明地突出来，袖口缩在臂弯以上，露出雪白的半只臂膊。一种说不出的厌恶，突然塞满了吴老太爷的心胸，他赶快转过脸去，不提防扑进他视野的，又是一位半裸体似的只穿着亮纱坎肩，连肌肤都看得分明的时装少妇，高坐在一辆黄包车上，翘起了赤裸裸的一只白腿，简直好像没有穿裤子。“万恶淫为首”！这句话像鼓槌一般打得吴老太爷全身发抖。……老太爷的心卜地一下狂跳，就像爆裂了似的再也不动，喉间是火辣辣地，好像塞进了一大把的辣椒。⁽¹⁸⁾(www.xing528.com)

当年画家笔下的摩登女郎大胆而性感。郭建英作

当时，还有洋派摩登女子直接穿着男式的翻领衬衫和西式长裤、背心、西装。还有所谓的“凉服”即吊带式系带宽松连衣裙，或为郁金香型的系带连衣裙，袒肩或露肩，灯笼短袖，外出时戴一顶宽沿草帽。

国人从未见过如此新式穿戴，故多怪多疑，议论不断：“在冬天时光，也穿着草鞋样的皮鞋，肉露露的丝袜，牛头式的单裤，开口跳式的薄衣”；“近称摩登，薄衣单裤，雪地冰天，还把膝露，丝袜凉鞋，街头阔步……”⁽¹⁹⁾

“照现在一般的装束，头上戴了绒帽，身上披了皮衣，下身穿的纺绸短裤，脚上穿的薄丝袜皮凉鞋，汽车出进的，倒还好受，那些坐洋车的，任凭一阵阵的西北风，尽往脚上吹……”⁽²⁰⁾据说，这就是当时的一种时髦病，叫摩登性寒腿病。

女子从30年代开始流行烫发，将黄色人种多有的直发加工为卷曲，谓之“摩登”。“电烫”这种改变直发的手段，深得女性们的信任和依赖。1927年，只有上海静安寺路的华安美容院（当时叫华安美丽）有一台机器，烫发费用非常昂贵，每次要七八十元。后来机器逐渐增多，到1934年左右，烫发一次需十几元的花费。⁽²¹⁾尽管价格不菲，但是，时髦的感召使女性们认定烫发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