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贸易组织法教程：自由贸易原则及其成果

第四节　自由贸易原则

一、自由贸易原则的含义

世界贸易组织的宗旨是倡导并致力于推动贸易自由化，要求成员尽可能地取消不必要的贸易障碍并开放市场，为货物和服务在国际上的流动提供便利。在世界贸易组织框架下，自由贸易原则是指通过多边贸易谈判，实质性地削减关税和减少其他贸易壁垒，扩大成员之间的货物和服务贸易，使货物、服务、技术等尽可能地在国家间按照市场规律自由地流动，而免遭各种不合理的扭曲影响。

自由贸易（Free Trade）在古典经济学领域内有着深厚的理论基础。自18世纪以来，许多著名古典经济学家为论证其经济原理而发表了大量著作，并形成了多个理论，主要包括亚当·斯密的绝对成本论、大卫·李嘉图的比较成本论、赫克谢尔－俄林的要素禀赋论、里昂惕夫反论等。战后，还出现了其他支持自由贸易的新兴理论，诸如熟练劳动说、人力资本说、研究开发要素说、规模报酬递增说、产业内贸易说、技术差距说、产品生命周期说、原料周期说、偏好相似说等。这些理论均从不同角度论证了自由贸易的价值和作用，从经济学的角度为世界贸易组织推行自由贸易提供了经济学理论支持。

自由贸易理论的核心理念是：各国可以按照自然条件、比较利益和生产要素优劣状况等自身条件，专心生产其最有利和相对有利的产品，促成各国产品和服务的专业化；国际贸易能给参加国带来利益，促进各国的经济发展，而自由贸易最能促进国际贸易的健康发展；各国应该实行自由贸易政策，反对保护贸易政策。

二、自由贸易原则的要素

世界贸易组织及其前身关贸总协定为了在全世界范围内实现自由贸易，进行了前后半个多世纪的努力，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目前，在世界贸易组织的框架下，自由贸易原则包含五个要素：

（一）以共同规则为基础

各成员根据世界贸易组织的各项协议并按照自己的实际情况实行贸易自由化，其最终目的是在全球范围内实现自由贸易。

（二）以多边谈判为手段

各成员通过参加多边贸易谈判，并根据各自在谈判中作出的承诺，逐步推进贸易自由化。货物贸易方面体现在逐步削减关税和减少非关税贸易壁垒，服务贸易方面则更多地体现在不断增加开放的服务部门，减少对服务提供方式的限制等。

（三）以争端解决机制为保障

世界贸易组织的争端解决机制具有法律强制性，如某成员被其他成员指责违反其承诺，并经争端解决机制裁决败诉，该成员就应执行有关裁决；否则，世界贸易组织可以授权申诉方采取贸易报复措施。因此，与关贸总协定相比，世界贸易组织的争端解决机制在法律形式上更具权威性。同时，由于成员参加世界贸易组织是由其国内的立法部门批准的，所以世界贸易组织的协定、协议与其国内法应处于平等的地位。世界贸易组织成员需遵守世界贸易组织各协定、协议的规定，执行其争端解决机构作出的裁决。根据争端解决机制的规定，除非世界贸易组织成员完全协商一致反对通过裁决报告，否则即视为完全协商一致通过裁决，这就增强了争端解决机构解决争端的效力。另外，由于争端解决机制程序规定了明确的时间表，也大大提高了解决争端的效率。争端解决机制对于确保世界贸易组织的运作具有重要作用。

（四）以贸易救济措施为“安全阀”

成员可通过援用贸易救济措施等有关例外条款，消除或减轻自由贸易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从而可以更加从容地应对自由贸易带来的各种冲击，维护自身的利益。

（五）以过渡期方式体现差别待遇

世界贸易组织承认不同成员之间经济发展水平存在的巨大差异，允许发展中国家成员履行义务有更长的过渡期，以逐步实现自由贸易。

三、自由贸易原则的内容

为了在全球范围内实现自由贸易，关贸总协定和世界贸易组织做了大量的工作，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具体来说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www.xing528.com)

（一）关税减让

关税是一国政府对进口货物所征收的税项。它是各国增加财政收入、保护国内市场、调整进出口商品结构的重要手段。尽管自由贸易提倡废除所有妨碍自由竞争的做法，但鉴于关税是以使用价格机制为特征的贸易政策工具，透明度高且易衡量，因此，世界贸易组织允许使用关税保护国内市场。但是，关税对进出口商品价格有直接影响，特别是高关税是制约货物在国际上自由流动的重要贸易壁垒。因此，世界贸易组织在允许成员使用关税手段的同时，要求成员逐渐下调关税水平并加以约束，以不断推动贸易自由化进程。这就形成了“关税约束”，即成员承诺把进口商品的关税限定在某个水平上并不得再自行提高，如一成员因实际困难需要提高关税约束水平，须同其他成员再行谈判。乌拉圭回合谈判成果之一就是长达22 500页的各国关于具体产品和服务的减让表，包含了对进口产品关税进行削减和约束的承诺。

具体来说，乌拉圭回合关税减让谈判的主要成果包括以下几点：第一，关税总水平进一步降低。发达国家的大部分关税减让从1995年1月1日起在5年时间内完成。完成后，其工业品关税削减40%，加权平均税率从6.3%降至3.8%。经济转型国家的加权平均税率从乌拉圭回合前的8.6%减至6%，减幅达30%。发展中国家（地区）因数量众多、情况复杂、差别很大，难以统计总的关税减让幅度，但大体上发展中国家所有工业品的加权关税水平将从15.3%降至12.3%。

第二，征收高关税的产品数量减少。世界贸易组织各成员之间的关税结构差别很大，高关税常见于发展中国家。经过乌拉圭回合谈判，到2000年对于从各个渠道进入发达国家市场的产品，征收高于15%关税税率的产品占其总进口的比重将从7%降至5%。而对于进入发展中国家的产品，征收高于15%税率的产品的比重将从9%降至5%。

第三，更多数量的产品受到“关税约束”的范畴。关税约束在多边贸易体制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乌拉圭回合的重大成果之一就是进一步提高了工业品和农产品的约束水平：发达国家将税率受约束的进口工业品数量从78%提高到99%；发展中国家则从21%增加到了73%；经济转型国家的比例从73%提高到98%。从农产品情况来看，乌拉圭回合以前只有1／3的农产品关税项目得到约束，乌拉圭回合所制定的“关税化”自由进程将所有农产品的关税都纳入约束范围，其中发展中国家约束程度提高得最快，从17%提高到100%；发达国家和经济转型国家也从回合前的不到60%提高到100%。对于发达国家而言，约束税率一般是实际征收的税率，而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的关税约束一般高于其实际征收的税率水平，它们将约束税率作为关税上限。

第四，乌拉圭回合后出现了零关税领域。在乌拉圭回合谈判中，发达国家和一些发展中国家承诺取消某些领域的所有关税，即实行所谓的零关税领域。这些领域包括药品、农用机械、建设设备、医疗器械、家具、纸张、钢铁和玩具等。作为零对零关税减让的结果，享受发达国家免税待遇的进口工业品的价值比重将从20%跃升至44%。另外在1997年3月26日，占世界信息技术产品贸易量92%以上的40多个国家达成了《信息技术产品协议》，承诺发达国家到2000年、发展中国家到2005年前分阶段将信息技术产品（包括电脑、电脑软件、半导体、半导体制造设备、电信设备及科学仪器等六大类200多项产品）的关税降为零。信息技术产品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正在逐步提高，与信息技术相关的服务贸易也不断增长。降低乃至取消这类产品的关税将使消费者以更低的价格获得这些产品，有利于关系到所有成员经济发展的信息技术在全球的传播。《信息技术产品协议》的达成为信息时代和知识经济的到来奠定了必要的基础，也为21世纪全球贸易开拓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这一系列成就的取得都证明了世界贸易组织在这方面的成功，使得关税对于国际贸易的负面影响大大降低。

（二）减少非关税贸易壁垒

所谓非关税贸易壁垒，是指一个国家采取的除关税以外的各种贸易保护措施，主要有进出口许可证制、进口配额制、外汇管制、进出口国家垄断、海关估价、动植物卫生检验检疫标准、安全和质量标准、包装要求、进出口商品的国内销售限制等。随着关税水平的逐步下调，非关税贸易壁垒逐渐增多，而且具有技术性强、隐蔽性好、涉及面广、效果明显的特点，具有正当理由支持，因此管制的难度很大，严重阻碍了国际贸易的健康发展。因此，在世界贸易组织的有关协议中，减少和消除非关税壁垒成为推动自由贸易的重要体现。世界贸易组织就一些可能限制贸易的措施制定了专门协议，以规范成员的相关行为，减少非关税贸易壁垒，不断推动全球贸易自由化进程。

具体来说，世界贸易组织在以下方面达成了相关协议来减少非关税贸易壁垒：第一，为使技术法规、技术标准不对贸易构成不必要的障碍，《技术性贸易壁垒协定》规定世界贸易组织成员应尽量以国际通行的标准确定技术标准，如有特殊要求需及时通告世界贸易组织成员。第二，《实施卫生与动植物检疫措施协定》规定成员应尽量以国际标准为依据确定检验和检疫标准，尽量实现在这方面各国标准向国际标准靠拢，以逐步形成统一标准。第三，为防止海关通过任意估价阻碍进口，《海关估价协定》规定海关应主要依据货物的实际成交价格来估价。如海关对进口商申报的成交价有疑问，可按该协议规定的顺序采用其他估价方法。第四，为避免成员的进口许可程序影响贸易的正常运行，《进口许可程序协定》对成员的进口许可程序进行了规范。第五，为使原产地规则不对国际贸易构成不必要的障碍，《原产地规则协定》规范了成员确定原产地的标准，强调应当建立公正、透明、可操作性强和统一的原产地规则。第六，为使装运前检验不对贸易造成不必要的迟延和不公平待遇，《装运前检验协定》规定了使用装运前检验制度的成员应遵循的原则与规则。第七，为防止投资措施对贸易产生限制作用，《与贸易有关的投资措施协定》禁止成员采取当地成分（含量）要求、贸易平衡要求、外汇平衡、国内销售要求等投资管理措施。第八，为防止国营贸易企业的经营活动对贸易造成扭曲影响，世界贸易组织要求成员的国营贸易企业按非歧视原则，以价格等纯商业因素作为经营活动的依据，对其进出口商品或信息保持透明度，并定期向世界贸易组织通报国营贸易企业情况。

（三）服务贸易的开放

国际服务贸易的迅速发展，客观上要求各国相互开放服务领域。但各国为了保护本国服务业，对服务业的对外开放采取了诸多限制措施，包括限制服务提供者数量、限制服务交易或资产总值、限制服务业务总数或服务产出总量、限制特定服务部门或服务提供者的雇佣人数、要求通过特定类型的法律实体提供服务、限制外国资本投资总额或参与比例以及国民待遇限制等。这些限制影响了服务业的公平竞争、服务质量的提高和服务领域各种资源的有效配置，不仅对服务贸易本身，而且对自由贸易原则乃至世界经济发展都构成了重大消极影响。

在货物贸易方面中，自由贸易原则体现在关税减让和非关税壁垒的减少，而在服务贸易方面则更多地体现在通过不断提高减让表中市场开放承诺的水平来推进服务贸易自由化的进程。世界贸易组织《服务贸易总协定》要求为服务产品和服务提供者提供更多的投资和经营机会，它将服务贸易分为12个部门和160个分部门，要求各成员分阶段逐步开放，涉及的领域包括商业服务、金融电讯、分销、旅游、教育、运输、医疗与保健、建筑、环境、娱乐等。经过乌拉圭回合的艰苦谈判，各成员就服务领域开放作出了承诺，其中发达成员承诺开放的部门占其所有服务部门的64%，经济转型成员占52%，发展中国家成员占16%。

另外在世界贸易组织建立以后，成员先后在电信服务和金融服务方面达成了进一步开放的协议，推进了这两个领域的贸易自由化。

乌拉圭回合结束后，关于金融服务的多边谈判重新开始，目的是使所有成员同意在无条件最惠国待遇基础上缔结永久性的金融服务协议，促进金融服务贸易自由化。经过艰苦谈判，《金融服务协议》于1999年3月1日生效。《金融服务协议》的主要内容包括：允许外国公司在国内建立金融服务机构并享受与国内公司同等的进入市场权利；取消对跨境服务的限制；允许外国资本在本国投资项目中所占比例超过50%等。据此，签约方将开放各自的银行、保险、证券和金融信息市场。这样，全球95%以上的金融服务贸易将纳入这个协议的调整范围，涉及18万亿美元的证券资产、38万亿美元的国内银行贷款、2.2万亿美元的保险金等。由此可见，该协议对全球金融服务业有着巨大的影响。此外，从法律角度而言，这个协议同样具有深远的意义，根据该协议的规定，绝大多数世界贸易组织成员对开放其金融服务市场和保证非歧视经营条件作出承诺，使金融服务贸易依照多边贸易规则进行，有助于建立一个具有可预见性和透明的法律环境。

基础电信谈判也是作为《服务贸易总协定》谈判的遗留问题由世界贸易组织继续开展谈判。1994年5月，包括美国、日本、欧盟在内的成员自愿参加谈判，目的在于开放年收入达5 000亿美元的全球基础电信市场。经过近3年的艰苦谈判，在1997年2月15日，69个世界贸易组织成员缔结了关于基础电信服务的协议，该协议于1998年1月1日生效，是推动国际电讯服务贸易发展的有力因素。协议的主要内容是敦促各成员向外国公司开放电信市场，并结束在国内电信市场上的垄断行为。协议涉及语音电话、数据传输、传真、电话、电报、移动电话、移动数据传输、企业租用私人线路以及个人通信等各项电信服务。世界贸易组织各成员在电信服务自由化方面承担的义务依协议的规定有所不同。其中18个成员将完全取消对外国公司进入本国市场的限制，47个成员允许外国电信公司对本国电信企业进行控股，而印度等30个国家将允许外国资本在本国电信企业中占25%的股份。由于电信垄断将逐步取消，各成员电信服务业的竞争必然加剧，这有利于现有通信技术的更新改造，促使电信服务部门进一步提高服务质量。作为政府长期垄断的行业之一，电信业的开放，必然导致政府利益直接受损，但这部分损失将转化为商业利润，使民营企业和广大消费者从中受益。据统计，全球电信市场开放后的10年内，各国电信用户可节省1万亿美元的开支，这是世界贸易组织历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将会给电信产业及其贸易带来极大的利益和发展空间。

四、自由贸易原则的例外

尽管世界贸易组织对于自由贸易原则给予了高度重视并为之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世界贸易组织对于自由贸易对各成员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也给予了充分的重视。自由贸易对于各成员的贸易流向、就业、产业发展都可能发生不利影响，完全的自由贸易必须通过渐进的方式来予以实行，必须通过一定方式来帮助解决各成员在实行自由贸易中可能遭遇的困难，以坚定其实行自由贸易的决心。有鉴于此，世界贸易组织也为自由贸易原则设立了一些例外情况，诸如反倾销、反补贴、保障措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