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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复应县木塔文物-再现辽代经卷与画幅的奇迹

时间:2023-12-0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让文物瑰宝再现生命——修复应县木塔辽代经卷、画幅的体会冯鹏生提要应县木塔发现的辽代经卷、画幅多有残破损坏,荣宝斋修复这批十分重要而又严重残损的文物,还是首次。1978年应文物部门委托,北京荣宝斋欣然接受了抢救、修复这批文物的任务。这批文物“整旧如旧”,专家们鉴赏这后称之为“艺苑的奇迹”。同出于木塔四层主像腹中的片纸碎屑,都是这批文物的组成部分。

修复应县木塔文物-再现辽代经卷与画幅的奇迹

文物瑰宝再现生命

——修复应县木塔辽代经卷、画幅的体会

冯鹏生

提要 应县木塔发现的辽代经卷、画幅多有残破损坏,荣宝斋修复这批十分重要而又严重残损的文物,还是首次。凭他们的经验和技能,遵循“保护为主”和“整旧如旧”的原则,持以谨慎和探索适当的工作方法,成功地完成了修复任务。专家们鉴赏之后称之为“艺苑的奇迹”,他们成功地取得了修复古旧书画的经验。

我国辽代的绘画、书籍、经卷存世者甚为罕见。1974年山西应县佛宫寺释迦塔佛像腹内发现了大量珍贵的辽代文物,其中刻工精湛的《契丹藏》、蝶装书籍、硬黄纸上字体刚劲的写经、木板刻印着色的《炽盛光九曜图》以及漏印在绢帛上的彩色《南无释迦牟尼佛像》等,均具有重要的科学艺术价值。部分书籍、刻经是在“燕京檀州街”、“燕京悯忠寺”刻印与装潢的,而且有的制作与装裱匠师的名字也保留了下来。这对于了解我国的刻印历史也是不可多得的资料。

这批文物入藏达八百余年,在塑像腹中饱受鼠鼬糟害,有些因粪尿腐蚀已糜烂成团,潮湿严重的犹如糟朽的木棒;有些已毁坏成片,大者不过方尺,小者只有方寸,筛除尘土后,宛如一堆糜烂的枫叶

1978年应文物部门委托,北京荣宝斋欣然接受了抢救、修复这批文物的任务。两年多年,在国家文物局文物保护科学技术研究所、中国历史博物馆、山西省文物部门及有关专家的关怀、支持下,群策群力,精心修复,从近千块残经、画幅的碎片中已修复蝶装书籍六册、刻经四十七卷、写经杂抄三十件、木板刻印着色《炽盛光九曜图》一幅及《药师琉璃光佛说法图》二幅。这批文物“整旧如旧”,专家们鉴赏这后称之为“艺苑的奇迹”。

下面,就修复过程中探索的方法和遵循的原则略作叙述。

水中冲洗方法的探索

这批书画经卷残损过甚,修复起来难度很大。我们修复组中,有人虽有五十年的装裱经验,但遇到如此严重残损的文物还是首次。

关于如何去掉画幅上的污染尘埃,唐人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说:“古画必有积年尘埃,须用皂荚清水,数宿渍之,平案扦去其尘埃,画复鲜明,色亦不落。”明人董其昌在《筠轩清img266录》中记有:“去其尘垢,每古书一片,以好纸二片,一置书上,一置书下,自旁滤细皂角汁和水,霈然浇入纸底,于盖纸上用手软按拂,垢腻皆随出,内外如是,续以清水浇五七遍,纸墨不动,尘垢皆去。”这些传统的、行之有效的方法,对于冲洗完整的书画无疑是适用的,但对于长度大、粘连如朽木的经卷则是无济于事的。而且对于年代久远、历史价值较高的文物,如用皂角或漂粉水冲淋,即使经清水冲洗多遍,仍会损伤纸素纤维,加速纸素的老化程度,降低纸的拉力,不利于保存。经反复研究,我们商定根据经卷、书画的不同情况,采用不同方式,进行揭展去污,使水中冲洗的方法得以进一步完善。

《大方广佛花严经随疏演义钞序卷第一上》和《通赞疏十》这两卷经均为长而极薄的皮纸,经久潮湿,整卷粘结,宛如烂泥。分析粘连的原因主要是刻经墨迹带有胶质。我们针对这种情况,进行了一番特殊的处理后,将其浸入盛有40度温水的槽子内,待逐渐渍润,适时逐圈揭展。水温和纸润的程度,要严格掌握,不然会因通卷过于老化,溶为纸浆。揭展时事先需用一长塑料薄膜置于卷底随揭随拉,平出水面,逐步以新纸吸去经面浮水。待全部揭开,阴干后再卷起。刻经《通赞疏十》全部揭展后长达17米。第六纸之前原属残缺,第四、第五纸上的部分残字也系原本如此,此外无一字损伤。刻经《大方广佛花严经随疏演义钞序卷第一上》不仅纸薄,而且受黄鼠屎尿腐蚀,局部糟朽。展开后,腐蚀部位纸质更薄,字迹墨色极淡。当即紧敷于塑料薄膜上,避免了糟朽部位的更加损伤。已糟朽的经卷泡在水里,揭展后糟朽部位的字迹极易变形。对此,我们的处理是:当卷纸敷于塑料薄膜并有适量水分时,以笔尖矫正字形,进而用干纸吸去水分,使之固定于适当位置。这样,尽管纸素糟薄,甚至仅存字迹影子,也会完整地保留下来。如前经第五纸上的“意在所先叙如来言今何故人是众生迷悟”等字,虽因纸薄而变得墨色浅淡,但字形未变。又如同经纸上的之、欲、飞、承、弟、文、赞、前、言等字,已破损殆半,因固定位置得当,仍可辨认。

少数经卷已污染糟朽得不成样子,用水中冲洗的办法也能恢复其本来面目。如《高王观世音经一卷》通卷尘垢,纸素软烂,字形画意极为模糊。按前述办法在水中冲洗并补纸后,字迹清晰,神气焕然,很难教人相信原来的状态已经那样残败。

同出于木塔四层主像腹中的片纸碎屑,都是这批文物的组成部分。因此,在消除污垢过程中,不能有任何舍弃,否则就会给拼复造成短缺。总结前人在案子上平洗书画的经验,根据碎片皆为皮纸、着湿后拉力较强、墨色稳固等有利条件,我们也用水中冲洗的办法,成功地解决了大量碎片的去污问题。方法是:将碎片置于水槽洗去尘污,凡粘有泥土的,用羊毫笔轻轻拭掉,凡边际有卷起或折叠的,用笔随势拨开。水的温度可视碎片污染程度适当加高。待字迹稍见明净,即用略大于碎片的塑料板从水中托出纸片,用干纸或毛巾吸去水分,用厚纸压平,阴干,然后揭起以备拼复。经洗涤的残经近千片都很明净,显示出刻经或写经字体的本来面目。每残经边际上的毛茬都保留下来,为拼复对接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如接拼的《妙手莲花经卷第四》第一纸上的“于菩萨提树下敷”几字,虽系两截,但扉边相接可谓天衣无缝。

我们还用攻“水攻”的办法,揭开了六层麻纸写经粘连成一块纸板。写经经片由于相合时用糊较稠,增加了分揭难度。我们以温水将经版冲洗干净,放入水中浸透后置案上,用极大的耐心逐层分揭。当从一头揭开一段后,即将揭开部分衬以干纸卷起,以免损伤。经过一番努力,毫无损伤地将版纸分揭为六张经片。据专家鉴定,此经有重要的历史价值。

坚持保护为主的原则

我们在装裱这批辽代文物过程中,从操作技法到装裱形式,都首先考虑有利于作品长期保存这一原则。(www.xing528.com)

经过修复的大多数经版有十几米长,像《涅槃义记卷第八》竟达三十余米。如果用绫绢作镶料,裱成比较“堂皇”的大镶手卷形式,是不难办到的。但是,经过研究讨论,我们没有这样做,而是首先清洗碎片,使之平整,能够看清字形画意,嗣后拼复成卷。为避免错乱,按碎片以点糊粘于一张长卷纸上,再将碎片按次序、正面朝下用清水平于拷贝桌上,用与经卷纸素色泽厚度基本相同的纸补于残缺部位,对断裂处则粘以“折条”。补纸时,根据缺处大小,随形补之。浆口应尽量窄些,一般以0.5厘米为宜。待通卷补毕,晾干。遇卷皱不平,使之正面朝上用清水平刷于案上,近干时再以厚纸压平。四小时后揭起,背面犹如砑光。略裁两边补纸的多余部分,天头处接素纸二尺。天地杆、丝织小带、别子都用原物,或依原样复制。装修出的经卷均未托纸,而是用补纸的方法使残卷联为整体。这样作,即使较长的经卷,卷身直径为五六厘米左右,舒卷方便。如果采取传统的托心,再裱镶绫绢,必然会使经卷加粗很多,尽管看起来豪华,却不宜于收藏。这样作,“整旧如旧”,经卷的原状得以保留下来,显出古朴的风格;又可以避免因托纸通卷着糊而招虫蠹;还可以保留背面的印记,如辽人写经《成唯识论第一》,背面两纸间均有“应州延福寺藏”的骑缝章,这对文物研究是很有意义的。

宋人赵希鹄在《洞天清禄集》中曾说:“画不脱落,不宜数装背,一装背一损精神,此决然无疑者。墨迹法贴亦然。”我们这次以被纸方法联片成卷,几百年后如果经卷必须托裱,就可直接进行,避免因揭裱而使字迹受到损失。

坚持保护为主的装裱原则,并不反对在此前提下适当美化。木刻《药师琉璃光佛说法图》原用墨印圆形古钱图案的麻纸裱,一幅天头12厘米,边3厘米,另幅不镶边,天头处无天杆,画心下端的素纸上粘一条直径0.8厘米的小荆条,发现时整幅画折叠精朽,很难打开。为了使这两幅辽代木印着色画保留下来,在装裱形式上就不宜简单追求原状。画心经过揭托,上端粘的12厘米的印花图案原纸仍旧保留,画心边际不方裁,另留“距”以便保护。圈用旧米色绫,天地用深淡青绫,小边用深古铜绢。边宽11、小边0.7厘米。上隔界26.3、下隔界20厘米。天头65、地头42厘米。地杆直径5厘米。这样就以接近宋式的传统装裱形式,代替了简易的原装。已经酥裂的画心,经裱后背面粘有数以百计的“折条”,只有用较粗的画杆来卷才不致过度“经折”。这样既利于舒卷、张挂、收藏,也较为美观。

几点体会

这次修复辽代经卷、画幅,使一批文物瑰宝再现生命,是我们研究、解决装裱中遇到的复杂问题的难得机会。我们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也有几点体会。

首先,是根本的一点是,修复重要文物,必须持十分谨慎的工作态度,探索适当的技术方法。态度的谨慎必须予以充分强调,贯彻于每一道工序,在细微末节上也不可掉以轻心。

为了避免在装裱过程中加重文物的破损程度,我们使用了“润平展视”的方法。如木刻着色佛像药师图原件严重残破酥朽,凡着色部分因颜料含胶质,更加糟烂;加之原装仅用一根很细的荆条地杆卷着的,展阅一次就可能加残一次。我们用笔蘸清水,抹在画卷上,润一圈,舒展一圈。通幅平开后,用稀糊将碎片粘于纸上,再舒展或平置案上,研究装裱方案,进行技术处理。

为了其纸素、色彩不受损伤,冲洗碎片时不必求其彻底干净。周嘉胄在《装潢志》中说,冲洗画心,“如稍明净,仍之为妙”。这一点很重要。如果把经卷、画幅上的油脂、熏染去尽,就目前水平来说,借用药物是能够做到的。但纸素一着药水,会加速老化,不利于长期保护。如经卷《大方广佛花严经随疏演义钞序第一上》隐隐显有水渍或鼠尿的痕迹,倘用开水洗涤,再加其他措施,也可以去掉。但我们认为,原来的污染卷面已略复明净,只是个别部位有污染的痕迹,既不影响阅看,又不影响保存,已经可以实现装裱目的。因绝大部分经卷是硬黄纸,既避虫蠹,又光滑莹润,如用开水洗涤,固然可以更加明净,但也易使黄檗脱落。因此,用冷水或温水平洗,使之“稍加明净”即可。凡经洗涤而黄退者,我们采用古示“入潢”,即将黄檗置砂锅内微火熬炼,取其纯法,刷于卷面,兼收明净和避蠹的功效。

为了不伤画心,我从前在装裱几幅木刻着色作品时都养了“距”。养“距”不仅能够保护作品,在将来需重裱不受裁伤,也有益于作品的美观。但鉴于画心四边不规矩,可适当地将“距”留得宽些,用“距”的部位来校正画心,进行装裱。药师图就是这样的情况。

把原件一点一滴完整无缺地保存下来,是修复文物应该注意的方面。这批辽代经卷的背面有附纸,是当初经卷破裂后贴补上的。一般情况下,书画原装前面的东西可以扔掉。但在这次冲洗辽代经卷时,认识到这些附纸也有很大价值。其中有的写有文字,盖有印章,研究者认为很有意义。就是那一块块碎纸片也是研究造纸发展史不可多得的实物资料。于是把背面的纸条、印章、残纸都精心地设法揭取下来。

《炽盛光九曜图》佛头及背光的复原过程,是谨慎的工作态度十分有益的生动例证。此幅系木印着色,凡着色部分因色内胶质所致均已酥朽,残破成了许多色片。在修复过程中,参考了许多佛画资料,多方听取了专家意见,把一块块碎片摆在原来的位置,才完成了拼复工作。但是佛头上部及背光的左半部仍然短缺。时隔一年后,文物部门在整理塑像时从碎土块中筛出了残碎纸片,验证结果恰是所缺部分。由于原裱拼接部位准确,补上之后顿时完整复原。这种出人意料的结果,简真可以说是一段装裱“佳话”。

其次,在装裱形式、施潢防蠹等方面,都获得了有益的启发。

从装裱形式看,几幅木刻佛像的原裱极为简陋。其中有一幅是在长方形的画心上端,粘有几厘米类似古钱图案的花纸;画心左右及下端都是原心的素纸,不再另镶其他材料,上杆后整幅通高不过89厘米。虽然画幅很短,但看来并无短促之感。这种来自民间的装裱风格,适宜在较矮的房间张挂。长期以来,人们常将很小的画心以绫绢镶裱成长达七、八尺的条幅,这固然是唐宋以来惯用的装裱形式,但不一定将其奉为千古不变的形式。装裱形式如何适应现代实际需要,是值得研究的课题。再者,古代花纸图案的拙朴性以及深沉的图案色调,配之于画心,也给人一种豪放的感觉。当前人们裱画所用绫色极为单调,图案也多过于细腻,为了在这些方面有所突破,我们应该从古装裱中吸收有益的东西。

从经卷施潢防蠹看,这批经卷中只是在两件未经施潢防蠹的写经上见有虫蚀现象,其他只受鼠害,足见辽代的避蠹方法是卓有成效的。唐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谈制糊时提到:“余往往入少细研熏陆香末,出自拙意,永去蠹而牢固,古人未之思也。”周嘉胄也指出:“先以花椒熬汤,滤去椒,盛净瓦盆内放冷”,然后治糊,显然也是为了避蠹。遗憾的是现在装裱时,对这一非常有利于保护书画的措施有所疏忽,有时糊里不加任何避蠹剂,往往致使裱好的书画未经几时,就被虫咬得遍体鳞伤。当然这只是画件易蠹的一种因素,但也值得引起注意。为使裱件具有防蠹性能,我们应该总结前人的经验,找出更好的方法来。

经卷和画幅上的墨色及石绿、石黄、紫红等颜色,虽历经千年,仍色彩鲜明,即使置水中洗涤也不晕湮脱落。尤其是六层写经已粘结成纸板,揭开后字迹仍清晰,并无墨晕的现象。可见辽代在制色工艺方面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而目前,我们在装裱一些新书画时,往往由于预防不够,不是墨色晕湮就是颜色脱落,不利书画珍品的流传。因此,对古人调制颜色的经验应有总结探讨的必要。此外,尚有经卷纸素的抗水特性以及有关彩色印刷技术等问题,也需有关专家进一步探讨研究,以资借鉴。

(原载《文物》1982年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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