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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先生所著的《大同方言博览》

时间:2023-12-0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焚膏油以继晷怀铅椠而著述——李金先生所著《大同方言博览》序韩府提到大同方言,大同人真可以说是“不识庐山真面目”了,上过学、念过书的所谓有文化的人,自然都认为这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土语”;识字不多的半文盲也没有高看这种自己说了一辈子的祖宗传下来的地方语言,他们也几乎无一例外地说,“咳,这是土话!”比如,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中就有不少“大同方言”,试列举几例。以大名鼎鼎的《论语》为例。

李金先生所著的《大同方言博览》

焚膏油以继晷 怀铅椠而著述——李金先生所著《大同方言博览》序

韩 府

提到大同方言,大同人真可以说是“不识庐山真面目”了,上过学、念过书的所谓有文化的人,自然都认为这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土语”;识字不多的半文盲也没有高看这种自己说了一辈子的祖宗传下来的地方语言,他们也几乎无一例外地说,“咳,这是土话!”言外之意:那不值一提。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有些对大同方言感兴趣,甚至还从事大同方言研究的人,也没有把它当成一笔珍贵的文化遗产,听到有人要“保护”的观点,竟然大不以为然,那态度至多也是令其自生自灭而已;更为激进的则自然是巴不得让它尽快消失罄尽,这样才感觉自己就是革命的、进步的、现代的、跟得上历史步伐的,至少是时髦的了。

因此,很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大同方言的独特价值,也很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保存和研究大同方言的重要意义。

首先,大同方言并不“土”。不要说语言学家们了,就是一般真正用心读书的人,都不难发现,在许多文学名著、古代笔记以至传世经典中,都会时不时地发现其中竟然有“大同方言”。比如,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中就有不少“大同方言”,试列举几例。该书第51回中有这样一首诗:

翎翅薄如竹膜,身躯小似花心。
手足比毛更奘,星星眼窟明明。
善自闻香逐气,飞时迅速乘风。
称来刚压定盘星,可爱些些有用。

——明·吴承恩《西游记》第51回《心猿空用千般计 水火无功难炼魔》

这里的“眼窟”“些些”两词对于外地的一般人来说,在理解上是要费些心思的,但对于大同人来说,却如与邻翁闲聊。因为大同人历来就有这样的歌谣:“小眼窟儿,豆面钵儿,拿着窝窝喂狗娃儿……”也无人不把“小的”和“少的”意思说成“些些”。当然,需要说明的是,“些些”在大同方言中有时还能表示“多”的意思。《西游记》第32回中还有这样一段文字:

行者道:“你还不曾经着哩。若是先吃头,一口将他咬下,我已死了,凭他怎么煎炒熬煮,我也不知疼痛;若是先吃脚,他啃了孤拐,嚼了腿亭,吃到腰截骨,我还急忙不死,却不是零零碎碎受苦?此所以难为也。”

——明·吴承恩《西游记》第32回《平顶山功曹传信莲花洞木母逢灾》

这段话,年纪大的人还罢了,若是让现在的大学生乃至硕士生看了,在“孤拐”、“腿亭”、“腰截骨”等处恐怕都是要迟疑半晌的,但对于大同人来说,“腿亭(骨)”、“腰截骨”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词,“孤拐”一词倒是需要稍作思考,但大多数人也很快就会无师自通地明白:这就是大同人所谓的“拐孤”、“拐孤疙瘩儿”。

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中,类似的“大同方言”也时有可见,小说中最令大同人瞠目结舌的其实是《金瓶梅》了,这部书中的“大同方言”简直可说是星罗棋布、车载斗量了。此处只随便列举二例,该书第28回中写道:

春梅一口稠唾沫哕了去,骂道:“贼见鬼的奴才,又搅缠起我来了!六娘叫门,我不替他开?可可儿的就放进人来了?你抱着娘的铺盖就不经心瞧瞧,还敢说嘴儿!”

——明·兰陵笑笑生《金瓶梅》第28回《陈敬济徼幸得金莲西门庆糊涂打铁棍》

这里的“可可儿”、“经心”、“说嘴”三词对只会说普通话的人来说,理解上是有一定的难度的,而在大同人中则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同书第21回有这样一段:

西门庆在房里向玉楼道:“你看贼小淫妇儿!他踹在泥里把人绊了一跤,他还说人踹泥了他的鞋,恰是那一个儿,就没些嘴抹儿。恁一个小淫妇!昨日叫丫头们平白唱《佳期重会》,我就猜是他干的营生。”

——明·兰陵笑笑生《金瓶梅》第21回《吴月娘扫雪烹茶应伯爵替花邀酒》

这一段中的“嘴抹儿”大同人也是家喻户晓、尽人皆知的,“营生”一词更不在话下。其实,不仅是四大名著,在几乎所有明清小说中,都会看到“大同方言”的词语,《儒林外史》、《聊斋志异》、《三言二拍》均不出此例。至于更早的元曲,大同人读起来也往往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因为:熟悉、亲切的母语“大同方言”词语会时不时地跃入眼帘,比如说“可喜”、“风魔”、“契厚”、“滚水”、“不是”、“失措”、“声唤”、“耍钱”等,数不胜数。

岂止是小说、戏剧,就是在身居文学殿堂顶峰的唐诗宋词中也同样会看到“大同方言”,比如大同人是把“可怜”说成“可念”的,那么有几个人知道唐诗和宋词中也会用到这个词呢?宋代著名的词人有一首诗就是专门描写“可念”景象的,其诗曰:

风怒欲拔木,雨暴欲掀屋。
风声翻海涛,雨点堕车轴。
拄门那敢开,吹火不得烛。
岂惟涨沟溪,势已卷平陆
辛勤艺宿麦,所望明年熟。
一饱正自艰,五穷故相逐。
南邻更可念,布被冬未赎。
明朝甑复空,母子相持哭。

——宋·陆游《十月二十八日风雨大作》

你看有多“可念”!再看唐代著名诗人李贺的诗:(www.xing528.com)

别柳当马头,官槐如兔目。
欲将千里别,持此易斗粟。
南云北云空脉断,灵台经络悬春线。
青轩树转月满床,下国饥儿梦中见。
维尔之昆二十馀,年来持镜颇有须。

辞家三载今如此,索米王门一事无。
荒沟古水光如刀,庭南拱柳生蛴螬。
江干幼客真可念,郊原晚吹悲号号。

——唐·李贺《勉爱行二首送小季之庐山》其二

描写的情形也是相当“可念”的。

实际上,还不止是唐诗、宋词,更早的创作于南北朝的文学名作《世说新语》中也有这一词:

谢奕作剡令,有一老翁犯法,谢以醇酒罚之,乃至过醉,而尤未已。太傅时年七八岁,著青布绔,在兄膝边坐,谏曰:“阿兄,老翁可念,何可作此!”奕于是改容曰:“阿奴欲放去邪?”遂遣之。

——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德行第一》

这里的“可念”一词,与大同方言中的“可念”一词在含义、用法上一般无二。

再说得远一些,又岂止是唐诗、宋词、魏晋笔记,就是高高在上的儒家经典中,又何尝没有“大同方言”的身影?以大名鼎鼎的《论语》为例。大同人把一个人说话可信度不高的行为叫做“拍”,其正确的写法是“谝”,《说文解字》中这个字的解释是:

谝,便巧言也。从言,扁声。《周书》曰:“截截善谝言”。《论语》曰“友谝佞”。

——汉·许慎《说文解字》

原来,今日通行版本《论语》中的“友便佞”,在旧时的其他版本中也写作“友谝佞”。当然,无论是“便”还是“谝”,其意思都是指夸夸其谈、花言巧语。细心的人可能已经注意到,还不止是《论语》,实际上这个字也出现在《尚书》中了。从这一点上来说,大同方言简直可以说是保存某些古代词语的“活化石”了。

以上仅是就大同方言词汇的学术价值,略作介绍,实际上,大同方言在语音和语法两方面也对于汉语史的研究、古籍的解读具有不可低估的作用,此处不再详说。此时想到的另一个问题是所谓“名物”,就是说,与词汇相关,对于一些事物的研究,大同方言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比如,中国当代文化史上有一件掌故就与大同有关,那就是著名语言学大师吕叔湘先生在他的文章中不止一次说起,他不知古籍中时时出现的“主腰”是什么样式的衣服。我市的方言专家马文忠先生,就给吕先生写信并附了简图,详细告诉吕先生“主腰”的形制、穿法、功能。后来,吕先生很快就给马先生回了信,表示衷心地感谢。博学如吕先生这样的大师的疑难都需要借助于大同方言来解决,这不也说明大同方言的独特学术价值吗?这不也说明大同方言具有“保护”和“存在”的价值吗?

这位马文忠先生是当代大同方言研究的垦荒者,先后出版了《大同方言志》(与梁述中合著)、《广灵方言志》等专著和为数不少的学术论文等,在他身后又出版了《大同方言实用手册》等著作。这些著述,对于一般的读者而言,也许翻一翻、看一看,至多是夸一夸也就完了,但其中却有一位读者与众不同,他得到《大同方言实用手册》一书后,不但认认真真、一字不落地通读了、精读了,而且读了多遍;不但读了多遍,而且还在原书上做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和补充;再后来,他补充的内容越来越多,他又想到重新出版一部经他增补、修订的《大同方言实用手册》。他,就是大同的一位奇人:李金先生。

第一次见到李金先生,就是在一次讨论出版一部修订版的《大同方言实用手册》的会议上。会议是由“大同数来宝”大家柴氏兄弟组织召开的,地点在司令部街市工会下属单位的一个会议室里。介绍到李金先生时,不禁令我大吃一惊,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这位老人让我觉得十分面熟,但交谈后却又从未谋面,这难道真是所谓的“神交”?一个是老人的形象让人有叹为观止之感,坐在我旁边的这位矍铄老人,那形象、那气质,只在老年孙道临之上。他身材高大而并不驼背,面容清瘦但脸上却没有皱纹,戴着一副黑框架眼镜,说话不紧不慢,从里到外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尤其打动我的是他坦诚的态度和无私的境界,为了大同方言研究,他做了那样多的工作,付出了那样多的劳动,目的只有一个:完善这部家乡著作,而且没有任何的条件。会上,他不止一次表示“以前我已经说过,今天我还是这种态度。只要这本书能出版就行,我不需要署名,也不要一分钱的稿费!”在这个许多人一切向钱看、一切向名看的时代里,竟然还有这样大公无私的人。我不禁对坐在身边的这位老人充满敬意。此后,我与李金先生便成了相见恨晚的好朋友,甚至是无话不谈的忘年交。一来二去的,我知道了他是一位多才多艺的奇人,我所以称李老是大同的“奇人”,绝非信口开河,无中生有,给他戴一顶大帽子,哗众取宠。据笔者现在不完全的了解:他不仅能用口头,而且能用笔头;不仅能登讲台,而且能登舞台;不仅上过运动场,而且上过射击场;不仅知识渊博,而且演讲雄辩;不仅擅长硬笔书法,而且喜欢毛笔书法……他创作了百余万言的文学和艺术作品;撰写了约百篇的政论和文艺评论文章;他演过歌剧《三月三》、舞剧《在台湾》、舞蹈游击队之歌》、表演唱《美丽的祖国》等;在校期间,他年年学习拔尖,跳绳全校第一,同时身兼校学生会副主席、体协主席和文工团长,也是破大同市纪录的运动员,又是步枪5发子弹打中47环的夺冠射手;他为报刊采写新闻、通讯等稿件数百篇,他对中国历史教育、医学、曲艺等有颇深的文化底蕴;他讲课和做报告从来不拿讲稿(有人说他有特异功能);他在万人大厂知识竞赛中夺魁,又在六万余职工的多经局系统论辩会上荣获“最佳辩手”称号;他的毛笔书法作品曾获大同市奖,硬笔书法荣获全国优秀奖……再后来,又知道他从2003年春天发现身体患有多种疾病。然而,病魔却没有阻挡住他完成这部著作的决心。数年间,他写出的书稿竟然有十几公斤重、高达一尺多。这是怎样的毅力,又是怎样的勤奋!这说明他对大同方言是如何的热爱,没有出于对自己母语的那份挚爱,一个年过七旬、身患大病的老人是不可能有精力完成这样一部著作的。要知道,就在笔者作这篇小序的时间里,这位老人已经多次前往北京做手术。这才是生命不息,笔耕不辍。

承蒙李金先生信任,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我为他的这部著作修改、提意见,并作序,这样我就有缘对这部著作先睹为快。在笔者看来,这部著作至少具有这样两个特点:第一是规模大,至少在目前所有关于大同方言的研究著作中,它的部头是最大的;与此相关,第二个特点就是收词广,而且都附有恰当的例证,书中收集到的大同方言词语当之无愧是“空前”的。因而,笔者曾建议李老为此书定名《大同方言词汇大典》。因为这确实是一次空前的对大同方言词汇最全面、最忠实的大型记录。书中的许多词语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已经是陌生的;不难想见,几十年之后,更多的词将逐步进入“陌生”的行列。所以,那个时候,这部著作的价值将更为显现,它必然会成为我们后代了解大同方言的一条途径;其实,即使在现在,它也已经是当今方言研究者及方言运用者们手中的一部宝典。

总之,李金先生和他的著作,可说是功德无量,惠泽无疆。至于这部大作到底是如何的精彩,怎样的珍贵,还是请读者们自己亲手打开这部著作来欣赏吧,勿庸笔者越俎代庖。笔者此刻想做而且能做的只是衷心地祝福

愿先生身体尽快康复,愿这部大作早日面世!

农历辛卯年四月二十五日于幸福里双耕堂

6/4/20124:04:26PM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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