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文艺：中国性科学百科全书和社会对性文艺的变迁

性文艺

性文艺　sex art and literature　　表现人类性爱活动的文学艺术。自古以来的文学艺术作品，大多有性与爱的内容。性色彩与性爱内容较为浓郁、丰富的文艺常被看做性文艺。典型的性文艺以人的性存在、两性关系为主要表现对象，通过对男女形象和不同性别角色的塑造，反映文学艺术家或普遍民众对“性”这一基本生命活动要素的理解，展示不同时代和社会中人们的性观念、性需求与性活动。受不同时期文化观念和个人情致的影响，历史上围绕性文艺的概念、表现形式和价值取向的争议异常激烈，性文艺也成为人类精神生活中多彩而又秽邪丛生的文化景观。

发展历程　性文艺的历史与人类文明史同样悠久。在文学艺术萌芽时期，性文艺在文艺中就占有很大比例。它的出现取决于社会生活和个人的性存在，具体选取的创作样式和时机受制于社会意识和文化取向。文明进步的社会环境利于性文艺的健康发展。

产生　性文艺作为人类文化的重要组分，是在特定的人文条件下催生、延续和变异的。这些条件概括起来大致可分为4个方面。①性崇拜。最早的性文艺起始于性崇拜。5000～30000年前，人类在生殖崇拜、女性崇拜中为祭祀生殖女神，塑造了不少夸大性征的女裸像。认识到男人在生殖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后，阳具和男裸像雕塑也随之出现。群婚制集体婚礼中，原始部落民用象征阴茎的棒槌敲击象征阴门的双瓣鼓，男女欢歌狂舞表现性交崇拜，作为导向交合的起兴节目。个别民族至今保存着这类传统。②神话传说。中国人传说是女娲与伏羲的后裔。吐鲁番阿斯塔那古墓出土的唐代绢画《女娲和伏羲图》中，女娲右手拿矩，伏羲左手持规，下半身裸体缠交结合成单个躯体（图1）。山东省嘉祥县出土有制作于东汉的《女娲和伏羲图》，两者如出一辙。在西方，充满智慧而引人入胜的古代神话来自古希腊，文学艺术从中汲取性爱题材造就的佳作，直至文艺复兴时代还是西方性文艺的主流。③宗教信仰。宗教信仰旨在试图破译生命与宇宙之谜，因而在教义与仪式中常会涉及到性问题。古印度教认为完美人生是德行、财富和性爱构成的，因而制作了大量反映性交欢乐的浮雕。佛教密宗把性交与最终得道成佛相关联，创作了许多男女搂合的欢喜佛（图2）。基督教《圣经》中的性文化故事与性学说教内容相当丰富。中国的道教经典内，“道”源出阴道。《老子·六章》中有“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玄牝之门即是阴道。许多神秘教派甚至把性活动作为教义的中心内容。主张禁欲的宗教则从反面肯定“性”存在，同样刺激了性文艺的创作。④传统习俗。性文艺的形成和流传，是传统文化与习俗风情的组成部分。传统性文化与习俗风情的结构和样式十分复杂，使性文艺的制作与流传在不同阶层、团体中有不同内容与形式。宫廷贵族享受的性文艺常与平民百姓隔绝。往往在经历一定时期后，上层集团的性文艺可能移至下层民众中，但有些性文艺始终仅存在于特定地域与团体之内。

图1　唐代绢画《女娲和伏羲图》

（新疆阿斯塔那古墓出土）

演变　不同的人文环境孕育不同的性文艺。由于不同地域居民的文明在许多方面有着相当类似的进化历程，故而东西方和各民族的性文艺既有差异性又有相似性。

不同民族性文艺的相似性表现在：几乎所有民族在历史上均有过涉及生殖崇拜的性文艺。中国红山文化中制作有裸体女性红陶雕像；白族有阿央白女阴石像；苗族有表现生殖崇拜的芒蒿舞。古印度有象征男根的林伽像和象征女阴的约尼像。西方先民也有许多粗糙的丰乳肥臀女塑像。

图2　欢喜佛

不同民族性文艺的差异性表现可举西方和印度、中国为例：①西方的传统性文艺。古希腊人把人体视为美的象征和崇高精神的完美体现，把性爱看做天经地义的生命活动中心，故倾向于将裸露健美的人体作为艺术表现的重要主题。西方人在公元前5世纪就制成了符合人体解剖结构的全裸雕塑，继而在绘画、音乐、舞蹈、文学和摄影、电影等艺术领域充分地表现人世间的性爱活动，在讴歌性的享受与升华的同时，也感叹、揭示性的变异和堕落。西方的性文艺几乎涉及各种文艺样式和各种性活动，它全面发掘性与人文精神的种种联系。西方国家占有世界性文艺创作的最大份额。②印度的传统性文艺。出于古代印度教的特定观念，它的表现富于感官意味。印度人认为性是创造生命的神力，肉体蕴藏这种神力。性交是与神合一的实践，是神圣的创举。艺术家创造出大量展示性生活的作品，形象沉溺于性的狂喜状态。典型的作品是建于16世纪的斯里兰伽神庙上的浮雕群像，直露表现各种姿式的性交。③中国的传统性文艺。创作于周初至春秋中叶的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有许多性挑逗与性欢悦的内容。但儒学兴起后，对性的生育价值肆意夸大而掩盖欢悦价值，在“非礼勿言”制约下，性文艺创作走向衰落，直至唐朝以前未见有过性文艺繁荣。仅在受西域影响的龟兹壁画、敦煌壁画、佛教密宗庙宇中有少量性色彩造像。但明清时代，春宫图大量流行。其他东西方民族也有许多春宫图。中国的春宫图性感流露较西方、印度的淡雅柔婉。中国的性小说到明清时代大量产生，只因性压抑的严苛，思想内容多见扭曲变态，难觅健全佳作。

近现代性文艺　文学艺术进入20世纪，各民族传统之间的交往、融合大为密切，科技进步使文艺创作手段更趋多样化。性科学的立足，性教育的通行也带动社会对性文艺的宽容态度。东西方之间的性文艺也更多沟通，相互影响。人体摄影遍布各国艺术界，性小说、性电影及电影分级制被愈来愈多的人了解与接受。更多文学艺术大师较少顾忌地投入性文艺的探索、创作之中。毕加索的《拉斐尔与弗拉丽娜》表现创造力与生殖活动之间的内在联系，把艺术创造与性爱过程糅合一起；音乐家И. Х. 斯特拉文斯基创作两幕芭蕾舞剧《春之祭》（1913年），展现原始性爱的激情、蛮力，给现代人以强烈的心灵震撼；劳伦斯小说的解禁，给世人树立了健康的性文艺创作成功的范例；百老汇上演的全裸舞蹈《毛发》等则尝试在舞台上表现人体之美，试图召回古希腊人曾坦然对待的健全审美意识。古典主义的人体艺术受到新科技与新观念的挑战，当今艺术家能塑造不是真人胜似真人的人体像，“美术是自然的模仿”的经典受到怀疑。性与文学艺术的结合方式在更大规模展开。人们对性文艺的心理承受力日渐提高的同时，为保障青少年健康成长而规限性文艺生产发行的呼声也跟着高涨。

界定　性文艺的界定，深受人类精神文明史尤其是文化史的规约。衣文化形成前，裸体习以为常，性作为人体的某个部分仅在特定场合才会引起色情联想。在那种心态与观念形态下，人体艺术不能列入性文艺属下，裸体、性与色情是分开的。衣文化的讲究，使裸露肌肤与性唤起之间的关系愈来愈密切，人体艺术便成为性文艺的组成部分。关涉性罪感（西方）文化和性耻感（中国）文化以及性禁锢的观念，使述及“性”的事情乃至作为语音或书写符号的“性”字，也具有性唤起的色情效应。性文艺的范畴大到不着边际，大量的文学艺术作品都曾被罗列在“诲淫”名下。性文艺可以是很严肃、崇高的，而表露轻浮举止的色情文艺和诱人堕落的淫秽作品仅是它的拙劣部分。

性文艺是文学艺术的分支。性学领域中的性文艺，与性文化构成种属关系。特定时代的性文艺反映该时代的性文化特色，具有全息容纳社会文化与性态度结合点的性质。性文艺将客观存在的男女自然、社会形态及相互交往，化成文学艺术家的主观构想，使两性精神形态的感情通过形象塑造，再客观地呈现给观众或读者。它与性文物有认识上的对应关系。性文物是凝固的历史遗产与观赏者之间存在着时代与性对象的阻隔。而性文艺则活跃、生动得多。观赏性文艺往往引致丰富而直接的性想象，因而会受到严格的社会伦理审视。事实上，前人留下的财富中，有许多既是性文物又是性文艺作品，区别在于鉴赏、利用的角度和方式。

表现形式　性文艺有5种类型：①单一形式的性文艺。即由单纯一种文艺样式表达的性文艺。如图像，见于人体绘画、人体摄影；文字，如性文学作品；语言，如性笑话。②复合形式的性文艺。由两种单一形式的性文艺样式合成。如配画的性文学作品，配诗文的人体艺术作品等。③综合形式的性文艺。由3种以上单一形式的性文艺合成。如音像制品中的性文艺创作，其中音乐、舞蹈、说唱、床上戏等均可出现。④赤裸形式的性文艺。见于色情表现。如脱衣舞、性杂技、性交表现。⑤民间和私生活中的性文艺。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中也有零星的性文艺创作与表现。H. H. 霭理士著《性心理学·爱的艺术》揭示性生活中的做爱艺术是达到性和谐的重要条件，性爱实践过程有性文艺即兴表演，只是大多封存在夫妻生活的美好记忆中。

价值　有性生活便有性文艺。对性文艺的有无兴趣，不是判别个人情操高低的分水岭。不同民族与阶层的人们对性文艺同样有内心的需求。个人的性爱表达，是在广阔的两性世界展开的，而对此文艺舞台提供了更丰富的内容。性文艺对于认识自我与异性以及在满足感情生活的切实需求方面，其作用是难以替代的。

人类的文学艺术创作很大程度上发轫于性文艺。鲁迅在《我是怎样做起小说来》中写到：他创作《补天》，“原意在描写性的发动和创造，以至衰亡的”，想借女娲炼石补天的神话揭示人性的本质与生命的价值，继而用来“解释创造——人和文学的——缘起”。

性文艺的价值体现有3方面：①文化价值。中国的《女娲和伏羲图》和西方《圣经》中亚当、夏娃和伊甸园的故事均明白告示后人：性文艺是包括其他文学艺术在内的人类精神文化生活的源头。不同时代的性文艺创作，记录了人类进化的发展历程以及两性相处的各种关系与信息。②社会价值。完整的社会生活均有男女参与。两性的协调、和衷共济不仅是性爱的前提，还决定社会生活质量。性文艺反映了两性世界千姿百态的交往方式，帮助人们观照其中的猥琐形式与理想形式。③个人价值。性文艺作品提供人们涉及性的形象与心灵的各类样本，在作者设置了自己的审美情趣和审美理想之后，让鉴赏者品味真善美与假恶丑，其中同样有性需求的表达、升华和代偿机制。性适应不良的青年人多接触、欣赏健康的性文艺作品有助于提高性适应能力。

功能　功能是价值与效益的具体实现。性文艺的功能有：①娱情养性。能娱情养性的性文艺自然应有较好质量，同时也要求观赏者心态健全。②完善性教育。性教育不是性科学能独力承担的，因为除了知识教育还有情感、伦理的教育。观赏优良的性文艺作品使人寓教于乐，这胜于师长的苦口婆心和耳提面命。③提高性健康水平。和谐的性生活，其中必然有性审美鉴赏与爱的艺术的实践。反之，各类性障碍中多见审美与性感情的某些缺憾。特定遴选的性文艺作品在诠释、解析和克服特异的性功能障碍中有独到的作用。据此，许多性文艺作品是性治疗专家必备的医疗用品。

（金德初　张　月）

性文学　sex literature　　表现人类性爱生活的文学作品。它以诗歌、散文、戏剧、说唱、小说诸种形式抒发源自男女自然分化和期求身心结合的感情。通过对男女性形象的塑造、性爱过程的展现、性心理的刻画及性行为的形象描述，表现“性”在人类生活中所具有的重要意义，反映性爱与社会生活的多重复杂关系，揭示性爱与美、与人生欢乐及幸福的内在联系，展现性爱活动的精神情感内涵。具体分析文学作品时，可出现下列情况：整部作品始终围绕性生活展开；作品中仅有某一部分或某些部分属于性文学的范畴。显然，后者比前者宽泛得多。当然，也有许多文学作品完全没有涉及性爱这一内容。

历史发展　性文学的历史悠久，从文学诞生之日起，它就成为人类艺术创造中一个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一切民族、国家和地区的文艺中都存在性文学的雏形和演变脉络。

古代　各个民族、国家和地区的早期文学作品中都有对性爱活动的具体描述和表现，其中以古代印度文学、中国古代的《诗经》、古代希伯莱民族的《圣经》、古希腊和古罗马的文学最具典型意义。它们以各自独特的文学形式表现不同民族对性爱活动的认识与理解，表现性爱在生命活动中的地位和作用。①古代印度。《吠陀经》和《奥义书》是公元前15～前10世纪的印度古代文献。书中生动形象地描述了诸神的性爱活动，表现了男女各种姿式性交如痴如醉的狂喜和欢乐。这类经典作品中的性别角色、性生活形象在以后的人体艺术中一一反映出来。印度的性文学创作开人类性文学的先河，对其他民族的性文学有巨大影响。②古代中国。性文学中的性感情表达较隐曲含蓄。公元前6世纪成书的《诗经》中有大量铺陈男女花前月下的幽会戏谑、林间的交欢、新婚的激情，以及歌颂夫妻生活甜蜜的诗篇。③古代希伯莱《圣经》是古代希伯莱文学的代表作。这部书描述性爱行为的多种形式，表现了性行为与人类生活的多重关系，其中以《雅歌》最富有性感和激情特征，对男女具有感官美的身体部位及爱的魔力进行了栩栩如生的描绘。④古希腊与古罗马。古希腊神话中充满了性爱描写，众神之首宙斯与欧罗巴、丽达、丹娜伊等女性的性爱，与加尼米德的同性恋，爱神阿佛洛狄忒的风流韵事，酒神狄奥尼索与女祭司的性狂欢，林神萨蹄尔与诸仙女的各种性爱活动占据神话的大部分篇幅。希腊喜剧大师阿里斯托芬在多种喜剧中表现了希腊人当时的性行为习俗与风尚，诗人阿那克里翁讴歌性爱、人生欢乐与幸福，萨福写下了描绘女性同性恋的狂热诗篇。古罗马时代的性文化承传自古希腊，歌颂性爱活动的文学家、诗人大量涌现。性文学成就最高的是佩特罗尼乌斯和奥维德。前者创作了西方第一部性文学作品《色情狂》，而后者则写出了西方第一部诗体性爱教科书《爱的艺术》。《色情狂》是具有纪实性的性文学作品，其中对多种性行为活动做了详尽入微的描述，表现了罗马时代人们的性行为方式及习俗、女性的施虐和性饥渴的变态行为。《爱的艺术》又译《爱经》，揭示了男女性爱的学问与奥秘，为世人奉为性爱的启蒙之作。

中世纪　4～5世纪至15世纪长达千年的历史时期内，世界上几个文明古国均处于封建专制阶段，统治者实施明目张胆的性垄断，借助宗教与愚昧的世俗力量实施性压制，在性享受上推行不平等的伦理道德，严重地扭曲了性文化，使包括性文学在内的整个性文艺处于萎琐困顿的境地。性禁锢使民众普遍造成性神经过敏，性文学的容身空间相当狭小，并因生存困窘而发育不全。真诚的作家蒙受屈辱，可取的作品被禁毁。流行的性观念将罪恶感或羞耻感强加于人的自然性行为活动，严重影响性文学创作。①西方中世纪性文学。4～12世纪，西方未见广为传播的性文学作品。到中世纪末期，随着传奇诗的出现，文学家才得以运用曲折形式表现非生殖目的的性爱活动的欢乐，歌颂骑士之爱的浪漫与冒险经历，鲜有实在意义上的性行为描写。但在游吟诗人之中，也有敢于歌颂“甜蜜的罪过”的大胆者，其中以J. 鲁伊兹最具代表性。他运用色情象征主义手法大胆表现性爱的欢情。在《真爱诗集》中，他将自己一生的风流韵事与故事、寓言奇妙地结合为一体。②东方中世纪性文学。当西方性文学处于低潮时，东方的性文学在局部地域与方面有某种程度的繁荣。中国唐宋时期（618～1127）有李白、白居易、温庭筠、韦庄、柳永、杜牧、秦观、姜白石、周邦彦为首的一大批文人，他们吟诗赋词，尽情表现男女之间的温情、欢乐、意趣和官能上的美感。在10世纪的波斯帝国，诗人、文学家们尽情讴歌爱情、美酒和性的欢乐，他们描述爱情的诗歌极富于感官的美，其中最著名的是菲尔多西，他在《王书》（1015年）中着力表现男女之间的欢乐与激情、女人的魅力与美丽。阿拉伯文学名著《一千零一夜》于10～12世纪被整理成册，这部经典巨著对男女性爱行为活动方式、场所的大量描述极有特色，对于认识阿拉伯民族的性爱活动特征具有独特的价值。中国现有的《一千零一夜》的译本只是节本，所有关于性的描写全部被删去。

文艺复兴至近代　随着文艺复兴时代的到来，中世纪的禁欲主义统治宣告结束，人的天性和本能存在的合理性得到肯定，人文学者重新确立了性爱在人的生命活动中的重要地位。意大利诗人但丁和彼特拉克率先歌颂了女人的美、爱的不朽与永恒，G. 薄伽丘描绘了性爱的巨大力量和性爱的“肉体节日”，性文学的创作开始繁荣。从文艺复兴到近代，西方的诗人、文学家几乎表现了一切可以想象的性爱主题，莎士比亚、拉伯雷、乔叟、笛福、拜伦、济慈、王尔德、卢梭、左拉、斯温伯恩、莫伯桑、罗塞蒂等文学大师对人类的性爱活动进行了丰富多样的描述。与此同时，一批专门以描写性爱活动为中心内容的诗人、文学家应运而生，其中以阿雷蒂诺、D. -A. -F. de萨德、L. 萨克尔-马索、J. 卡萨诺瓦、J. 克莱兰最有代表性。阿雷蒂诺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诗人，以性爱十四行诗和《谈论》一书著称。他在作品中详细描述了性爱活动的场所、男女性爱的姿势与体位、心理感受与情趣。萨德是法国18世纪经典作家，以描写人类施虐性爱行为活动而闻名于世。性心理学家霭理士曾称他的作品为“18世纪性变态的百科全书”。而萨克尔-马索则热衷于表现受虐性爱。在他所写的多种作品中，以具浓厚自传色彩的《披兽皮的维纳斯》最为著称。他生动地描绘了受虐过程中极度的快感，并把鞭子和兽皮描写成为引发性欲冲动的象征。卡萨诺瓦是唐·璜的现实化身，他将一生大部分时间用于培养感官的快乐，在其代表作12卷的《回忆录》中，如实描述自己的无数次性爱冒险经历及他给女人所带来的快乐，并坦率地表现了多种形式的性爱游戏、行为、姿态、体位、快感和趣味，为世人了解18世纪意大利人的性爱方式、行为及习俗提供了充实的资料。英国近代小说家克莱兰创作的《范妮·希尔》（又名《快乐女人回忆录》）描绘了引诱、性交、同性恋、性施虐、受虐性爱、佯装处女、强暴等几乎所有的性场面，强调女人在性交中的快乐与正常性行为的重要意义，主张爱情是性行为的前提条件，只有出于爱情的性行为才是正常的性行为。

在西方性文学日益繁荣的同时，中国的性文学也进入了鼎盛时期。明清时期（14～19世纪），随着个性意识的觉醒和对性爱生活的注重，表现性行为活动内容的作品大量涌现，多达百余种，如兰陵笑笑生、徐昌龄、李渔、汤显祖、冯梦龙、曹雪芹、西湖渔隐等大批文人以性爱为作品的表现主题。其中以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和李渔的《肉蒲团》最具代表意义。在《金瓶梅》里，作者描述性爱活动在人们生活中的重要地位、性爱活动的多样性、不同环境中的性爱行为、男女性爱行为的异同、不同的性交体位及心理感受、强化性快感的多种方法，以及施虐性爱、性爱与权力的关系等；表现男人在当时历史条件下具有的性特权，女人如何通过“性”获取生活中的有利地位，以及过度纵欲对生命的损害。《肉蒲团》又名《循环报》，李渔通过主人公未央生与香云、瑞玉、艳芳等5位女人的性行为活动，采用不同视角表现性爱过程各个不同阶段的乐趣。作者强调前戏的重要性，男女在性爱活动中的配合；指出性爱活动是人生命中最重要的活动之一，以及人在性爱活动中应注意适度以利于健康。

现代　进入20世纪以来，随着人们对“性”的意义认识的深化和对性情感及精神内容的开掘，诗人、文学家在作品中越来越注重表现性爱行为活动的情感内容和精神意蕴，通过各种视角探索和表现性爱活动与人类社会、人类文明及人类精神的关系。几乎所有的文学家都将性爱作为重要的表现主题，最有影响力的作品是H. 米勒和劳伦斯的作品。米勒的作品以《北回归线》最为著名。他以性爱主题为中心，阐明“性”是人的生命能量释放的重要途径，是获得自我解放的一种具体体现。主人公通过性与爱的结合挣脱社会束缚，获得自由生活的勇气和力量。《查太莱夫人的情人》是劳伦斯表现性爱行为最为充分的作品。在这部作品里，作者描绘了人类性爱行为的美与神圣，讨论了性爱与现代工业文明的关系，指出现代文明的虚假伪善和它对健康生命的戕害。他告诉世人应从现代文明谎言的阴影中走出，通过精神和行为的实践获得真正的血肉知识，达到精神与肉体的和谐，走向健康的性爱生活。与西方现代性文学相比，中国现代作家的作品对性爱主题的开掘较为肤浅，虽然郁达夫、沈从文、许杰、施蛰存、穆时英等不少作家在作品中对性爱活动也有相当篇幅的描绘和表现，但从严格意义上讲他们的作品不是真正的性文学作品。

与社会的关联　性文学与社会间存在着一种复杂的对立统一关系。对于性文学的表现，社会历来既赞同，又在一定范围内加以限制，有时甚至用道德和法律的手段严加禁止。一般而言，社会鼓励文学家表现性爱的升华形式，赞同合法的遵循他律性道德的两性关系性行为活动描写；反对性爱的生物学形态和异化、变态的描绘，反对性行为具体细微的暴露，要求能维护既定的伦理纲常和社会关系。然而，文学家通常从人的内心情感需要和客观真实出发，表现人们的性爱行为活动。他们所表现的性爱活动与浪漫情爱虽合乎情理和内心的需要，但却往往背离他律性的尤其是传统的道德规范，简单地将“性”的具体行为作为爱的情感加以描述，这样既超越社会限定的表现范围，又缺乏人性高于动物性的思想深度，因而作家与他人，作品与社会常发生冲突。社会有关部门因其逾越限定的表现范围，违反具体历史时代的、或特定人群认定的伦理道德规范，并可能对既定的社会关系产生消极影响或破坏作用而加以禁止。从文学史上看，很多一流文学大师的作品都曾是法律明令的禁书，如《十日谈》、《金瓶梅》、《查太莱夫人的情人》、《北回归线》等世界名著。随着社会新道德的出现，对性爱积极意义的认识，社会对书籍检查的尺度逐渐放宽。西方社会对性文学作品禁令的大规模解除始于20世纪60年代。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对性文学作品积极意义认识的深化，书检的尺度也在逐渐放宽，这一切取决于作品的质量和性文明进程。

（张　月）

色情文学　erotic literature　　以人的性活动作为中心内容，详尽入微地描绘性行为，以期通过这种描绘引起读者的性兴奋反应，但又缺乏严肃的社会意义和审美目的的文学作品。“色情文学”一词源自希腊语pornographos，由porne（妓女）与graphy（描绘、记录）两词组成，原意指描述妓女与嫖客间性行为活动及生活习惯的作品。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含义有所扩展。色情文学主要分为两种类型：一类以异性间常态的性行为为表现对象；另一类则以反常的性活动为表现对象，其中包括对施虐、受虐、物恋、异性模仿、同性恋、自恋、窥淫、乱伦、童恋等行为的描写。口头的色情文学和歌曲比色情描绘要早数千年，在世界各民族早期的艺术活动中都有色情文学的表现形式。然而，色情文学的兴盛繁荣始于近代。在西方，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是色情文学的出产中心。明末清初，中国也出现了相当数量的色情文学作品。随着现代社会与商品经济的繁荣，色情文艺进入了兴盛时代，作品不胜枚举，除欧洲原有的色情文学产地外，荷兰、美国、日本、瑞典、丹麦等相继成为20世纪的色情文学中心。

色情文学对人究竟产生何种影响，人们所持观点不一。历史上几乎所有国家都曾有人认为它是导致社会堕落，引发性犯罪的根源，因而对其以法律的形式严加禁止。但也另有人认为上述观点往往是建立在直觉印象误解的基础上的。大量现代社会学研究证明色情文艺只是导致性犯罪的部分原因。社会对性表达的禁锢而导致的性神经过敏可能诱发性犯罪。但色情文艺确有其明显的消极作用。成年人多看色情作品容易变得意志消沉。更重要的是，色情文艺对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发育有着极为不利的影响，对未成年人产生错误的诱导，使其形成错误的印象和观念，并影响其继起的行为。因此，色情文艺开放的国家也以法律形式规定，禁止向18岁或16岁以下的青少年提供色情作品及读物。此外，色情文艺缺乏健全的性文学所具有的社会意义、审美作用、情感及精神价值。它脱离人类整体社会生活背景，与纯洁的爱情、道德、信仰、社会意识、个性完善和审美素养隔离开来，浮泛而集中地表现性爱行为，将自我身心局限于激发性欲和给予性刺激的范围内，对丰富自我，完善自我，认识性行为中的美和精神价值，无法产生积极的影响。鉴于自古以来色情文艺始终是伴随人类社会生活的现象，它的存在有其自身的规律。对它的制约有堵塞与疏导的不同运作。而色情文艺并非毫无利用价值，它不仅为社会学家，人类学家研究人类性行为、性活动方式及心理过程提供了感性材料，而且在性治疗中，有时也是难以替代的辅助治疗用品。

（张　月）

性爱题材　theme of sexual love　　由异性或同性间性爱活动构成的文学表现材料，亦指作品中具体描述的性爱生活事件及性爱现象。性爱题材涉及领域极为广泛，包括一切人类性爱活动，从异性或同性间的相互爱慕、追求、思恋到具体的性爱行为，从常态性爱活动到变态性爱活动，从性爱的内心活动过程到性爱的外部活动过程。性爱题材是文学表现题材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学家通过这种题材的表现来展示他们对人类生命隐秘领域中性爱活动意义的理解。性爱题材的表现受制于作家的生活经验、思想情感、性观念、创作意图及作品的主题。性爱是生命活动的原始驱力、男女关系的最自然、最合理的表现。为了揭示生命的主题，作家常根据自己对性爱活动的认识和理解，或以升华的形式表现性爱的情感、精神形态，或以现实的方式来描述性爱的具体行为活动，展示两性交往所具有的意义与价值。与此同时，性爱题材的表现也受制于社会的诸种力量，如道德、法律、习俗、人伦、风尚等。性爱虽是生命活动的基本形式之一，但由于性爱是人最为亲密的接触方式，具有相对的隐私性，公开展示性爱题材往往会使之成为引发人兴奋感的刺激源。因此，如何适度表现性爱题材历来是社会关注的焦点。为维护传统的性道德和性健康，社会及特定性文化通常倡导表现常态性爱题材，反对异常性爱题材的表现；鼓励描写性爱的情感活动及精神化过程，允许在一定程度上用虚化手段简略表现性爱行为，反对细致入微地描写性行为活动，并根据具体时代的伦理规范对性生活表现及描写尺度做出限定，以免产生消极影响。社会存在决定人的意识，生活在具体时代的文学家不由自主会受其社会规范的约束，一定程度上会对性爱题材的选择及表现自觉或不自觉地做出限定。在选择性爱内容和形式时，他们更大程度上听命内心的召唤，多见以人类的天性为选择起点。为深刻揭示生命主题，维护两性世界的完整性，他们不仅选择正常的性爱题材，也适当选用反常的性爱题材，在表现过程中同时展示性爱的精神情感内容和外显行为活动。因为作家的选择和表现时常会越出社会限定的界限，因此他们往往与社会发生冲突，从而导致表现性爱主题的作品被禁。奥维德、薄伽丘、萨德、菲尔丁、福楼拜、左拉、劳伦斯等经典作家的作品都曾因不适度地表现性爱题材而被社会用强制手段查禁。而中国的性文学作家则多见隐姓埋名以求善终。从本质上看，社会和文学家的职能常难协调，两者对性爱题材的选择及表现有着各自的立足点。为了避免性爱题材冒犯社会规约而产生消极影响，社会总要设定表现尺度和选择范围。而文学家作为人类生命意识的代言人始终以洞察并揭示深刻的社会生活及情感冲突为己任，为了再现大千世界的复杂性、完整性和男女关系的真相，常选取并运用他们认为理想适度的方法表现性爱题材。

（张　月）

性爱描写　description of sexual behavior　　文学作品中对于人物的性欲望、性意识、性心理、性行为、性活动方式及过程的铺叙刻画。它以男女感官与感情的存在为表现对象。性爱活动是人类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其自身特有的方式体现具体历史条件下人与人的关系，具有丰富的人性内容和社会意蕴。性爱活动的描写对揭示生命活动的本质和社会生活的现实具有重要意义。如何描写性爱活动不仅取决于时代、历史条件、社会道德、法律、人伦、习俗和风尚，而且更取决于作家的生活经验、性观念、创作意图和人格因素。一般来说，社会道德、法律和习俗上的规定在最大程度上限定着性爱描写的详尽或简略、直露或委婉，而性爱描写的文雅或粗俗、健康或病态则更多地受制于作家的个人因素。性爱描写有着明显的意向性，它与作家的性态度（性观念）及对性的认识水平紧密相关。作家把性爱视为一种健康的、具有创造性的力量，就会以积极的形式加以表现，美国诗人W. 惠特曼的《草叶集·我歌颂带电的肉体》完美地再现了性爱的伟力。而有人把性爱看做生命的耗损，就会把性爱描绘成一种灾难性的祸害。中国古代白话小说中的性爱描写每见强调性爱对人的正常生活、家庭、人伦、道德的破坏性作用。E. 左拉的小说也往往将性爱描写成一种毁灭性力量，《娜娜》中的性爱描写集中体现了这一主题。性爱描写有着一定的准则，严肃的作家在性爱描写时通常根据文学创作主题的需要，遵循一定的原则，他们将性爱描写置于人类进步文明的整个背景之中，使之有利于作品主题思想的深化，展现社会生活的复杂内容，揭示主人公创建新生活进程的挫折、探求，将审美化的具体描写与严肃的思想主题统一起来，建构性爱和谐崇高的境界，给人以精神上的美感，让读者咀嚼腐朽与神奇、堕落与崇高的不同品味。G. 薄伽丘的《十日谈》通过对性爱的描写揭示了教会的虚假伪善及基督教的禁欲主义对人天性的摧残；D. H. 劳伦斯的《查太莱夫人的情人》中通过性爱描写批判盲目的工业生产造成了精神与肉体的分裂，以及灵肉和谐交融对人生幸福所具有的意义。两部作品都在审美化的前提下，使性爱描写凝集着严肃深刻的思想。这些描写对深化主题的表现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相反，有些作品片面强调性爱的重要性，将其与人类社会生活的大背景分割开来，为写性爱而写性爱，乃至沉湎于无爱之性的大事描绘。在描写过程中注重表现性的原始属性和变态的快感，忽略了性爱的人性内容和社会内容。《金瓶梅》等作品中的一些性爱描写即是单纯地描写性爱的原始形式和无视文明准则的放肆状态，给人以不健康的感官刺激，流于卑俗和粗陋，失去了性爱描写的积极意义。

（张　月）

性变态描写　description of unusual sex behaviors　　异于常态的性欲望、性行为、性活动及性心理的描写。性文学创作整体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性变态的描写根据其表现对象可分为若干种类型，如同性恋、自恋、施虐恋（见施虐症）、受虐恋（见受虐症）、物恋（见恋物症）、色情狂、窥恋（见窥阴症）、异装恋（见恋物性异装症）、窃恋、童恋（见恋童症）、兽恋（见兽奸症）等的描写。在文学创作中，作家为了塑造特殊的人物形象性格，展示主人公隐秘生活的真象，表现人物所处的真实环境，不仅需要描写常态的性行为，有时也需要运用性变态描写。作为一种艺术表现手段，性变态描写再现人物的特异行为特征，深入刻画其异常行为的复杂心境和性格倾向，表现其异常生活方式形成的起因和环境，揭示其奇特的精神世界。J. 克莱兰在《范妮·希尔》中以批判性的态度描述了性强暴、同性恋、性施虐和性受虐等多种性变态行为，表现贫苦的青年女人范妮沦落为娼后所处环境的险恶，以及人们到妓院寻求变态性满足的畸形行为和阴暗心理，揭露不合理的社会丑恶现象，D. -A. -F. de萨德和L. 萨克尔-马索则从另一种角度来运用性变态描写，在作品中通过施虐变态行为和受虐变态行为的描写来表现独到的思想和性欲异化的真象，使读者认识到性行为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令人懂得性变态是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一种变态，它是大自然和人世环境相结合造就的产物。性变态作为客观上不自觉生成的现象，当事者的性变态似与生俱来，并非出于自己的选择，后天任何企图矫正的主客观努力往往无济于事，似乎只有通过变态的形式，他们才能获得满足感和幸福感。童恋症是社会禁止的性变态现象，但V. 纳巴科夫在其代表作《洛丽塔》（1955年）中却运用这种性变态的描写成功地表现了这种违禁爱情的动人之处。作者从较高的层次上对童恋进行了精微深刻的剖析和表现，并以此告诉世人，童恋使主人公变得与众不同，这种爱最终将他引向了毁灭之路。恰如其分地运用性变态描写有助于揭示作品的主题，使作品更具深度，反之则可能流于卑俗、下流、色情和猥亵。但一些作家为了追求作品的畅销，迎合读者的低级趣味，把性变态描写当成吸引读者的兴奋剂，而不考虑作品本身主题是否需要，将形形色色变态性行为充斥其间，破坏了整个作品原有的有机结构，艺术的表现手段蜕化为低俗的商业性广告，这种性变态描写就失去了应有的存在价值。只有以展示作者的健全思想，深化作品的表现主题为目的，它才具有存在的合理性和审美价值。

（张　月）

同性恋文学　literature of homosexuality　　以同性恋为表现主题和描述内容的文学作品。同性恋作为一种不同于异性爱的人类性爱现象，始终为文学家所关注，并以文学的形式加以表现。古希腊罗马文学、古希伯莱文学、古代阿拉伯文学和中国古典文学都有相当数量表现同性恋主题及内容的作品。“龙阳之好”、“断袖之风”和“南风”即是源于中国古代作品对男性同性恋的别称。由于同性恋历来是有争议的歧异性爱形式，社会和公众在不同时代和历史环境中对同性恋所持的态度不同，时而宽容，时而严厉。这种态度的变化对文学家在同性恋主题及内容表现上发生相应的影响。一般来说，社会和公众对同性恋的态度宽容，文学家在表现上也相对大胆直露。古希腊罗马时代的诗人、文学家对同性恋行为多直接描写即为例证。反之，文学家在作品中对同性恋的表现就显得曲折、隐秘、含蓄和委婉。然而，古今中外的文学家对同性恋主题及内容的表现始终就未中断，赫西俄德、萨福、贺拉斯、莎士比亚、波德莱尔、普鲁斯特、A. 纪德、T. 曼、曹雪芹、醉西湖心月主人等无数文学家和诗人在其作品里都有对同性恋主题及内容的或显或隐的表现。由于文学家的生活经验、人生观、世界观对同性恋的态度及创作意图不同，他们的作品所表现的同性恋在格调上有着明显的差异。有些作家热衷于表现同性恋官能上的享乐，作品的格调低下，罗彻斯特伯爵的《罪恶之城》（1684年）、F. 帕拉维西诺的《校园中的青年阿尔西比亚德》（1652年）、醉西湖心月主人的《弁而钗》、《宜春香质》即是这类流于色情的作品。另一些作家注重同性恋现象的精神意义开掘，探索同性恋作为人们亲密接触形式的另一种可能性。法国作家纪德的《如果这颗种子不死……》、德国作家曼的《威尼斯之死》等作品描述同性之间相爱的真实心理和精神状态，表现同性之间交往、接触及结合的最高形式，格调高雅，具有丰富的精神内涵和审美价值。同性恋文学的另一显著特征是描写男性同性恋的作品多，表现女性同性恋的作品较少，而女作家表现同性恋的作品更少。继古希腊女同性恋诗人萨福的诗歌之后，仅有英国女作家V. 伍尔夫的《达罗威夫人》（1925年）和英国女作家R. 霍尔的《孤独的井》较为著名，而且这类作品以描述女性同性恋的内心情感和精神世界为主，极少有同性恋行为的表现。在现代社会，同性恋依然在很大程度上不为社会和大多数人理解和认可。因此，即使在当代，文学家在表现同性恋主题和内容时依然不得不采取迂迴曲折的方式，甚至假借异性恋的方式来表现同性恋，而且在描写过程中多注重同性恋内心世界的表现，鲜有外部行为的描述，以使作品能够为社会和公众所接纳。

（张　月）

淫秽描写　obscene description　　以色情动机和猥亵心理表现人类原始性行为、性活动方式及性心理感受，旨在满足作者和唤起读者的纯生理性本能冲动和肉欲感受的描写。淫秽描写的特征是过分直观地揭示性活动情景，片面强调性行为的作用，将其与人的整个社会生活背景分离开来，集中再现性行为活动的整个过程，夸大或扭曲人类性生活的正常状态，或无所顾忌地渲染变态的性行为，沉湎于性行为的官能快感。淫秽描写常见于色情文学作品，为读者提供性刺激和替代性的肉欲满足。这种作品思想贫乏，结构简单，所有情节都是为尽可能多地描写性行为而做的铺设。只要有可能，作者就会不厌其烦、细致入微地描写男女的性器官、性交行为、性交技巧、变态性活动、手淫、口交、群交、施虐、受虐、同性恋、窥淫、乱伦以及各种性行为官能上的快感和心理感受。淫秽描写是一种低劣的文字上的兴奋剂，它能唤起读者的本能欲望或变态满足，易使读者沉溺于纯生理性的性幻想之中，并可能诱发继起的实际性行为。淫秽描写败坏两性世界的和谐建构，尤其对于未成年人的身心发育十分不利，容易诱发他们形成不良的性观念和追求无视社会规约、文明信则的性行为方式。因而，即使在色情文艺相当开放的国家，也都从法律上做出规定，禁止向未成年人出售或提供色情物品和淫秽读物。淫秽描写由于将目标局限于性行为的再现，背离了社会道德和人伦，不合乎人们生命活动的规律，有悖于文明进步的情操与目标，故而没有任何积极的社会意义和审美价值。

（张　月）

性隐喻　sex metaphor　　表达性活动的一种修辞手法。通常指用一事物代喻另一事物，用一种情景喻指另一种情景，并从中引出某种性的意义。譬如《艳镜》中有：“鳏鱼得水，活泼泼钻入莲根；孤雁停飞，把独木尽情吞占。”（喻男女性交之状）。与一般比喻不同，性隐喻表面上无本体和喻体之分，其蕴含的思想、情趣和意味委婉而又曲折。但是性隐喻又与比喻有相似之处，它可将无生命的同有生命的，抽象的和具体的，人类的和动物的、植物的等等关系沟通联系，两相观照，透出一种人类性活动的意味。中国古代性典《洞玄子》中“空翻蝶”、“临坛竹”、“玄蝉附”、“吟猿抱树”等讲述30种性交体位的用语及古典性文学中常用的“吹箫”（喻口交）、“后庭花”（喻肛交）、“倒浇红腊烛”（喻女上位性交）均为典型的性隐喻。从形式上看，性隐喻可以是一词、一短语，亦可是一段文字。有的性隐喻内蕴较易把握，有的则颇为晦涩费解。例如《鸳鸯秘谱》开卷的一阕词：“吴营新宴起，唤两队娇羞，粉营红垒。阿平轻掉苏家舌，旋把灵犀，参透兵符半纸。”从字面上看仿佛是叙述妇人战阵，实际上讲的是男女交欢。“两队”喻女子双乳，“阿平”喻爱侣，“灵犀”暗指勃起的阴茎，而兵符则喻女阴。性隐喻具有典型的形象特征，据此，性隐喻可分为5种类型：①意义和媒介源于同一领域的性隐喻；②意义、媒介来自不同感觉域界的性隐喻；③使观念富有感性特征的性隐喻；④拟人化的性隐喻；⑤象征性的性隐喻。性隐喻的应用范围很广，普遍见于描写人类性爱活动的文学作品。

（张　月）

性双关语　sex pun　　内隐含有性意味的双重歧义话语。这类话语言此兼彼，表面一层意思，暗中隐藏着另一层意思，具有一语双关的功能。性双关语有两种类型，一种由同音异义词构成，造成音谐意歧的修辞效果。另一种是性双关隐语，由多义词构成，陈述语句时故意使含义模棱两可，其中至少一重意义具有“性”的意味。性双关隐语数量丰富多样，使用范围比音谐意歧的双关语要广。这类双关语约定俗成，一眼望去即可得知其内在的性意味所指。还有一些性双关语须有具体语境和结合上下文内容，观者方能把握其意。通常，性双关语多见于民间文学、民间笑语、通俗文学和文人的笑谈之中。

（张　月）

中国古代性文学　ancient Chinese sexual literature　　中国古代直接以性爱、性行为、性关系、性心理等为主要表现内容的文学作品。在中国古代文学中，虽然涉及性爱的作品源远流长，但真正能够称为性文学的作品，目前所见，最早出现在六朝时期。那种将性文学范畴扩大，将《红楼梦》之类的小说，甚至《诗经》中的爱情篇章等等都归入性文学，无疑是不恰当的。

发展历史　据现有史料证明，中国在唐代以前未见有色情文艺的繁荣。一些历史流传作品往往既有伪托之嫌，确切年代也不可考，直到南朝的乐府民歌中，才开始出现对性爱的肉体行为的描写；其中虽然未见对性交的直接描写，但也可算是性文学的早期作品（见艳情诗）。

唐代作品　进入唐代之后，性观念高度开放，确实已有典型的性文学作品问世。然而流传至今的原作文本只有两件，而且都是在中国本土长期失传之后，因偶然机缘才重回故土。其一为张文成的骈文体传奇《游仙窟》，其二是白行简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游仙窟》用第一人称，叙述作者在一处“神仙窟”中，与美丽而又善解风情的女子五嫂、十娘，从诗歌酬答、相互调情直到共效云雨之欢的故事。文中穿插了大量提示和歌咏性爱的短诗，对于作者与十娘之间的握手、拥抱和接吻也有生动的描写，至于性交则只用“眼花耳热，脉胀筋舒”一语带过。而在《游仙窟》后约一百年创作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则将笔墨集中在对各种各样性交情形的直接描写上。此外，现存的唐代诗歌中也有一些直接咏及性行为的诗句，但为数不多。

繁盛时代　性文学在明代后期开始繁盛，首先表现在色情书籍的大量创作和出版。这一时期许多文人都卷入了这方面的活动，其中包括一些著名文人。例如唐寅曾编辑了淫秽故事集《僧尼孽海》，李渔被认为是最著名的色情小说之一《肉蒲团》的作者，吕天成年轻时写过两部赤裸裸的色情小说《绣榻野史》和《怡情阵》，冯梦龙编辑出版了大量民间小曲集《挂枝儿》、《夹竹桃》和《山歌》——其中包括大量直接描述性交的色情歌谣。入清以后，虽然高峰已过，但仍然有大量色情书籍和准色情书籍不断出版。

类型　中国古代性文学像早期《游仙窟》、《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这种作品形式，到明、清时期基本不再被采用。而小说成为性文学中最主要的作品形式。

色情小说　指社会生活背景和主题思想贫乏，故事情节简单且只是为展示和描写性交场面而设置，用大量笔墨直接描写性行为的小说。这些小说中有少数仍用文言，如《如意君传》，专写武则天后宫淫乱之事，在明末流传甚广；后来清代袁枚《子不语》中的“控鹤监秘记二则”可以视为此书的补编。又如《痴婆子传》，亦用文言写成；采用一女子回忆自述其性生活史的形式展开情节。更典型、对后来影响更大的则是用白话写成的长篇通俗色情小说，如《绣榻野史》、《浪史》、《浓情快史》、《灯草和尚》等。这些小说通常都是集中描写几对男女之间的通奸淫乱，情节简单、语言粗俗，经常可见大段大段对性交过程的雷同描述，专以造成尽可能强烈的性刺激为目的，很少有美感可言。《宜春香质》和《弁而钗》则专门描写男同性恋。在这类小说中，《肉蒲团》值得注意。此书表现男主人公未央生淫人之妻而自己之妻亦被人淫这样的因果报应，以及未央生从一意寻花问柳到最后参悟而皈依佛门的故事情节。当然主要着力点仍是一场场的通奸艳遇和床上攻战，但是语言流畅文雅，有些对性爱的描写并不秽亵俗恶，甚或有相当美感。此书在众多明清色情小说中，相对而言应算艺术水准较高之作。通俗色情小说中亦有短篇，如《醒世恒言》中的“金海陵纵欲亡身”、《二刻拍案惊奇》中的“甄监生浪吞秘药，春花女误泄风情”等。至于《金瓶梅》，虽然书中约有两万字色情描写，但占全书比例很小，因此不宜归入色情小说之列。

色情歌谣　由文人收集、编辑的民间歌谣往往采用“性谜”的形式，表面上歌咏日用器物或某些日常活动，但又使读者一眼就能辨出所咏实为性交。这种方式早在《游仙窟》的短诗中就已采用。

戏剧　在戏剧中加入一些色情段落，也是古代作家时常采用的手法。王实甫《西厢记》第四本第一折，被后人斥为“浓盐赤酱”，因其中描述了张生与崔莺莺的云雨之欢，实际其文笔相当含蓄。《长生殿》有“窥浴”一折，借宫女之所见所述，描写美女裸体和男女共浴。戏剧中的色情段落，又经常出于丑角的插科打诨，《牡丹亭》中“道觋”一出可为典型实例：石道姑生为石女，婚姻失败后不得已出家当道姑，她上场自述身世，全篇句句皆用《千字文》的成句串成，却句句皆不离开性和色情，表现了很高的文字技巧，但是审美趣味低下。

性学价值　中国古代性文学作品也是颇有价值的性学史料。其中所反映的性观念和性心理，比较突出的有如下几方面：①享受性爱。古代中国人向来重视人欲，并且将性爱视为值得讴歌赞美的事物。自从道学家大倡礼教，主张压抑性爱，遂与先前重视人欲的传统形成对立的两极，使得人们在性心理方面处于强烈的张力之下。性文学作品作为缓释此种张力的重要途径之一，自然具有唤起“意淫”、让读者在幻想中获得性爱满足的功能。因此在色情小说之类的作品中，经常可见及时行乐、享受性爱的心理流露。而当男女主角堕入情网、即将进入性爱之时，即使有礼教约束、人言可畏之类的意念闪出，但往往是不顾一切地去享受性爱。②所谓“两性之战”。中国古代房中术理论将男女性交比做战争，首先达到性高潮的一方被认为是失败者。这种旨在“采阴补阳”和“采阳补阴”的两性之战，也是性文学作品中经常的题材。例如在小说《昭阳趣史》和《禅真后史》中都有典型事例。两性之战的意象本出于房中术家“采战”之说，性小说中袭用之，有时也被用来表达性能力的强弱大小，当然是以强大为荣。③西方汉学家经常提到的“性活动公开化”。在西方文明的传统中，性交之类的活动自古被认为是很大的隐私，不宜公开。但是古代中国人对待此事的态度则大异于此，认为性交之类的活动完全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和相当程度上公开化。当一对爱侣云雨交欢之时，常有姬妾或丫鬟之类陪侍在侧，她们的任务是在一旁端水递帕，或是为男女主人助兴，或是帮助男女主人完成一些特殊体位的性交动作。这样的场景在中国古代春宫图中有大量反映。在性小说中也经常被描写，而且经常出现女伴在场观看男女主人公尽情交欢，结果自己也不能自持的雷同情节。性小说中另一个经常出现的场面是一男数女同床交欢。这种一男一女之间的性活动可以在另外多位女子面前公开化的观念，是与中国古代上层家庭普遍多妻这一情况密切联系的。

不少西方汉学家都曾通过色情文艺作品去分析古代中国人的性观念和性心理，但是对于这类分析的可靠性，必须有慎重的估计。首先，绝大部分传世中国色情文艺作品所覆盖的年代不过二三百年，依靠此二三百年间的作品去外推中国人在几千年来不断变化的性观念和性心理，必然会有许多不确定因素。其次，性小说之类的色情文艺作品，通常都带有强烈的商业动机，当然难免会有虚构、想象和夸张，未必能够视为当时社会生活的实录。

（江晓原）

《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清刊本封面(www.xing528.com)

《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Poetical Essay on the Supreme Joy of Yin-Yang　　唐代白行简所撰著名赋体色情文学作品。原作久已失传，直到20世纪初才在伯希和收集的敦煌卷子中发现其抄本。原件略有残缺，编为伯卷2539号，现藏巴黎。作者白行简系著名诗人白居易之弟。赋约作于800年左右（见图）。赋现存约3000字，首段为作者自序，接着以华丽的词藻和排比铺陈的方式，依次描述少年新婚之夜的性生活、贵族男子与其姬妾的性生活、白昼的性交、贵族夫妇一年四季的种种性生活情状、老年夫妇的性交、皇帝在宫廷中的性生活、怨女旷夫窃玉偷香式的性交、野合、与婢女性交、与丑妇性交、僧侣及帝王的同性恋、下层村民的性生活。这种形式和结构，在已发现的中国古代色情文学作品中是独一无二的。它在性学史上具有重要意义。赋中出现大量中国古代房中术术语，如“琴弦”、“谷实”、“金沟”、“九浅一深”、“龙宛转”、“蚕缠绵”等等；并直接引用《素女经》、《洞玄子》、《交接经》等传世和已佚的古代房中术著作。为这些古代房中术著作的承传年代提供有力的旁证。《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为中国古代房中术从汉代马王堆帛简书到10世纪《医心方》这段文献历史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中间环节，并证明这些房中术文献在唐代确实广为流传。此外，它又是中国历史上年代最早的两篇色情文艺作品之一，因而在文学史上也有一定的地位。

（江晓原）

艳情诗　erotic poems　　带有色情意味的诗歌。这类诗歌作品在中国古代历史至少可追溯到南朝时期的乐府民歌。此后在民歌中，艳情始终是最重要的主题之一。民间的艳情诗歌也受到文人的欣赏，他们收集、编辑这些作品，使之得以流传下来。同时，文人们还对民间的艳情诗歌进行仿作。此外，文人们也创作他们自己非民歌化的、文辞更为典雅的艳情诗。

南朝乐府诗中已经出现比较直露地咏叹、赞美男女性爱的短歌。如《碧玉歌》：“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子夜歌》：“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子夜四时歌》：“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等等。此后在敦煌曲子词中也可见到类似民歌。到晚明时期，对民间艳情诗歌的收集、编辑达到一个高潮。冯梦龙编辑了当时广为流行的民间小曲集《挂枝儿》、《山歌》、《夹竹桃》等，风行一时，其中收集的都是南方吴语地区的民间艳情诗歌。这些民间小曲在歌咏、描写男女性爱时比南朝民歌更为坦率直露，受到当代郑振铎等民间文学史研究者的高度重视。在清代仍有步冯梦龙后尘收集改编民间情歌者，例如华广生编的《白雪遗音》等。南朝君臣在江左过着醉生梦死、纵情声色的生活，他们开始创作属于文人的艳情诗。在《名士悦倾城》、《咏内人昼眠》之类的诗题下，以“上客徒留目，不见正横陈”、“梦笑开娇靥，眠鬟压落花，簟纹生玉腕，香汗浸红纱”之类的诗句描述美女的肉体和文士对她们的性爱。在高度开放的唐代，性爱自然也不是诗人们回避的主题。从李白《寄远》中的“何由一相见，灭烛解罗衣”，《对酒》中的“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里奈君何”，元稹《会真诗》中的“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等诗句不难想见这方面的情况。五代两宋时期，词又成为文士们创作艳情诗歌时使用的主要形式。

艳情诗还有一个变化的形式，是将诗写成关于性器或性交的谜语。这种形式可能是从“性”的隐语发展而来。民间艳情诗歌非常喜欢使用这种形式，在《山歌》之类的民歌集里可以见到大量实例。文人的艳情诗中有时也使用这一形式，例如唐代张文成著名的《游仙窟》中的一些诗就是如此。“性谜诗”通常都是极为明白易晓的，使人一看便知所咏叹的主题是“性”。

（江晓原）

青楼文学　literature about brothels　　以描述妓女之色艺及其生活以及士大夫冶游狎妓之事为主的文学作品。这类作品源远流长。早在唐代就有《北里志》、《教坊记》等笔记，专门记载当时娼妓业的情况，以及文人与妓女的交往。至明清两代，青楼文学蔚为大观，文人们流连声色，诗酒征逐，留下了大量《画舫录》、《名花录》、《冶游录》之类标题的作品。这些作品主要记述扬州、南京、广州以及“后来居上”的上海等地的风月繁华；品评妓女的容色、技艺、文学修养、接客风韵；并附载了大量文人狎客们题赠妓女或与妓女相互唱和的香艳诗词；还记载了许多文人与妓女之间的交往及恋爱故事。青楼文学反映了封建时代官员文士们醉生梦死的生活侧面和精神世界。其中较有代表性且具相当文学水准的有余怀的《板桥杂记》、捧花生的《秦淮画舫录》、支机生的《珠江名花小传》、王韬的《淞滨琐话》、《海陬冶游录》等。而著名的《香艳丛书》共20集，则堪称青楼文学作品的渊薮。

除了上述笔记类型的青楼文学作品之外，清代晚期又出现了专门描写妓女与狎客故事的长篇小说。其中最著名的是韩邦庆的《海上花列传》和漱六山房的《九尾龟》。《海上花列传》专门描写清末上海的妓院，其中人物对白皆用苏州方言（苏白），北方人不易看懂；1983年张爱玲将《海上花列传》译为国语出版。《九尾龟》也以清末上海、苏州等地的妓院为背景，描绘一个文武全才、风流倜傥的“理想嫖客”章秋谷的冶游生涯。这些小说所反映的娼妓业情况，与其他史料所记十分吻合，可以相信大体是真实的。因此这些小说也被研究者作为娼妓史史料的一部分，对于认识娼妓业的运作机制、社会功能和业内人员的精神世界有所借鉴。

青楼文学反映旧时代文人狎客的道德标准和审美趣味，不过其中几乎没有任何直接的色情淫秽内容。这类作品作为社会学的间接史料，有一定的研究价值。

（江晓原）

中国古代性小说　classical Chinese erotic novels　　清代之前刊印的有较多性描写的小说。据今所知这类小说不少于110部。由于历史上人们对性生活长期不敢正视陈述，舆论贬斥极甚，故作者大多佚名或化名，书坊主与出版年代也多模糊。

发展历史　早在汉代，人们讲述皇帝和贵族淫乱生活的故事很多，但文字资料多已失传。现留下的《飞燕外传》、《赵后别传》。是晋唐间人托名所撰。《飞燕外传》描写汉成帝与赵飞燕、赵合德姊妹淫佚放荡的性生活。书中窥阴、春药、淫具均已有，两女使成帝纵欲而脱阳死亡。后世性小说创作多见沿袭这类情节内容。受礼教等制约，宋以前的小说创作专以皇帝、侠士为题材，性小说更是以帝妃生活为中心。如讲隋炀帝荒唐故事的小说有《大业拾遗记》、《迷楼记》、《海山记》等，为唐宋时代的作品。估计出自宋人的《迷楼记》，描绘隋炀帝使用制约少女的童女车、转关车等淫具，明代出版的《隋炀帝艳史》继续描写这类性行为。宋元时出现的白话短篇小说《金五亮荒淫》也有直露的性描写。但直至明代中期，直露而通俗地描写平民性生活的小说很少。到明代正德九年（1514）出现《如意君传》，这部近万字的文言性小说以及万历前后出现的描写男女爱情的文言小说，如《艳异编》等书中愈益增多的性描写，促进了《金瓶梅》、《贪欢报》等一系列通俗小说的问世。在晚明至清代变本加厉的理学及其禁欲思想逼迫下，深受压抑的性需求激发成更活跃的性神经过敏和畸形的性兴趣，使直露和变态描写性生活的大量性小说涌流不绝，屡禁不止。

性小说界定与特征　对性行为与性感受的描写都属性描写。性行为可包括男女相悦举措、性审美情状等在内的任何受性吸引、性欲驱动的行为，因而过去不少唐宋传奇、才子佳人小说、言情小说均被归入不宜传阅的禁苑内。元代宋远所著《娇红记》并未直接描写性交，但由于描写才子佳人相悦倾慕，私合殉情，被清代列为禁书。甚至《红楼梦》也被当成淫书禁毁。目前一般认为，性小说中的性描写是指对性交和性兴奋、性满足的直接描绘。这类性描写篇幅的多少，直接影响是否属于性小说的判断。人们称谓的艳情小说、性欲小说、淫秽小说、猥亵小说、狭邪小说等也是因其具有大量篇幅述及这类性描写。由于对性描写界定的不一致，《金瓶梅》一书中的性描写，有占全书2％～3％和60％～70％的不同判断。洁本删去近2万字，是界于2％～3％之间，属直接描写性交的部分。《如意君传》、《肉蒲团》两书中，直露和变态性描写比例在50％以上，因而《金瓶梅》对世态人情有更多揭示，使不少人称它为世情小说。但性描写的篇幅比例仅仅是衡量性小说的一方面，鉴于《金瓶梅》一书对男女性放荡、性变态言行等性生活景象的浓烈着墨，把它列为性小说仍有一定的理由。

不同的性描写意图，使其作品具有不同特征：①循纵欲淫乱程式而重感官刺激。这类性描写通篇着墨于男女肉体运作，旨在满足作者与迎合读者纯粹的性需求，甚至追求变态的性趣味，因而一旦艺术形象脱离现实生活，便完全丧失了艺术价值。这类性小说多见在文化修养较低的人群中流传，作品常无视人性伦理，一味地连续猎艳，实践性活动中的奇思怪想，荒诞不经，如《灯草和尚》、《浪史》、《绣榻野史》、《杏花天》、《欢喜缘》、《桃花艳史》、《巫山艳史》等。思想水平低劣之作，必然多剽窃抄袭，因而内容雷同亦多，愈来愈被时代所遗弃。②循才子佳人程式而重性感表达。性描写着眼点在两情交流，性交作为爱情生活的集中、最终体现。这类小说能揭示两性世界的某些秘密与规律，对认识生活与时代风貌、陶冶情操与趣味有补益。被人扩大化打入冷宫而遭禁的传奇、言情、世情小说多属这一类。这类性描写依重情节发展需要，较少绘声绘色的铺张，故而一般不看做性小说中的性描写，作品也不宜列为性小说。③循现实醒世程式而重理性意蕴。受时代与性文化的局限，古代性小说中这类典型作品难以寻找。明代冯梦龙曾怀揣“情教”理想，提倡导情而编写《情史》，揭露传统礼教无情无义，故《情史》作为古代性小说的汇集加工，有醒世与重理性的价值，但清代将《情史》也列为淫书。上述3种性描写，从动机到实效，往往在许多旧小说中兼而有之。《如意君传》、《金瓶梅》、《肉蒲团》中的性描写均有循纵欲淫乱程式而重感官刺激之嫌，而醒世与理性蕴意也有所包含乃至部分地有所侧重。《如意君传》承封建传统观念而讨伐女皇武则天，《金瓶梅》中西门庆等淫夫荡妇为“性”而生存为“性”而败亡的揭示，体现了对传统“性”道德的蔑视或抗争。

艺术评鉴　纯粹从性兴趣出发，很少或毫无艺术欣赏价值的性小说，必然会被时代潮流湮没和淘汰，除开那些在性学与文艺方面有研究价值的作品。而至今给人留下较深广影响的中外性小说一般具有立足于特定现实社会的文化思想价值。但由于以往时代人们对“性”的感情尚缺乏文明的洗礼，对“性”的内涵及其与爱的凝结开掘不深，性小说创作过程中暴露的浅陋与问题常待发人省悟。

创作意图与主题　中国古代性小说的创作意图，有相当多是作者出于性饥渴的画饼充饥。较有艺术才华的作者，借助小说创作而将个人的喜好需求寄寓于书中角色，通过直露的性描写，展开丰富的性想象，求得意淫之中得以满足。贪恋女色的作者，在小说中疯狂猎艳，虚构一个个左右逢源的诱奸故事。缺乏造诣的作者，一味追求虚幻的性满足，使作品成为支离破粹的性行为与性感受的杂拌，若加上不健全的性心理意识，必成狭邪劣作。由于社会上同样有情趣低下的人，需看饼充饥，拙劣的产品便在书市流行一时。凡能反映生活和尊重现实的性小说，便有一定的鉴赏价值。《金瓶梅》、《肉蒲团》等由于对社会现实有不同程度的真实揭示，人物形象鲜明生动，主题思想有开掘的余地。《肉蒲团》作者“以淫止淫”的想法，类似心理治疗中的厌恶疗法；当角色进入异常性兴奋时给以当头棒喝，告诉人们防范纵欲之害。但这类小说真正值得称道的地方不多。

性描写惯套　①恋慕色情狂。受性知识与伦理教化的局限，中国古代性小说多见由男子中心、阴茎中心观点出发而暴虐女性的色情狂描写。《肉蒲团》中的未央生通过手术壮大了阳具，他同《如意君传》中薛敖曹、《浪史》中梅素先等角色一样，更以添加性具、春药扩大淫威，使交合女子个个痛苦不堪而求饶。《禅真后史》写西化和尚因阳具伟壮，使一女死亡，两女险些殒命，一女难以站立，从中达到作者的性虐满足。②津津乐道于房中采战。得自古代道家臆测的采阴补阳之类性技巧，成为房中术要津的所谓健生玄奥法门，使许多性小说把性生活写成男子征服女子或相互征战过程。《野叟曝言》中铁丐运用采战术迫使女战俘求饶归顺，连公子交而不泄，采死春红。《昭阳趣史》写狐精与燕精交媾互采，狐精使燕精一泄如注丧尽元气。③情节内容陈陈相因。不少性小说，相互抄袭转借太多。例如《欢喜冤家》中的互换妻子情节，与《换夫妻》、《十二笑》、《艳婚野史》等如出一辙。而在《桃花影》、《春灯迷史》、《巫山艳史》、《株林野史》中均有窥阴等陈述。④结局多雷同。描写主人公纵欲一生最终得道成仙。例如《浪史》、《绣屏缘》、《浓情快史》、《闹花丛》等。另一类则是表现好淫而降灾祸，应验果报。《肉蒲团》中未央生最终割势明志，似为彻底悔悟，但无法赎回纵欲宣淫的罪孽。凡有特色的性小说，结局也富创意。《痴婆子传》中主角阿娜一生不幸，自然真实，揭露了男女不平等，给人以倡导青春期性教育的启迪。

（金德初）

《如意君传》　The Empress and Her Gigolo　　明代文言不足万字中篇小说。别名《阃娱情传》。作者署名“吴门徐昌龄”。卷首有甲戌“华阳散人”序，刊刻于明代中期。现存明代活字本。小说以编年体手法，通过大量露骨的性描写，叙述武则天与薛敖曹的故事。作品以武则天欲火炽烈，淫乱后宫，几易面首为线索，描写武则天的飞扬拔扈，荒淫无尽和暴戾无纪。武则天先与冯小瑶、薛怀义，后与张昌宗、张易之兄弟行奸作乐，但对武氏与其他4人的交媾描写着笔极少，全书以2/3篇幅写她与后得宠男薛敖曹的淫乱行为，细腻描述他们的床第细节与男女交合的对话、动作与淫态，令人不堪入目。把年近七旬的武则天的荒淫无耻，表现得淋漓尽致。武则天将薛藏于后宫，随时寻欢淫乐，为此，武氏宠幸嘉奖薛为如意君，并改元如意。因从未有的性满足，使杀子灭亲、肆意屠戮的猥毒妇人，居然因性生情，因情生义。武氏由于纵欲过度，日渐体衰，耽心身后薛敖曹被杀，便让他藏于侄儿武承嗣府。薛于女皇病逝后更名潜逃。几十年后，有人在成都见他得道成仙。“羽衣黄冠，童颜绀发，如二十计”。作者令薛如此善终，因他曾为保李唐江山尽心竭力。《如意君传》在性描写上，直接受《赵飞燕传》、《天宫遗事诸宫调》的影响，进而又影响了《金瓶梅》等后来的性文学创作，成为范本和楷模。在入清之后的各个历史时期内，它均被列入查禁的淫书范畴，为中国性文学发展史上影响深远的重要作品。

（汤　笑）

《金瓶梅词话》书影

《金瓶梅》　The Plum in the Golden Vase　　明代著名长篇小说。也是中国第一部以现实社会生活为题材的白话章回小说。成书于明代万历年间。初为手抄本流传，直至万历三十八年（1610）才有刻本问世。现存最早刻本为明万历四十五年《新刻金瓶梅词话）。作者署名“兰陵笑笑生”。但其真实姓名说法颇多，尚无定论。此书问世后有两个版本系统，一是《金瓶梅词话》（见图），二是《原本金瓶梅》，二者差异仅在于回目形式、故事开端和山东口语的多少。全书一百回，由《水浒传》中“武松杀嫂”一段为引发，描写官僚、恶霸兼富商西门庆及其家庭的荒淫、乱伦、纵欲无度的罪恶生活，“金瓶梅”是由西门庆受宠妾婢潘金莲、李瓶儿、春梅3人名字拼凑而得。小说以西门庆发迹至暴亡为线索，生动地展现出一幅由皇亲国戚、贪官污吏与土豪恶商、刁民无赖相互勾结而成的群丑图，描绘出平民百姓的惨苦与无奈，反映了明朝中晚期各阶层人物的心态及封建统治的腐朽和黑暗。小说通过对西门庆与宠妾潘金莲、李瓶儿，婢女春梅、仆妇宋蕙莲、妓女李桂姐以及贵夫人林太太等21名女性之间绘声绘色的性描写，勾画出一群道德沦丧、而一任生物本欲宣泄的男女们的丑陋，和他（她）们一个个罪恶的结局。由于《金瓶梅》暴露了封建统治阶级的糜烂生活和腐败政治，所以一经面世便遭禁止。清朝统治者更以“盗案奸情，纷纷叠出”，“若不严行禁毁，流毒伊于胡底”为由，将《金瓶梅》正式列为禁书。今人则充分肯定了《金瓶梅》一书的进步意义和文学价值。它是中国第一部由文人独撰的、在艺术上取得现实主义成就的文学巨著，对世界名著《红楼梦》的语言、结构及人物刻画产生了影响。但书中连篇累牍的猥亵声色、肆无忌惮、赤裸裸地反复描述男女之间的床第之欢，属于低层次的感官刺激，有损该书的美学价值，一定程度上也削弱其思想性，对晚明至清代的性文学泛滥起到不良作用。然而，作为中国性文化的一个侧页，《金瓶梅》的性描写有助于对人物心理的洞察，仍是该书一个有机组成部分，有其历史存在的价值。迄今，此书已有英、法、俄、日、意等15种外文译本。

（汤　笑）

《浪史》　A Prodigal's Amorous Encounters　　明代长篇色情小说。又名《浪史奇观》、《巧姻缘》、《梅梦缘》，作者署名“风月轩又玄子著”，其姓名不可考。现存有啸风轩本与日本抄本。小说凡40回。写钱塘秀才梅素先的一生风流韵事。梅生仪表堂堂，兼具文才，好交游，爱美色，人称“浪子”。一日春游，浪子被王监生妻李文妃美貌吸引，遂动邪念，设计成奸。自此，两人私通，泄欲无尽。之后，浪子又与邻家赵大娘、妙娘母女及文妃婢女先后成奸。浪子见李文妃义姐、寡妇潘素秋娇艳过人，又起欲火，求得重金引线，终与潘素秋结为床第之欢，淫乱不止。监生死后，遂娶文妃为妻。浪子不仅与同性伴侣家仆陆珠有染，且让其妻与之交合。他到故友司农丞铁木朵鲁家，铁木妻安哥及妾樱桃、文如为浪子的风流所动，4人相继勾搭成奸，铁木入山修道，将妻妾、家产委于浪子。浪子两年后，登黄甲，赐进士出身，但他未听选而告病归里，与两位夫人，后娶的7名美女，继纳的11个侍妾，共20个房头，每日饮酒赋诗，调情作欢，快活无比，人称他为“地仙”。浪子梅生是历代描写纵欲行乐小说中，罕见得以善终的人物。这与作者的性观念直接相关。作者还在书中强调男女应具有平等性享乐的权利，这是具有一定积极意义的观点，但作者在书中大肆宣淫，对性享受的过分看重与欣赏，全然不顾及一切常纲理教，这也即是此书的负效应所在。因此，作品一经问世，便遭严令禁毁。

（汤　笑）

《痴婆子传》　A Loose Woman　　明代文言小说。又名《痴妇说情传》。传奇性描写文学。凡2卷，33则，题“芙蓉主人辑”，“情痴子批校”，现存有乾隆甲申序刻本和写春园丛书本等。小说采用第一人称倒叙法，由70岁白发脱齿，但却风韵犹存的老妪上官阿娜，叙说一生经历的风流韵事。阿娜出生在一个严守儒教的家庭，自幼受到性压抑。因七八岁时吟咏“不从雪后争娇态，还向月中含丽情”诗句，被父责骂“他日必为不端妇”。至十二三岁时，春心萌动。于是偷读《诗经》，但不解“男女相悦之辞”，便向善弄风情的北邻少妇求问，少妇实告她男女交合之乐。自此阿娜情不可耐，跃跃欲试。先与表弟共寝行欢，后挑逗家仆子俊于夜暮在曲廊作乐。不久，阿娜出嫁为人妻，先后又与年轻奴仆、家仆、和尚，以及公公、小叔子、妹婿、戏旦等乱伦和偷情。年轻的阿娜，已与13个男子贪享了肉欲。39岁时，痴婆子又与私塾先生谷德音纵情泄欲，终被其夫察知，遭毒打后遣送母家。小说结尾是痴婆子的忏悔。该书除针砭了旧道学性压抑的危害，也揭露了封建家庭的伪善，故有其反面的性教育意义。因其对淫乱败行露骨而细腻的性描写，在同治年间便被禁。

（汤　笑）

《弁而钗》　Gays　　明代白话小说。称赏同性恋的性小说之一。题“醉西湖心月主人著”，刊于明崇祯年间。全书分4集：《情贞纪》、《情侠纪》、《情烈纪》、《情奇纪》。每集5回，述一故事。《情贞纪》写赵、林两男子始以情合，终以情全，两相提助保护而解灾疏难，讴歌男同性恋。《情侠纪》叙张、钟两男子情重意深，双方在建功立业前后始终相思缠绵。《情烈纪》赞美两同性恋者情感知遇，生死不易，为情而死的忠诚。《情奇纪》讲李又仙不得已卖身入同性恋妓院充当男妓，受尽苦难，被匡时救出，后匡家落难而李尽力图报，终成道人悄然离去。小说描绘男同性恋关系有一定现实性。《弁而钗》在晚明问世，它强调人情义理，对于冲击虚伪僵硬的假道学有一定进步意义，符合弘扬人性与个性解放的历史潮流。但评价这类故事的同时，必然涉及关于同性恋现象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的不同观念与判断。书中对肛交等性行为的具体描摹，使人感到污秽恶浊。中国历来将此类肯定南风之作列入淫秽书籍而禁止刊行。此书作者另著《宜春香质》同样渲染、称道同性恋。两书比较，《弁而钗》对同性做爱细节描绘较多，且同性恋角色普遍春风得意，结局美好，字里行间未有微词异议，比《宜春香质》更倾向于认可同性恋活动。

（金德初）

《一片情》　Lust　　明末清初世情小说。凡14回，作者不详。日本存完整藏本，题作《新镌锈像小说一片情》。中国中央美术学院图书馆所藏啸花轩刊本残卷仅存前三回。每回故事独立。第一回《钻云眼暗藏箱底》。写富翁符成娶妻妾多人却老年无嗣，再娶少女新玉做妾。符成难御新玉旺欲，后新玉与浪子燕轻勾搭私通。每晚燕轻藏身衣箱中，待符成熟睡便欢会。后被家人察知，将燕轻叉死，新玉也抑郁而亡。第二回《邵瞎子近听淫声》。记算命瞎子邵某颇有钱财，少女羞月家人贪财而将羞月嫁给邵。邵家邻居杜云与羞月交好，常在瞎子面前偷欢。后被瞎子发觉，抢走两人衣服而昭示四邻。第三回《憨和尚调情甘系颈》。说某和尚勾引良家妇女，将罗氏骗到手后，罗氏不乐，尽力摆脱。和尚无奈，便又打冯家娘子主意。冯家娘子与丈夫合计制服惩罚了这个花和尚。本书刻画社会现实细致入微，通过14篇故事，从不同侧面揭示了中国古代封建婚姻的弊病，指出美满婚姻的基础是夫妻感情的融洽和性生活的和谐。不相称的婚姻与无爱之性是酿造婚姻悲剧的主要原因。其中第九回故事主题认为不准寡妇再嫁为悖情逆性，在当时则具有积极意义。但书中多处直露的性描写及离经叛道的语言使此书在清代三度遭查禁。

（金德初）

《灯草和尚》　Lampwick Monk　　清代小说，又名《和尚缘》、《灯花梦全传》，题“元临安高则诚著”，“云游道人编次”，“明吴周永虹评”，成书于清初，现存清和轩刊本、坊间刊本、石印本。凡6卷12回，书叙杨知县五旬娶33岁汪氏为妻，女儿长姑年方16。杨知县去苏州赏月，汪氏将一变戏法的婆子引至家内，那婆子将一束灯草变成三寸长的小和尚，每至夜晚小和尚就变为丈六之身与汪氏交欢，极尽其乐。汪氏将和尚交婢女暖玉收藏，暖玉则频频享用，不料知县偷奸暖玉发现和尚，将其撕毁。婆子即行报复。点化数女使其与杨知县和长姑丈夫成奸，又诱使杨知县与长姑乱伦。最终和尚得救。长姑和杨知县先后因纵欲无度及受惊吓而死，做道场的道士周自如又与汪氏勾搭成奸并结为夫妻。全书荒诞离奇，十分污秽，在历代宣淫小说中属大胆低下之作。嘉庆年间即被禁毁。但书中对女性的性需求给予了理解和支持，在反抗性禁锢的观念上具有一定进步意义。

（汤　笑）

《肉蒲团》　The Mat of Flesh　　清代小说。又名《觉后禅》、《钟情缘》、《耶蒲缘》、《循环报》、《巧姻缘》、《野叟奇谈》，康熙间木刻活字本题“情痴反正道人编次”，日本宝永乙酉刊本题“情隐先生编次”。后人认为出自李渔之手，未可考。它是中国继《金瓶梅》之后又一部有名的白话性描写小说。全书6卷20回。故事写主人公未央生从夫妻合欢，到堕入纵欲，直至奉佛参悟的人生因循报应。未央生少年时游括苍山，高僧布袋和尚劝他出家，但他却要实现“做天下第一才子，娶天下第一佳人”的心愿而不肯。和尚所赠偈语“情抛皮布袋，去做肉蒲团”中的“肉蒲团”三字，遂为书名。未央生寻得恪守礼教的老儒“铁扉道人”的女儿玉香，美貌绝伦，遂入赘为婿。因玉香自幼未睹“邪色”，未闻“淫声”，故婚后一月，仍只觉其苦，不觉其乐。未央生以春宫画、色情书诱导，使玉香摆脱了性冷淡，欲火怒燃，但不久未央生因受丈人训斥而借口游学，外出猎艳。所遇美貌女子，皆由结为兄弟的赛昆仑为他拉线。未央生先后与贩丝商人权老实之妻艳芳，以及香云、瑞玉、瑞珠等勾搭成奸，纵情淫乱。权老实为行报复，特到其妻玉香家卖身为奴，勾引玉香成奸，并携玉香及丫环私奔，后将她俩卖给妓院为娼。玉香以绝世姿色与性技巧而闻名，嫖客纷至。香云、瑞珠、瑞玉之夫把玉香包在窝中，共同淫乐达成了“报应”。未央生也来嫖妓，玉香闻知，羞愧而自缢身亡。未央生家破人亡，方醒悟，想起布袋和尚的劝戒，遂复上苍括山为僧。以后权老实和赛昆仑也都领悟了因果报应而削发为僧，共成正果。《肉蒲团》揭露旧礼教的性压抑带来逆反恶果是积极的，书中对禁欲与纵欲均有精当的批判。但它多达2/3以上篇幅细致描绘男女交媾的动作、姿态，实际上宣扬了纵欲、纵淫的性享乐观念。因此，屡遭官府禁毁。

（汤　笑）

中国古代淫艳禁书　banned salacious novels in ancient China　　以往朝代因被认为有淫秽色情内容而遭官方禁止刊印、流布、阅读的书籍。中国禁书的历史源远流长，其数量相当之大。早在公元前213年，秦统一中国后的焚书坑儒中，封建统治者采纳法家韩非的知识分子政策：“禁其欲”，“灭其迹”，仅允许医药、卜筮、种树的书存在，其余包括谈情说爱的书均在禁毁之列。只是理学兴起之前，淫书的概念还未确立。南北朝时出现不少咏叹男欢女爱的“艳歌”，发展到唐宋流行许多艳诗，当时有人把曲子词归入“艳科”。后蜀赵崇祚继承温庭筠的婉约派词风，铺陈闺房情趣，编成《花间集》，专事描绘妇女容貌、服饰情态、春愁秋怨。由于历代封建王朝最荒淫无度的性生活主要发生在宫廷贵族之中，因此古代严禁淫艳图书始终同维护统治者的权益紧密关联。宋、明以后，暴露最高统治者宫帏秘事的野史笔记与小说遭到愈来愈多的禁毁。其间理学先生的性观念把淫书范围扩及所有描写男女相悦、无媒私合的著作，造成中国古代淫艳禁书概念不清、良莠不分的极度混乱局面。

分类　依当代文学艺术的审美标准和认识水平，可将古代淫艳禁书分为3个部分。

歌颂性爱作品　这类作品占古代禁书的大部分，包括传奇、才子佳人小说和言情、世情小说与戏剧。其中《红楼梦》、《西厢记》、《牡丹亭》等应属中国文学的不朽名著。某些历来被认为“淫书”的作品，平心鉴析，纯属错断。如元代宋远著《娇红记》，文笔香艳但不淫秽，深远地影响到后世的文艺创作。这些作品因表达进步思想意识，歌颂了美好的爱情遭到统治者和封建卫道士的反对。

控制发行的艳情作品　能不同程度反映现实社会生活，有一定思想艺术成就的艳情小说，常夹有部分淫秽内容，属可禁可不禁的范畴，鉴于其具有一定文化艺术价值，应在有相当艺术修养的读者层次中控制发行，同时指出淫秽描写所带来的对艺术价值的损害和对读者的消极作用。如称为中国四大禁书的《金瓶梅》、《痴婆子传》、《肉蒲团》及《如意君传》。另有如《国色天香》，有人将其作为艳情小说的代表作，其中某些篇章“天缘奇遇”等不宜青少年阅读，但对于研究了解性小说和社会文化思想则有一定意义。

淫秽作品　主题模糊或怪诞，纯写色情与变态性欲的作品。此类作品内容污秽、品味低下、文笔粗俗，毫无艺术价值，可称为古典小说之糟粕。名符其实的淫诲之作，典型的有《浪史》、《绣榻野史》等。

写作特点　艳情、狭邪作品通常具有下列惯套特点：①专写接连艳遇，铺陈淫乱情节。主人公纵欲无度，不择手段达到奸淫乱伦目的。②掺杂各种变态心理与行为。主人公多为男人，或为色情狂或为施虐狂，拥有巨大阳具，或通过春药、淫具达到持久性能力，造成女方畏惧、痛苦、求饶。滥施淫乐的下场结局惯有男人脱阳、女人脱阴，或离开人世变幻成鬼仙道僧。③开列花榜，品评美人。自明代盛行花榜赞评女子美貌的习俗以来，此名目在淫艳书中也一再出现。如《肉蒲团》主人公未央生每逢女人，均对其体态、容貌做一番评鉴描绘。曹大章《莲台仙会品》、潘之恒《金陵妓品》、俞达《吴门百艳图》等，顾名思义也属这种情趣。④劝百讽一，表达作者的性需求。艳情、狭邪作品为了面世和遮掩伦理道德的耳目，在故事开端结尾常点缀参悟、戒淫、止邪、果报的文字说明，但是由于通篇渲染性享受和纵欲、淫荡，使说教显得苍白无力，其结果似诱人腐化堕落，故成劝百讽一的畸形教育。分析这些作品创作者的心态，不管是为本身异常性需求的宣泄，还是以赚钱为目的，都对作品给社会带来的不良影响而不顾，缺乏社会责任感和道德观念。其中，那些以现实为基础的淫艳小说在某种程度上还能弥补性禁锢文化中文艺创作的某些缺陷，从某种角度开启了新鲜的视野。上述“四大禁书”便是如此。而远离现实的狭邪作品，却只能给社会带来不良后果，应予以坚决抵制，它们至多只能成为性学与文化学研究者检阅的素材原料。

（金德初）

色情文学书检制度　censorship for pornographic texts　　为保障社会风化和个人身心健康，行政管理部门对关涉到色情的文学作品所采取的各种干预制度和措施。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对色情文学的出版、发行、销售规定有某些限制，在书画流通渠道中设立检查、处置的相关制度。

书检史　色情文学书检制度是在历次禁书运动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比一般的禁书史晚起。封建统治者常扩大色情文学范围，借书检达到巩固思想统治目的。据现存史料记载，中国在明正统七年（1442）李时勉上奏称瞿佑著《剪灯新话》（1378年），“惑乱人心”，为“轻浮之徒，争相诵习”，从此开禁毁书籍之风。清代统治者标榜“正人心、厚风俗”而颁发了一系列禁淫书令。1652年，清世祖下令“严禁琐语淫词”，“违者从重究治”。康熙在位（1662～1722）期间先后5次降旨“禁淫词小说”；雍正年间（1723～1735）几乎每年颁发禁演、禁卖“淫词小说”文艺作品的法令。1810年，御史伯依保奏禁《灯草和尚》、《如意君传》、《浓情快史》等书，得到清廷批准。1868年，江苏巡抚丁日昌查禁淫书共268种。1949年后，历来比较公认的色情文学作品已不再印行。1989年初，中国新闻出版署公布《关于认定淫秽及色情出版物的暂行规定》指出：挑动人们的性欲，足以导致普通人腐化堕落，而又没有艺术价值或者科学价值的出版物，包括：①淫亵性地具体描写性行为、性交及其心理感受；②公然宣扬色情淫荡形象；③淫亵性地描写或者传授性技巧；④具体描写乱伦、强奸或者其他性犯罪手段、过程或者细节，足以诱发犯罪的；⑤具体描写少年儿童的性行为；⑥淫亵性地描写同性恋的性行为或者其他性变态的行为，或者具体描写与性变态有关的暴力、虐待、侮辱行为；⑦其他令普通人不能容忍的对性行为的淫亵性描写。1993年8月30日《读者导报》载《应加强对古旧小说出版的管理》一文，规定应禁止出版的小说50种。色情文学书检制度在中国还处于不健全的阶段，许多是以不成文形式存在。

国外许多发达国家的政府早就重视建立色情文学书检制度。1559年罗马教皇保罗四世发动严禁色情文学运动，1564年公布第一批禁书目录。以后历代教廷对禁书目不断增删，留存至今的《罗马教会禁书总目》开列4000种禁书，包括巴尔扎克、仲马父子、斯汤达、左拉等作家的全部作品。1662年，美国颁布《出版登记法》。1787年，英王乔治三世颁布禁淫通令：“抵制色情书刊，同毒害青年心灵的东西作斗争，惩办色情书刊的出版者和推销者。”1802年美国成立禁淫会。1845年从一书商手中收缴12346件色情印刷品。1857年英颁布《淫秽作品检测法》，又称《坎贝尔法》，规定地方官有权销毁色情书刊。美国于1842年在《关税法》中加进授权海关查缴“印刷的色情画片”条款，15年后查缴范围扩大到书刊。1873年，康斯托克发起“正经文学”运动，国会通过他制定的“色情书刊查禁法”，1958年修订，称为“康斯托克法”。此后，美国各地也纷纷成立“禁淫会”、“道德监护会”。

书检查禁处罚规则　色情文学书检分地域性与全国性两种。全国性书检由国家行政最高管理当局颁布法令，搜查范围涉及各地方、各行业，但有不同侧重。有的重点在出版行业，有的则制约销售与流通领域。美国的书检制度较多注重流通领域，如“康斯托克法”是由国家邮电部门颁发，主要限制邮购、邮递。地域性的查禁由地方行政长官颁布。如1838年，江苏按察使裕谦设局查禁淫词小说115种；1844年，浙江巡抚学政设局收毁淫书119种。色情文学包括性小说，涉及两性活动的戏剧唱词、色情图画、影视音像等性文艺也可扩及，因而许多规定难以周全。每个法规均有侧重，常随特定历史时期最有影响的色情出版物而不断转移查禁重点。查禁处罚规则可分三级：①禁止出版、发行、销售、阅览或使用色情品；②销毁已经制作的色情作品；③对制作、销售色情品者作刑事诉讼、惩罚。具体查处时，因特定条件而对作者、出版者、销售者、使用者实行不同处置。大多打击出版兼销售商，在商品经济发达的社会里，他们是最大的获利者与传播者。西方（美国）惯例对这类被告除处以少数罚款外，还判监禁2周～2年，平均为8个月。但真正能立案诉讼并认定有罪的并不多。中国封建统治者对违反书检制度的处罚极为残酷。尤其对色情内容与统治者有瓜葛的作品，常会处以死刑。《元史·刑法志》载：“诸妄撰词曲，诬人以犯上恶言者处死。”明朝统治者对违反禁书令的处罚可至满门抄斩。一方面受传统与社会舆论的震慑作用，色情文学的查禁往往会产生深远影响，使某些公认淫秽的图书依惯例无人敢出版。但另一方面，地下的印行与流通却也随时伺机而动，因而历史上真能禁尽毁绝的色情文学作品很少。

存在问题　色情文学书检制度无论中外均已有四五百年历史，至今未能规范完善，其中错判误断的案件事例不胜枚举，主要原因是：①错误的性观念。有关部门受某种舆论裹挟，根本不能区分男女正常的性爱与宣扬色情淫秽的界限。中外历史上一大批优秀的文学著作，如《红楼梦》、《牡丹亭》、《十日谈》、《查太莱夫人的情人》等等均曾长期被列为色情文学而遭禁毁。1927年，中国性教育先驱张竞生的著作被禁，他开的书店被查封，本人也被判处“宣传色情文化罪”。这种将科学、美学著作错判为色情淫秽的事件古今中外均不乏见。②查检人员的水平太低。查禁色情品的官员有不少人缺乏对色情文学的了解，而自作主张，主观认定。特别当由大批人员参与书检的时候，往往对影响小的真正色情文学置若罔闻，而将一些性学甚至医学著作归入色情品之列，大大损及书检工作的声誉。此外文学创作艺术手法上有差异分歧。崇尚自然主义创作方法的严肃作品，常被认为是显示色情的作品。③宗教信条与政治利益的掺入。《十日谈》揭示教士、修女因性压抑而更易纵欲的行为，由于嘲笑教会荒淫而被禁。1660年，戏曲家李渔的《无声戏二集》中，因描写李自成破北京时出了个“不死英雄”张缙彦，这一内容不利于清朝皇权统治，被清帝认为“琐语淫词”而遭禁绝。

色情淫秽与爱情性爱的界限复杂，不易分清。恩爱夫妻的性事录像，对当事者而言是爱情生活的真实记录，但拿到社会上被人胡乱观赏便成色情淫秽品。少男少女在课堂听植物学老师讲雌蕊雄蕊授粉也会心跳脸红，有色情唤起。因而同一作品，不同场合有不同的价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社会效应，不同的国情民俗条件有不同的反响。电影艺术有分级管理，色情文学也应有分级管理，但实施难度更大。文化层次较低的民众与性文明程度不高的社区，一谈男女性事便纳入粗话俚语，他们的色情文学范围很广，因而色情文学书检只能照顾中等以上文化程度的一般读者，以这类读者在阅览过程中不轻易引起色情唤起为标准。书检过程中须权衡主题思想、创作动机和具体的性描写，对于异常而不健康、不道德的性心理、性行为，即淫秽内容的篇幅，原则上不允许存在。较严格的标准是不论作者和出版动机如何，一律禁止，较宽松的标准则视其作品总体内容、价值而定。在色情与淫秽的界定上，同样有许多学术观点的争执。色情文学书检制度的完善，有待于性文化学者与社会管理部门的共同努力，最重要的是提高全民族的性文明与艺术鉴赏水平，以减少“雪夜闭门读禁书”的兴味。

（金德初）

西方性文学　sex literature in the Western world　　以性爱活动为表现内容的西方文学作品。包括诗歌、散文、戏剧、小说等多种形式。

简史　古代西方性文学历史悠久，远在古希腊和罗马时代就进入了第一个繁荣时期。希腊神话中，神祇之间和神人之间的性爱活动占很大篇幅。公元前8世纪的希腊诗人赫西奥德、喜剧家阿里斯托芬、抒情诗人阿那克里翁等人的作品中充满了性爱的内容。悲剧家索福克勒斯首次在悲剧中展现了母子乱伦的主题。女诗人萨福用令人感动的诗句描述了女性同性恋的情景和内心感受。与希腊文学家相比，罗马的诗人、作家在性爱主题的表现上更为大胆、直率。普劳图斯在喜剧中毫无顾忌地表现性爱的欢乐、情趣及可笑之处，贺拉斯、卡图卢斯、提布卢斯、普洛帕蒂乌斯等诗人用极富官感的语言描述他们与妓女的艳遇及与美少年的同性恋活动。在他们中间，贺拉斯描写男女性兴奋状态时使用的语言最为直露，他对性爱活动的描写也相对更多。在罗马时代，性文学上最有成就的人是佩特罗尼乌斯和奥维德，他们详细地描写性生活场面。前者创作的《色情狂》一书是西方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性文学作品。奥维德所写的《爱的艺术》成为西方首部用哀体诗写成的性爱启蒙教科书。西方性文学古代传统的另一来源是古希伯莱文学，其经典著作为《圣经》，这部著述几乎描述了各种正常及反常的性行为活动，其中以《圣经·雅歌》最富有感官的意味。

中世纪　西方性文学跌落低谷。除了A. 奥古斯丁的《忏悔录》对其自身堕落性行为活动的描写和表述外，仅有几部作品是歌颂骑士之爱的浪漫冒险经历之作。其中以特罗亚的《亚瑟时代》、埃森巴赫的《帕尔留法尔》、斯特拉斯堡的《特里斯丹和绮瑟》（1215年）及胡安·鲁伊兹的《真爱诗集》（1343年）较为有名。这些诗篇用象征主义手法表现了性爱的欢情。

文艺复兴至近现代　西方性文学再次呈现繁荣景象，薄伽丘、阿雷蒂诺、莎士比亚、乔叟、拉伯雷、法国诗人维庸等在作品中用大量篇幅表现性爱的主题与内容，展示性爱活动在人们现实生活和精神生活中的地位与价值。到了近代，西方性文学进入鼎盛时期，文学家们创作出大量性文学作品，其中以J. 卡萨诺瓦的《回忆录》、J. 克莱兰的《范妮·希尔》、D. -A. -F. de萨德的《贾斯汀或美德的厄运》、L. 萨克尔-马索的《披兽皮的维纳斯》等作品最为著名。这类作品表现了人类各种正常和变态的性爱活动，指出它们所具有的特殊意义。其中卡萨诺瓦写作手法高明，性心理学家H. H. 霭理士称他是“庄重地叙述不庄重经历的完美大师”。进入近现代以来，文学家更为注重性爱活动的身心价值和文化意义的开掘，几乎所有文学家都把性爱作为作品的表现主题及内容，美国浪漫主义诗人惠特曼讴歌性爱的狂热令人震撼不已。法国诗人波德莱尔、T. S. 艾略特、纪德、托马斯·曼、马尔克斯、福克纳、劳伦斯、亨利·米勒等从不同的角度探索性爱活动与社会文化之间的内在联系，表现性爱在男女双方关系中的位置，性爱与自由、权力和生存之间的关系，展示工业文明对人类生命的残害，揭示同性恋者的精神世界，捍卫人的天性、本能和尊严，指出性爱是人类接触与交流的亲密形式。

特征　西方性文学的内容极为丰富，它几乎包容所有可以想象的性爱表现主题，涵盖一切性爱行为活动的表现形式。既有无数文学家表现常态的性爱活动，描述情人之间、夫妻之间的性爱行为；也有很多文学家着力表现反常的性爱活动，其中包括同性恋、施虐恋、受虐恋、自体性恋、物恋、异装癖恋、窥恋、乱伦之恋、动物性恋、童恋、色情狂、窃恋等。在表现反常性爱的文学家中不乏一流的诗人和作家：索福克勒斯、瓦莱斯，拜伦、雪莱、劳伦斯、托马斯·曼、菲兹杰拉德、福克纳等都曾以不同形式表现过乱伦的主题，如母子乱伦、父女乱伦、兄妹乱伦的性爱活动及心理；卢梭、斯温伯恩、巴尔札克、福楼拜、乔治·桑、波德莱尔在作品中描述受虐和施虐之爱；表现同性恋的文学家则有萨福、贺拉斯、王尔德、比亚兹莱、纪德、戈蒂叶、惠特曼、纳博科夫、霍尔、金斯伯堡、伍尔夫、普鲁斯特等。西方性文学的另一特征是注重性爱活动的情感内容、精神意蕴的表现和社会意义的展示。这样就连同奇形怪状的变态性行为也视为可容纳范畴，成为性学家和心理学、文化学家手中不可多得的资料文献。作者往往有这类异常嗜好，感同身受地刻画描绘。例如作家描写同性恋并非仅要说明一种事实，而是要表现同性之间相爱、相互接触的精神渴望，试图让世人了解同性之间最高形式结合的一种可能性；表现施虐恋是为了揭示情感、精神和行为上的施虐是人类生物本性的一种变异，而不能简单化地认为是人为的罪恶，它似乎并不是人们自我选择的结果，而是不自觉的意志和命运，人们任何后天的努力都无法改变这种大自然造就的畸形产物；描写乱伦、物恋和童恋是为了展现人类精神深处主宰人行动的力量、产生这类现象的文化背景和这类现象所具有的社会意义。这些在传统文化观念审察中难以立足，但它们提供了各种各样的性文化心理，利于思考与研究。比较健全的作品以性爱与现代文明的关系为表现主题，探索性爱这种生命的基本活动在现代文明社会中的地位，表现现代工业文明对性爱的健康发展所造成的危害，揭示性爱在现代文明的作用下如何蜕化变质，表明灵肉合一的健全性爱生活与人生欢乐和幸福的内在联系。

从历史上看，西方性文学经历了一个由禁锢到开放的过程，几乎所有的性文学作品从开始都曾遭查禁的厄运。但随着社会对性文学所具有的积极意义和价值的认识，大众对性文学态度的改变及承受能力的增强，许多曾被昔日禁止面世的作品已被社会认定为经典著作，从20世纪60年代起，西方性文学的禁令开始全面解除，这样做对维护性健康与性文明无疑是莫大的挑战。

（张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