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上一直有一部分投资人指望股指期货的推出能够推动股市上涨。他们的理由似乎很有说服力:“如果有股指期货的话,机构就会买入大蓝筹的股票,从而推动股市上涨。”他们甚至还惋惜地表示:“如果从6 100点跌到1 600点的过程中有估值期货的话,普通投资人就可以对冲风险,从而不会有那么多的损失了。”这些言论频频在主流媒体上出现,导致了相当多的投资人对股指期货持盼望态度。
我认为这些鼓吹或者盼望股指期货的投资人可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股指期货只是放大镜而不是特效药。对于放大镜来说,如果被放大的对象是美好的,那么放大了之后更灿烂;如果被放大的对象是不那么美好的,那么放大之后股市可能跌得更惨烈。因此,重振中国股市必须要对症下药而不是简单地在病房内装一个放大镜。
我国股市当前最迫切需要的特效药并不是引进一个新的做空机制,而是形成更严格的公司治理和市场监管,内容包括:提升上市公司质量、改善投资者回报、加强市场监管、防止内幕交易、确保信息公平发布等等。如果这些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我们就推出股指期货,那么我们要做好问题被放大以后出现更惨烈下跌的心理准备。
投资人可以回想一下刚刚过去的2008年,我们看到了什么样的公司治理。 2008年下半年开始波及我国的国际金融危机其实是一面镜子,它让我们看到了我们的上市公司在经营环境恶化的情况下,究竟是如何应对的。国航、东航等大型国有控股上市公司出现总额百亿元人民币以上的套保亏损,此前我从未听说公司有披露这方面的消息,一个普通投资人从来就不知道上市的航空公司的套保策略是什么,执行机制是什么,风控手段是什么。我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迎来了这些公司巨亏的消息。我相信市场上其他普通投资人可能对此的了解还不如我。我们眼下迫切的任务究竟应该是给普通投资人一个做空东航国航的工具呢,还是赶紧加强这两个公司的治理水平呢?我认为后者比前者重要得多。除了套保的损失之外,我们还看到目前的资本市场上存在着大股东侵占公司利益的行为,我们还看到有操纵公司股价的行为,我们还看到上市公司吝惜的是现金分红而不是再融资的规模。
我国资本市场当前的主要矛盾是广大投资者日益提高的投资要求和上市公司落后的公司治理之间的矛盾。忽略这个矛盾去搞股指期货,并不利于这个矛盾的解决。设想在1979年,我们如果把抓紧阶级斗争作为主要矛盾不放,而不去解决人民群众的生活需求和落后生产力之间的矛盾,我们就不可能取得改革开放30年来的伟大成就。给老百姓一个好公司去投资,比给老百姓一个坏公司加上一个做空工具重要得多。我曾经在股市下跌的漫长熊途中,发表了呼吁加强公司治理的9篇文章。可惜的是,我的这些微不足道的呼吁声都湮没在散户投资人的叹息声和部分机构投资人对股指期货的呼吁声中了。(www.xing528.com)
如果股指期货能够对冲市场风险的话,那么美国市场就不应该出现类似安然、世通的丑闻了。从美国市场的情况来看,股指期货并没有一劳永逸地解决市场风险问题,倒是公司治理始终是市场的主题。美国市场上每次暴跌和危机过后,都有新的法律来规范上市公司的治理和投资人的交易行为。这就是从市场根本的基础上来解决问题的态度。看着那个能够熟练运用对冲衍生工具的雷曼兄弟公司倒闭,我坚信任何时候都应该坚持唯物主义的风险观。那就是风险是客观存在的,不会因为我们手里有一个相反的头寸而消失,我们只能从艰苦踏实的经营管理出发,去逐步化解风险。
我和那些不懂衍生品定价模型而抵制金融创新的人不同,我自己在国外学习的就是衍生品波动率的问题。我本人是乐于看到中国资本市场迎来衍生品交易的。但是我认为,股指期货交易的前提是良好的公司治理和规范的市场秩序,否则我们就是在用股指期货这把放大镜来放大中国股市的固有问题和缺陷,从而有可能导致更惨烈的下跌。以目前我国上市公司的治理水平来看,可能在今后很多年内,我们都不具备推出股指期货的前提。
(本文写于2009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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