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袭击了我国南方的大部分地区，导致许多地区出现了交通、电力和通讯的中断。这场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给受灾地区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我看着电视里的报导，特别担心我的故乡湖南的情况，那里最早出现的冻雨结冰的情况几乎是百年不遇的。
这场自然灾害使我想起不久之前纳西姆·泰立布出版的新书《黑天鹅》。此君在美国“9-11竹之前大量买入行权价格很低、看似毫无价值的认沽权证，用一种独特方式做空美国股市，直到恐怖分子劫持飞机撞向世贸大楼。由此，泰立布一战成名。我看过他后来写的有关不确定性的书，讲的是人类对于自身认识规律之外的事物是无能为力的。据说此次美国次级债爆发之前，他又重仓做空大赚一笔，终于功成身退，闲下来写回忆录打发富裕的退休时光了。
我曾经将他称为华尔街的“独孤求败竹。因为他的基金公司实在太另类了，买下那些别人看起来永无翻身之日的期权，然后大家就出去滑雪、听音乐，从不研究基本面和技术面的问题。他一直在耐心地等待一次意外的发生，一次谁都没有意料到的暴跌来成就他的财富梦想。而他的执着终于使他等到了类似“9·11”和次级债这样的灾难性事件。
我每次想起他的故事，都不自觉地反思我自己的金融理念。最早是在2002年，玛吉老师的丈夫保罗·沃尔福森教授把一本介绍他事迹的《纽约人》杂志给我看，我才知道这位数量金融专家居然整天在干着反对数量模型的事情。他认为金融市场是由意外的突发事件主导的，那些可以预料的事情早就在市场中消化了，因此你无论买什么股票，收益率和风险都是配比在同一水平上的。与此同时，金融市场上的人们总是倾向于忽略或者忘记代表灾难的“黑天鹅”，因此金融市场对于防范突发事件的交易品种的定价一定是偏低的。正是基于这个原则，泰立布买入那些低估的资产，等待“黑天鹅”。
泰立布喜欢讲这个有关黑天鹅的故事：17世纪之前，人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世界上除了白天鹅还有其他什么颜色的天鹅，直到澳大利亚发现黑天鹅，我们的视野才从此打开，而我们过去认识的规律和判断则被证明是错误和片面的。可惜的是，人们总是相信金融市场是有规律可以遵循的，因而反复构建模型去追求利益。如果我们可以构建一个模型来预测未来波动范围的话，我们其实就是构建了一台合法的印钞机，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市场上赚取交易利润。而这台印钞机稍加改进就可以成为一台物理学上的永动机，这两台机器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人类关于财富和能源的问题。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黑天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们总是忽略黑天鹅的存在，并且埋头观测白天鹅的活动以期找到其中的规律。如此做法导致黑天鹅飞来的时候，我们措手不及。毕竟，这个世界上白天鹅多的是，我们平时观测到的数据都是有关白天鹅的，我们由此得出的天鹅作息规律也是关于白天鹅的。如果黑天鹅飞过来，那我们的所有努力都会化作徒劳。(www.xing528.com)
其实，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讲，今年年初的南方雪灾也是黑天鹅事件。我们事先只知道有关暖冬和全球变暖的规律，南方大部分省份的政府机构对于抗洪救灾还比较在行，而对于突如其来的雪灾则无法立即实施相应的对策。“我们的已知世界是白天鹅，我们的未知世界则是黑天鹅。”泰立布说过这样的话。
我想起曾经有一位著名的经济学家说中国的股市是一个赌场。我反对他的判断，因为我们事先可以知道赌博结局的概率分布，而股市的涨跌结局是我们无法预测的。也有人把股市定义成为另外一种类型的赌博：你每次掷骰子如果出现“大”的情况，你就获利了结；如果出现“小”的情况，你不必立即赔钱，可以选择继续掷骰子，直到你掷出一个“大”，这样就一举赢得了全部的赌局——前提是在此之前，你不能退出睹局。也许我们大多数参与在市场中的人都是这样的一种心态：只要持股足够长的时间，我们总能解套，最终获利丫结。而黑天鹅则像是一场意外的灾难，它的到来将立即改变游戏规则，改变我们对未来的预测，也将立即结束睹局，使得所有身在其中的投资人损失巨大；而我们对此不仅束手无策，还无法预测黑天鹅什么时候到来。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每个人都是向黑天鹅借了明天进行正常的投资，继续我们的掷骰子游戏，而这个游戏由黑天鹅决定何时结束。它的到来将决定全体没有离场的投资人的命运。
我建议投资人保持警惕的心态，不要相信那些估值报告和行业发行研究。因为所有你看得到的模型和研究报告都是有关白天鹅的，而你的命运实际掌握在黑天鹅手中。
（本文写于2008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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