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内民主研究方法及写作过程

三、研究方法和写作过程

本项研究采用的方法是实证研究，笔者亲自去试点地方进行了大量的实地调研。自2002年以来，笔者一直关注在基层和地党组织进行的党内民主试点，曾赴四川、湖北、江苏、山东、重庆、陕西等地对基层和地方党内民主试点进行10多次实地调研(详细调研情况见表0－2)，密切跟踪试点项目的发展变化。在多次调研中，笔者逐步形成和改善了具体的调研工作程序和方法，实行座谈与访谈相结合，问卷调查与口头交谈相结合，实地调查与案卷查阅相结合。座谈和访谈相结合就是既召开项目领导者和组织者(一般是县委或组织部门)座谈会、项目参与者(乡镇党委班子成员、党员)座谈会，以全面了解试点的整体情况;又与某些特别重要的当事者(组织部长、参选的乡镇党委书记、参加投票的党员)进行个别访谈，许多在座谈会上不便说的情况或观点往往能在个别单独访谈时听到。问卷调查与口头交谈相结合是指在召开座谈会和进行走访的同时，发放设计好的调研问卷，这样能节约时间、扩大调研面，有些问题通过问卷的形式更能得出被访问者的意图，还有利于统计各种观点的比例构成。实地调查与案卷查阅相结合是在调研时做好座谈和访谈的记录，同时还索要试点项目的有关文件、领导讲话、工作总结，以及录像和照片，以便调研之后更加详细地查阅和研究。对试点项目的实地调研都是探寻答案式的，一般围绕以下问题进行:这项试点的详细内容和全部过程，也就是说试点是怎么做的?试点的原因和动机，为什么要进行这项试点?试点的效果和意义，通过试点获得了哪些收益?试点存在什么问题或不足，有哪些需要完善或探讨的问题?试点的领导者和组织者是如何看待这项试点的?社会各界包括普通党员和群众是如何评价这项试点的?试点能否在更大范围推广以及对于推动党内民主发展的长远影响。

本书总结了近年来尤其是党的十六大以来党内民主在制度创新方面的试点，从案例和理论层面阐述党内民主对于政党转型的影响，介绍和运用西方政党转型理论的分析框架，审视和考察近年来党的重要创新思想和理论，试图探索发展党内民主的战略以及顺利实现政党转型的途径，并为政治体制改革和政治发展开辟广阔的道路。全书分为三篇，共十六章。上篇是案例分析，主要是对十六大以来的党内民主改革试点，尤其是基层党组织领导班子竞争性选举、县级党代会常任制以及县级委员会制度改革试点进行案例研究。中篇是理论探讨，主要是对案例研究中的结论进行抽象，从宏观和战略上探讨发展党内民主的思路、战略和途径。下篇是从国际视野探讨党内民主与政党转型，主要是介绍西方关于政党转型和党内民主的理论，并运用这些理论分析框架考察中国执政党及其体制的变革情况。

本书大部分内容都是在实地调研的基础上写作的，没有大量的实地调研，不可能写成此书。2002年10月，我到湖北广水市对“两票制”选举村党支部书记进行调研，调研期间正值广水市村党支部书记换届选举，使我有机会亲眼目睹了广水市青堆村选举村党支部书记的投票现场，在投票过程中，部分党员和村民代表对划票间的设置和投票程序发生了争议，当时的场面十分混乱，一位愤怒的村民拿起已经装有部分选票的投票箱就准备砸掉，这被组织选举的工作人员拦住，有一个村民大声地喊道:“什么叫民主?”接着他对民主的程序提出自己的看法，经过激烈的讨论和谈判之后他们改进了划票间的设置和投票程序，顺利完成投票。我当时深深感到，发展民主的过程不可避免会产生纷争甚至混乱，但是只要在维持大局的情况下，让参与者在民主的演练中学习和适应，民主最终是能够推进和运转起来的。2003年9月到12月，我被借调到西城区丰盛街道办事处从事北京市第十二届人大代表选举工作，我被安排在一个选区工作小组，这个小组负责该选区在选举过程中的所有事务，这使我有机会亲身参与从选民动员登记、选民小组划分、初步候选人酝酿、候选人提出、征求选民意见到最后投票、选票统计等所有的过程和细节。我深深体验到选举过程中的每个细小环节和程序都有可能影响到选举结果，几乎只有选举的组织者才可能知道选举过程的微妙。2005年8月，我先后到四川雅安调研雨城区党代会常任制和党代表直选的情况，到重庆渝北区调研渝北区龙兴镇“公推直选”镇党委书记和张关镇“三推一选”镇长的情况，到湖北罗田县调研党代会常任制和取消县委常委会的情况。雅安雨城区党代会常任制是具有一定突破意义的县级党代会常任制试点，一是实行党代表直接选举，所有党代表都通过开放式提名和直接的、竞争性的选举中产生，县委书记和所有县委常委都要与普通党员候选人同台演讲竞选，有2个乡镇党委书记和3个县直部门党委书记在竞选党代表中落选;二是成立党代会常任制常设机构，包括决策咨询委员会、监督委员会，加强了党内决策科学化和党内监督。重庆市渝北区较早地进行了“公推直选”镇党委书记的试点，“三推一选”的镇长产生方式具有创新意义，既坚持了宪法和基本法律关于政府首长产生方式的规定，又在保障农村居民的选举权、改善候选人提名方式、扩大选举的竞争性等方面迈出了实质性步伐。湖北罗田县的党代会常任制由于取消县委常委会的试点而备受媒体和各界的关注。实地考察调研后我发现，取消县委常委会后的具体运作模式和改革意义远远不是媒体报道的那么简单，既有积极的方面，也有消极的部分。在调研过程中我逐步意识到，不能简单地肯定或否定一项改革试点，例如取消县委常委会，不能笼统地说取消常委会是好还是坏，而是要具体地了解如何取消如何运作，也许同样是取消，但是不同的取消方法，具体的细节上的差别影响到对这项改革的评价。2005年11月至12月，我先后到四川平昌县调研“公推直选”乡镇党委班子的情况，到成都市新都区调研“公推直选”镇党委书记、开放党委常委会的情况。这两个项目是第三届中国地方政府创新奖的入围项目，在基层党内民主试点方面走在前列，是媒体和各界关注的热点。平昌县较早开始并扩大了“公推直选”乡镇党委班子的试点，乡镇党委书记和党委委员全部由党员直接投票产生，先选党委书记，落选党委书记的候选人还可以竞争党委副书记的位子，落选党委副书记的候选人可以竞选党委委员。新都区所有镇都进行了“公推直选”党委书记的试点，所有村党支部书记都由开放式直接竞选的方式产生。镇党委书记选举产生后，提名镇党委委员，经上级党委批准后任职，这种方式被人称为“组阁制”。2006年4月，我到江苏徐州市调研“公推直选”县(市)长候选人的情况，徐州市在通过竞争性选举产生县(市)长候选人方面走在前列，截止我调研的时候，徐州市已经有7位县(市)长候选人是通过“公推直选”的方式产生的。报名参加徐州沛县县长候选人竞选的一共有70余人，一共有5轮淘汰，竞争十分激烈。2006年8月，我来到山东乳山调研县级党代会常任制、“公推直选”乡镇党委书记的情况。乳山市民营经济比较发达，党内非公有制经济领域人士积极参与党内民主活动，一共有20位来自非公有制经济领域的党员当选党代表，私营企业家党员积极参与竞选乡镇党委委员，每个乡镇一般有1名私营企业家党员通过竞选当选为不拿国家工资的乡镇党委委员。2008年3月，我到深圳市福田区调研社区党支部书记公推直选情况。深圳市在全国较早开展城市社区党支部书记公推直选试点，这表明我国基层党组织领导班子成员的公推直选试点已经逐步由农村走向城市。2009年，我到陕西省南郑县和石泉县进行了调研，南郑县湘水镇于2005年进行了镇党委书记的公推直选试点，我的调研主要想看看公推直选4年后湘水镇发生了什么变化。石泉县没有搞过公推直选试点，我去调研主要想看看没有搞过试点的地方的干部党员是如何看待乡镇党委书记公推直选的，他们对发展党内民主有什么期待。

表0－2　作者实地调研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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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西方政党理论前沿的跟踪研究也是我这几年的一个重要研究内容。2003年，我承担了中央编译局青年项目“国外政党转型理论研究”课题，编译和整理了国外关于政党变革和转型的学术成果。2004年，我承担了中央编译局青年项目“国外政党党内民主理论与实践”课题，梳理了西方学者关于党内民主的理论观点，介绍了国外主要政党在发展党内民主方面的最新情况。西方对党内民主和政党转型的研究已经形成了比较成熟的分析框架和理论流派，尽管在很多核心概念的理解上存在差异，我们不能照搬他们的理论，但是他们的分析工具和研究方法确实有利于启发我们的思维，提高研究能力和拓展研究视野。西方几百年的政党政治的实践和政党变革有利于我们清醒地认识政党发展规律和执政规律。

【注释】

[1]关于“寡头统治铁律”可参考《寡头统治铁律——现代民主制度中的政党社会学》，罗伯特·米歇尔斯著，任军锋等译，天津人民出版社2004。

[2]郑永年，“中共党内民主的大趋势”，《联合早报》2007年10月30日。

[3]房宁，“让民主从误解中摆脱出来”，《学术探索》2007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