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南京国民政府属下的上海市长一职,迭经更替,其任职时间最长者,莫如吴铁城。自1932年1月至1937年3月,吴铁城在长达5年零3个月之久的任内,秉承蒋介石旨意,对压制民众抗日,及建设大上海、推行“新生活”,颇为尽力。
吴铁城,原籍广东香山县(现中山市)平湖乡,1888年3月9日出生于江西九江一个商人家庭。其父吴玉田光绪初年始到九江,初任商店司账,后自营洋货店,曾为九江商会协理,在当地颇有影响。吴铁城年少时,由其父延师教授,17岁入同文书院。1909年,林森从上海调往九江关任职,吴铁城与其交好,并经介绍加入同盟会,此为政治生涯的起点。1911年10月10日武昌首义,吴铁城随林森在九江举旗响应,设立九江军政府,吴任总参议官。11月中旬,吴、林同被选为江西代表,赴上海、南京参加各省都督府代表会议。
1912年初,孙中山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在接见各地代表时,因吴铁城是同乡的年青革命党人,遂被留在身边工作。从此开始,吴铁城追随孙中山从事革命活动。1913年二次革命时,吴铁城受孙中山委派,赴江西催促李烈钧首先发难,失败后亡命日本,入明治大学攻读法律。1914年孙中山在日本组建中华革命党,吴铁城是首批党员。1916年回国后,吴历任大元帅府、总统府参军、中山县首任民选县长、广州特别市公安局局长兼省警备处长、第六军第十七师师长等职。吴铁城是改组后国民党中的右派人物,在孙中山逝世后,他身为公安局长,不仅参加反对廖仲恺的活动,而且在知道有人要加害廖的情况下,竟然撤去国民党中央党部大门的警卫,使左派领袖廖仲恺在此惨遭谋杀。
廖案发生后,蒋介石为抑制粤系势力的扩张,乘机撤去吴铁城职,并予以关押,直到1926年10月才将吴释放。从此吴铁城转而追随蒋介石,他支持了蒋介石发动的“四一二”政变,并于1928年秋、1930年5月两次赴东北争取张学良易帜拥蒋,立下大功,为蒋所赏识和重用。1931年10月,吴被加派为南京政府代表,与汪精卫、孙科为首的广州政府代表在上海举行宁粤代表会议,结束了宁粤分立的局面。1932年初,吴铁城继张群之后,任上海市市长。
1931年冬,上海发生抗日学潮,市长张群被迫辞职。由此留下的遗缺,蒋介石授命近几年来颇有劳绩的吴铁城担任。吴铁城走马上任之日,正是自“九一八”后上海人民掀起抗日救亡浪潮之时。1932年1月10日,吴出任市长的第3天,上海《民国日报》以“日皇阅兵毕返京突遭袭击,不幸仅炸副手凶手即被捕”为标题,报道了日本天皇遇刺事件消息。日方即以侮辱了天皇为由,向吴提出抗议。吴铁城竟同意取消报道,赔礼道歉,处分有关人员。随后,日方导演了“日本和尚遭袭击”的一幕闹剧,嫁祸于抗日情绪高昂的三友实业社,煽动日侨举行示威游行,捣毁北四川路上的中国商店,以此向市政府交涉,提出道歉、惩凶、赔偿、解散抗日会、取缔抗日运动五项无理要求,吴铁城竟然表示愿意考虑前三项。1月27日,日总领事村井提出最后通牒,限24小时之内答复。吴铁城执行国民政府不抵抗政策,于是日晚下令封闭各界抗日救国会办事处,驱逐办事人员,并复函日总领事“深表歉意”。28日下午1时45分,吴铁城派俞鸿钧赴日总领事馆,将完全接受日方提出的五项要求的复函送交村井总领事。
然而,以吴铁城为代表的南京国民政府的妥协退让,并不能缓和日本帝国主义的武装进攻,“一二八”战争爆发了!在上海人民的支援下,蒋光鼐 、蔡廷锴领导的十九路军顽强抗战,打破了日本速战速决占领上海的企图。
“一二八”淞沪抗战期间,吴铁城秉承南京国民政府意旨,想方设法破坏十九路军的抗战,力求尽早与日本妥协。战争初期,日军因损失惨重,要喘息待援,遂向中方要求实行停火。吴铁城求之不得,即请英、美领事出面斡旋。十九路军由于也需调整部署,接受英、美调停,与日方约定自29日晚8时起停火三日。31日,吴等接何应钦密电,要求十九路军严守停火协定,不得任意射击,并要求严厉制止民众团体的爱国行动,吴一一遵行。2月4日,吴铁城在西爱咸斯路(现永嘉路)联社召集临时市政会议,以“本市近日发生战事,收入顿减”,专门讨论应付财政困难的办法,议决各机关紧缩经费;2月25日,再次召集临时市政会议,组织由市府秘书长俞鸿钧为主席的《日军犯沪实录》编纂委员会。但两次市政会议,对如何支援十九路军抗战却只字不提。由于吴铁城为首的上海市政府采取不予军援、妥协退让的政策,淞沪抗战最后于3月2日以十九路军被迫后撤而告结束。随后,中日双方于5月5日正式签订了出卖民族利益的《淞沪停战协定》:承认日军可留驻上海,中国军队却不能在上海周围设防,并取缔抗日活动。
在5月9日的第203次市政会议上,就战区接管等各项问题,吴铁城对公安、卫生、土地、工务、公用各局详加指示。此后,在市长任内,吴铁城严厉防范和禁止革命和进步活动,坚决取缔抗日救亡运动,摧残进步的文化。9月16日,“因九一八即将届至,为防范反动分子借端扰乱起见”,吴铁城即与警备司令部商定了警戒办法。
1927年7月上海特别市政府成立后,黄郛、张定璠、张群等几任市长按照南京国民政府的旨意,对“大上海计划”的酝酿规划和推进建设,作出了种种努力。1931年6月,江湾市中心区市政府新屋正式开工,至吴铁城上任时,已告竣十之八九。在上任后的第一次市政会议上,吴铁城宣称:“为求政治明清起见,对于前任施政计划务求其继续实现,以收事半功倍之效;对于前任用人行政亦不愿多事更张,以期驾轻就熟”。力图加快“大上海计划”的进行。但未几“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市中心区为战火所笼罩,工程被迫停顿。战后,在满目疮痍、市库支绌的情况下,吴铁城对市政府新屋这一关系到其统治据点的工程抓住不放,千方百计筹集资金,于7月便重新开工,至1933年9月正式落成。同时落成的还有社会、土地、卫生、教育、工务五局的临时房屋。是年12月15日至31日,市政府暨上述五局迁入江湾新屋,于1934年1月1日起在新址正式办公。此后,吴铁城常在市府新屋礼堂举行宴会,其排场在当时确称全国无二。
与此同时,吴铁城不顾已发行过需8年之后才能偿还的市政公债,于1934年初再次发行350万元上海市政公债,为建筑体育场、图书馆、博物馆、医院、卫生试验所募集资金。这次公债,除由上海市政府作“无条件担保”外,还以汽车、运货汽车、机器脚踏车及脚踏车牌照捐作为“该公债之第一担保品”。是年,各项工程全部开工,至1935年下半年先后竣工。1935年10月10日,第六届全运会在新落成的江湾体育场举行,前往观摩者人山人海。(www.xing528.com)
1935年5月,虬江码头一期工程经数年筹议之后也开始动工建造,到1936年底基本完成。此时,由于日寇威胁日甚一日,南京国民政府内外交困,建设大上海计划虽取得了点滴成果,但欲全部实现已变得渺茫无际。是年3月24日,吴铁城在转赴广东任省主席前的最后一次市政会议上,将江湾市立第一公园定名为林森公园,集训营房定名为中正营房,将正在建筑的各纪念门定名为中山门(在翔殷路)、三民门(在三民路,现三门路)、五权门(在五权路,现民星路)、黄兴门(在黄兴路)、其美门(在其美路,现四平路)、教仁门(在军工路)、黄郛门(在闸殷路)、平书门(在观音堂路)。
吴铁城去职后不久,“八一三”淞沪战争的爆发,终于敲响了“大上海计划”的丧钟,使之成为泡影。
1934年2月,蒋介石在南昌行营成立新生活运动促进会,发起以礼义廉耻为准则的“新生活运动”。随后,全国各地闻风响应,吴铁城对此也跟着倡导推行。同年4月,上海新生活运动委员会成立。7月,蒋介石聘任吴为上海新运指导员,改组上海新运会,组成上海新运促进会,主持开展上海的新生活运动。
吴铁城对于蒋介石发起的新运是很为卖力的,举办在全国尚属首创的新生活集团结婚,便是一个很好的说明。1934年12月到翌年1月间,在接连3次的市政会议上,吴铁城主持讨论并议决通过了集团结婚的施行办法,于2月7日以市社会局名义在各大报纸向市民公布。其中规定,凡本市市民举行婚礼,得申请参加集团结婚礼,集团结婚每月第一个星期三在市府大礼堂举行,由市长、社会局长证婚;参加者应向社会局申请核准,并缴费20元;市府印发结婚证书;婚礼不用傧相……因是初次举办,4月2日进行了新人演习仪式,吴铁城亲临并作了报告,他指出:“中国旧有的礼节太繁琐。……往往因此婚丧喜庆,花费了不少的金钱与时间,甚至社会上还有许多人,将毕生省俭积蓄所得的钱,尽花于这些婚丧喜庆的人生大事上面,所以不但礼节繁琐,且又不太经济,本政府有鉴于此,特提倡集团结婚”。“集团结婚有三个大的目的:第一是简单,第二是经济,第三是庄严,而其中尤以庄严最为重要”。
4月3日,首届集团结婚按时在江湾市府大礼堂举行。下午3时,在军乐队进行曲伴奏下,57对新郎新娘随着引导步入礼堂,分列两行,由司仪报告双方姓名,以每两对一次依序登台,向孙中山先生遗像三鞠躬,双方对立二鞠躬,向证婚人一鞠躬。然后吴铁城作为证婚人向新郎新娘授赠结婚证书和纪念品,并致证婚辞。纪念品为纯银之团月式嵌花太极图,中题“新生活集团结婚”字样,直径10寸许,可以分合,装于红色绒盒之中,有团结好合之意。礼毕,新郎新娘在音乐声中步出礼堂,来到广场摄影留念。
此后,集团结婚便由上海而推行全国各大城市,日益风行,成为一种时尚,给人以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它荡涤了旧式封建婚姻的繁琐礼俗,因而具有积极的意义。
1937年3月24日,吴铁城在离职前夕召集临时市政会议,作如下讲话:“回忆在职五年中,初则本市发生战争,遭受巨大破坏,继则困难重重,应付倍感困难,幸赖诸同仁之匡襄,全市市民之协助,数年努力之结果,不独逐渐回复旧观,且进而有各种新的建设,此鄙人于感愧之余,所敢引以自慰者也”。并对俞鸿钧代市长及各局长临别赠言,对上海市的现状及施政方针重加阐明。
吴铁城出任广东省主席后不久,抗战爆发。1939年春,吴铁城奉蒋密令,主持港澳党务工作,1940年又任国民党中央海外部长。1941年秋任国民党中央秘书长等职,积极贯彻蒋介石的“消极抗战,积极反共”的方针。1944年10月蒋提出“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口号,鼓吹知识青年从军,吴筹建了青年军,后来成为蒋介石争夺抗战胜利果实和反共反人民的工具。抗战胜利后,吴曾作为代表,参加了重庆政治协商会议,1948年又出任行政院副院长兼外交部长。1949年10月,吴铁城由广州往香港转赴台湾,任“总统府”资政等职。1953年11月8日,因王世杰被撤去“总统府”秘书长职,吴面蒋说情,求准予王辞职,遭蒋严斥而不堪忍受,回家服用过量安眠药,于翌日一命呜呼,殒命台湾岛,终年66岁。
(虞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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