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镇守使郑汝成的重要作用和袁世凯的震惊反应

窃国大盗袁世凯在复辟帝制之前，曾追封一位部将为一等彰威侯。共和时期行帝王封侯之制，可谓绝无仅有，这也反映出这位部将的不同凡响之处。此人便是上海镇守使郑汝成。

郑汝成，字子敬。1862年出生于河北静海县独流镇。1881年秋，未及弱冠的郑汝成考入了刚成立的天津水师学堂驾驶班。此学堂是李鸿章奏请开办的，总办为严复，特聘英国人任教，专门招考北方学子，以备今后在北洋水师中任大副之属。开设有英文、天文、几何、代数、测量等科，并有各种实习，是一所较为新式的军事学校。与郑同班的有沈寿堃、郑纶等30人。四年后，经过中外将官的严格考核，头批驾驶班生顺利毕业，郑汝成以成绩优异蒙赏五品顶戴，被派至北洋水师威远舰上见习。

1886年，马尾船政衙门选派第三批出洋肄业学生，北洋水师中的沈寿堃、刘冠雄和郑汝成等10人入围，在英伦三岛留学了4年，郑先后在格林威治海军学校、朴次茅斯炮兵学校学习有关海军课程，并在地中海舰队上实习。1889年秋学成归国后，李鸿章曾保荐他至康济舰任大副，李在上疏中称赞“该员年富力强，于船学、操务讲求精熟，堪以升署精练左营守备”，结果充任靖远舰大副。当时北洋水师中能驾驶舰只每小时驶行达24海里者，只有郑汝成、萨镇冰、程璧光等5人，郑已成为北洋水师中的一员悍将。

此后，郑汝成即涉身于沉浮莫测的宦海中。先是从事于军事教学，充任威海水师学堂总教习3年、天津水师学堂正教习3年，并曾随海军大臣贝勒出使欧美考察海军。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督练新军后，郑汝成前往投奔，受到袁世凯的重用，走上了与袁相结合的宦途。1902年，郑汝成出任北洋常备军军政司教练处帮办（总办为冯国璋）及陆军师范学堂监督。1905年又任北洋陆军速成学堂总办（冯国璋、段祺瑞为督办），此学堂学制效法德、日，并聘有外国军事专家任教，学员有孙传芳、齐燮元等一代枭雄。1907年郑汝成又任海军处机要司长职。宣统年间，他先后担任筹备海军事务处军法司长、宪政筹备处议长、海军部军制司长、烟台海军学堂监督等要职，并随使日、美、英考察海军，在日本得授旭日中绶章。袁世凯曾赞他“初在海军供职卓著勤劳，复在陆军任差尤多成绩”。

辛亥革命爆发后，郑与袁世凯关系更为密切，曾出任大总统府高等侍卫武官，并于1912年下半年奉派江浙一带，名义上是主持办理军队善后裁汰、整饬、发饷事宜，实际上是作为袁的耳目在江南搜访革命党人的行踪。1912年底至翌年初，郑先后被授予海军少将、中将之衔。

1913年7月初，海军中将郑汝成由陆军部商请担任新昌、安平二舰的押送官，第一批载运禁卫军1500名，6日中午抵沪，专司防护江南制造局之责。郑对此行踌躇满志，临行前在向袁世凯辞别时，曾有“拼命报答主知”之语，不想2年后竟应了这句谶言。

郑汝成抵沪后，即四处活动，派人刺探革命党的军情，随时与袁世凯、段祺瑞保持密切联系，或出谋划策。“二次革命”爆发后，陈其美于7月16日发布《讨袁宣言》，18日又以上海讨袁军总司令名义向全国发布上海独立的通电，江南制造局这个军火库很快成了陈其美争夺的焦点。当时南市商会惮于自己利益受到侵害，曾吁请北军与革命军停止开战，以谈判解决江南制造局这个棘手难题，任上海保卫团长的李平书，19日中午曾偕同王一亭赴制造局，向督理陈洛书和郑汝成痛切陈诉，务请顾全商民生命财产，免开战机。郑汝成听后，不置可否。第2天下午，满怀希望的李平书邀请郑汝成、陈其美等要人于高昌庙自来水厂内进行谈判，当李提出制造局暂时保持中立、军火暂时冻结，双方不得启衅争夺，俟南北大局定夺后再行办理时，不料遭到郑汝成的坚决反对。他声称此次是奉袁世凯之命来保护制造局的，坚决拒绝了和平中立的要求，并虚情假意地表示：“目下南方各省宣布独立，皆因愤怒袁氏而起，果能推翻，我等可将袁氏之命令作为无效”。事实上郑汝成根本没有要脱离袁世凯之意，参加谈判也不过是想探听对方的底细而已。(www.xing528.com)

谈判的同时，北军一直不分昼夜地挖掘防壕、加固制造局保护工事，郑并“饬海军警卫队臧团长致平下戒严令，先逐首鼠两端之人，屏退疑贰兵队”。当陈其美的讨袁军于7月23日凌晨分路进攻制造局时，养精蓄锐已久的北军在悍将郑汝成的指挥下，很快显示出其优势，在军舰的猛烈炮火配合下，很快击溃了讨袁军数千人的轮番进攻，从凌晨2时战至下午4时，共击毙讨袁军五六百人。之后，北军大批援军抵沪，讨袁军更成强弩之末。至8月13日，北军陆、海军会合攻克吴淞炮台，上海讨袁军彻底宣告失败。郑汝成自诩“以力战而存制局，以声威而复淞台，邻省闻名，列邦宣传”。郑汝成因指挥作战有功，于7月28日被袁世凯任命为上海镇守使。8月至9月，又先后被任命为上海警备地域司令官、淞沪一等接战地域司令官兼江南制造局总办、海军上将等职。袁世凯事后承认此笼络之举是“冀带砺之永延，卫金瓯而无缺”。郑至此掌握了上海租界以外地区的军政大权，成为袁世凯坐镇江南的鹰犬。

1915年5月，袁世凯不惜出卖国家主权，同日本签订屈辱的二十一条，恢复帝制的活动也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在一片讨伐声中，流亡日本的陈其美返回上海，被孙中山任命为淞沪司令长官，在法租界内积极筹划光复上海的计划。当时，郑汝成在上海到处收买奸细、捕杀革命党人，搞得一片阴风惨惨。陈其美等认为：“欲倒袁，必先在沪发难；欲在沪发难，必先杀郑汝成。故杀郑，即所以倒袁，亦即所以存民国也”。于是，革命党人决定刺杀郑汝成。11月10日，日本驻沪领事馆为大正天皇加冕而举行招待会，刚被特授为彰威将军的郑汝成前往祝贺。中午时分，当其专车经过苏州河外白渡桥时，奉命执行暗杀任务的革命党人王晓峰等向其车投掷炸弹，弹落车后，将其后轮炸飞。全身披挂的郑汝成急开右车门出逃，未走几步，即被王晓峰所擒，连击数十枪，这个称雄一时的袁世凯悍将当即毙命。

袁世凯当天在北京得悉郑汝成被刺消息后，极为震怖，辍食终日以示悼念。翌日下令追封郑为一等彰威侯，赐天津小站练兵营田3000亩予其家属，并拟在上海及其原籍建专祠祭祀。以大总统名义给臣下封侯，可谓不伦不类、闻所未闻，以至铨叙局竟一时无从援例办理。正如时人刘禺生在一首诗中所提及的：“袭爵怒封侯一位，开基功狗冠袁朝”（郑汝成肖狗）。有人在《申报》上载文嘲讽道：“今政府悯念郑将军为任事而死，特提前实行，未封有功勋之生者，先封有功勋之死者，而郑将军遂为民国受封爵之第一人……或谓政府此举既以特殊之庸典酬郑将军殊劳，又以表示实行帝制之决心”。18日，袁世凯下令永远裁撤上海、松江镇守使职，改设淞沪护军使，以示痛悼郑汝成之意。

当时还有这么一段插曲。11月18日，郑汝成追悼会在上海镇守使署制造局内举行，袁世凯特派人送来“气壮山河”匾额和一副挽联：“沪海竟见岑彭，衔悲千古；苍天再生吉甫，佐治四方。”不几日，在天津的《益世报》上即刊出了署名陆哀所撰的讽联：“时无光武，安有岑彭？其曹孟德之典韦乎！刺客亦英雄，舍命前来盗画戟；君非周宣，何生吉甫？直赵匡胤之郑恩耳！孤王休痛哭，杀身宁异斩黄袍。”援典相讥，生动贴切，时人纷纷引为笑谈。

（俞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