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字用改变某一个字的字形的方法来表意,为数不多。改变字形的方法主要有两种,即增减笔画(一般是减笔画)和改变方向。
先举第一种的例子:
(篆) 片 《说文》:“片,判木也。从半木。”“木”字篆文作取其右半便成(片)字。木片是剖析树木而成的,所以“片”的字形取“木”字的一半。此外,从战国时代到汉代早期,还有人把半“木”形当作“析”字用(长沙仰天湖楚简和马王堆帛书《老子》乙本中,“策”字异体“”的“析”旁都作半“木”形。此外,曾侯乙墓所出戈铭“析”作战国中山王墓铜壶铭文“”字的“析”旁作都从半“木”从“斤”。在东汉碑刻的隶书里,“析”字仍有写作“”或“”的。这也许可以看作六国文字影响隶书的一个例子)。
(碍) 从古文字看,“得”和“”是一字异体(参看会意字A类“得”字条)。但是东汉以后,有些人却把“”当作“礙”(碍)的异体使用(东汉碑刻杨君石门颂以“”为“礙”,“”即隶书“得”字右旁。南北朝以后人时常把“礙”写作“”。后来又在“”上加“石”旁造成了“碍”字,现在已为简化字所采用)。当“礙”字用的“”,以去掉“得”字的“彳”旁来表示有障碍不能得到的意思,应该看作变体字。
(恶) “”是“德”字右旁的俗写。“德”本是从“彳”“惪”声之字,本义是“升”。“惪”字从“心”“直”声(或以为从“直、心”会意),是道德之“德”的本字。但是南北朝人有时却把“恶”写作“”。恶是德的反面,去掉“德”字的“彳”旁来表示“恶”,用意跟以“”为“礙”相类(南北朝时代“恶”字比较常见的俗体是“”。《颜氏家训·书证》所说的“‘恶’上安‘西’”,就是指这种俗体而言的。东汉碑刻上又有作“”的“恶”字,见杨君石门颂等。这两种“恶”字的上半既有可能是“亚”的讹形,也有可能是“”所从的“”的讹形。东汉碑刻上的“德”字有时就写作“”,见张迁碑等。所以,以“”为“恶”有可能在东汉时代就已经开始了)。
前面讲复杂象物字“枼”时提到过的“世”字,就其产生途径来说,可以看作减少“枼”字笔画的变体字。《说文》亩畎之“畎”作沟浍之“浍”作可以看作减少(川)字笔画的变体字。(孑)和()可以看作减少(子)字笔画的变体字。此外如东汉以后一度使用过的“寂”字俗体“”(“家”字去掉“豕”旁右边跟“人”字形近的两笔,表示家中无人)、近代方言字中当没有讲的“冇”(“有”字去掉“月”旁中间两画),也都可以归入这一类。
有人认为“甩”也是变体字,“把‘用’字中间一竖引长向右拐一个大弯”,就成“甩”字,表示把没有用的东西扔掉(《汉字的结构及其流变》112页)。
下面再讲改变字形方向的变体字。
按照《说文》的解释,有不少字是反写某一个字而成的(这里所说的反写包括左右反写和上下倒写)。但是实际上这些字大都并不是这祥造成的。其情况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类,下面分别举例加以说明。
A,有的字从较早的古文字字形来看,跟《说文》认为是它所从出的那个字形,并没有一正一反的关系。例如:《说文》说“”从反“巳”但是甲骨文“”字作或后来演变为“以”。“以”、“”本是一字。或以为“以”与“似”之古体“”是一字,不确),“巳”字作二者的字形并没有关系。《说文》说“币”今作匝)从反“之”但是甲骨文“之”字作“币”作二者的字形也没有关系。《说文》说“旡”即“既”字右旁,跟“无”有别)从反“欠”其实“欠”本作或“旡”本作这两个字只有上部口形的方向彼此相反,整个字形并没有一正一反的关系。战国中山王墓铜壶“乏”字作看来见于《左传·宣公十五年》并为《说文》所采用的“反正为乏的说法大概也是不可信的。(www.xing528.com)
B,有的字实际上只作为表意偏旁使用,并不能独立成字。例如:《说文》说从反“止”。其实“止”和分别象人的左右脚,并不能独立成字(参看〔三(二)〕)。《说文》说从反“邑”。只出现在(“乡”的繁体“鄉”)等个别字里,也不能独立成字。
C,有的字跟《说文》认为是它所从出的那个字,本来是使用相同字形的,后来才利用字形的方向把它们分化成两个字。例如:《说文》说“”即“派”之初文)从反“永”其实,古文字正写反写往往不加区别,“永”和“”本来不应该是两个字,金文中“永”字写作的例子是屡见的。或象水有支流,对{}(派)来说可以看作它的象物字,对当“水长”讲的{永}来说可以看作它的象事字。这跟和既是“月”字又是“夕”字,是同类的现象。大概后来为了使字义明确,才规定以字形向左的为“永”字,向右的为“”字(但“脈”仍可作“脉”)。
下面举两个有可能是改变某个字的字形方向而成的变体字的例子。
(甲)(金)(篆) 今 “今”大概是“吟”(噤)的初文,本义是闭口不作声(《史记·淮阴侯传》:“虽有舜、禹之智,吟而不言,不如瘖聋之指麾也。”这种“吟”字,音义跟呻吟之“吟”不同)。字形大概是倒写本作等形的“曰”字而成的,但是为了书写的方便,圆顶变成了尖顶。
(pán) 有些方言里把劈成片的竹木叫做又引申为量词,如称一家商店为一爿店。这个字出现得比较晚,大概是反写“片”字而成的(这个跟“床”字初文的楷书是同形字)。
〔六(一)〕里提到过的反写“可”字而成的“叵”,也是这一类的变体字。
“曰”和“今”(吟),“可”和“叵”,意义都正好相反。“片”和的意义则是相类的。
以上我们把表意字分成六类,分别举了一些例字。这六类可能还不能把全部表意字都包括在内。此外还应该指出,有些表意字的归类实际上是两可的。例如:我们把“牢”字归在复杂象物字里,把“彘”字归在会意字A类里,因为一般认为“牢”所从的是为“牢”字所专用的形符,而“彘”所从的则是普通的“豕”字。但是甲骨文里不但有在中加“牛”而成的“牢”字,而且还有在中加“羊”而成的和在中加“马”而成的加羊的也许可以看作“牢”的异体,加马的则很可能是“厩”的初文(古文字学者多释此字为“厩”)。可见并不一定是“牢”字所专用的形符。如果“彘”可以归入会意字,“牢”也未尝不可以归入会意字。反过来说,如果“牢”可以看作复杂象物字,“彘”也未尝不可以看作复杂象物字。我们归入复杂象物字的(囿)跟归入会意字B类的“囷”,在构造方式上也很相似。如果把前者所从的看作“田”字,就可以把它归入会意字。如果不把后者所从的看作读wéi的“囗”字,而看作象禾囷的简单形符,就可以把它归入复杂象物字。又如:“雨”字本作在古汉语里,“雨”既可以用为名词,也可以用为动词。从名词的角度看,“雨”字是为了表示雨点连带表示出天空(即上面的一横)的复杂象物字。从动词的角度看,“雨”字应该是一个象物字式的象事字或A类会意字。所以在表意字分类问题上不必过于拘泥。我们讲表意字的主要目的,是提高理解、分析表意字字形的能力。斤斤计较哪一个表意字应该归入哪一类,是没有多大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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