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学概要：无法纳入三书的文字

三书并不能概括全部汉字。前面讲过，在汉字发展的过程里，由于形体演变等原因，有不少字变成了记号字、半记号字。三书说跟六书说一样，只管这些字的本来构造，不管它们的现状。此外，汉字里还有少量不能纳入三书（同样也不能纳入六书）的文字，下面分类举例加以说明。

1，记号字　除了由于形体演变等原因而形成的记号字之外，汉字里还有少量记号字，如第一章里提到过的“五”、“六”、“七”、“八”等字。

2，半记号字　除了由于形体演变等原因而形成的半记号字之外，汉字里还有少量半记号字。例如现代为“叢”字而造的简化字“丛”，就可以看作半记号半表音字。“从”旁是音符，“一”旁是记号。宋元时借“乂”为“義”，后世在“乂”上加点造成“义”字，专用作“義”的简体。这个字也可以看作半记号半表音字。不过对不知道“乂”字读音的人来说，“义”只能算一个记号字。

3，变体表音字　有时候人们稍为改变一下某个字的字形，造出新字来表示跟那个字的本来读者相近的音。这样造成的字，我们称之为变体表音字，如稍变“兵”字字形而成的“乒乓”。有些跟母字仅有笔画上的细微差别的分化字，如由“刀”分化出来的“刁”（参看〔一一（一）1B〕），似乎也可归入此类。

4，合音字　就是读音由用作偏旁的两个字反切而成的字。中古时代的佛教徒为了翻译梵音经咒，曾造过一些合音字，来表示汉语里所没有的音节，如“”（名养反）、“”（亭夜反）等（梁东汉《汉字的结构及其流变》上海教育出版社1959年版150页）。在现代使用的汉字里，表示“不用”的合音词的“甭”，表示吴方言中“勿要”、“勿曾”的合音词的“”〔〕、“”〔〕，都既是会意字，又是合音字。化学用字中指氢氧基的“羟”（qiǎng）、指碳氧基的“羰”（tāng）这一类字，性质与“甭”等相似，但“氢”、“氧”所从的“气”和“碳”所从的“石”都已省去。“羟”字读音取“氧”的声调，“羰”字读音取“羊”的声调（由于“羰”的声母是清音，变阳平为阴平），字例不统一。

过去有些文字学者认为早在使用反切的表音方法之前，汉字里就已经出现了一些带有合音字性质的字，如“矧”（矢引反）、“羑”（羊久反）、“眇”（目少反）之类。其实这类字是一般的形声字，只不过它们和所从的形旁的读音，声母恰好相同而已。(www.xing528.com)

5，两声字　就是由都是音符的两个偏旁组成的字。例如“牾”的古体“啎”，《说文》认为是从“午”“吾”声的形声字，其实就可以看作两声字。古代曾假借“午”字来表示啎逆的｛啎｝，“啎”是在假借字“午”上加注音符“吾”而成的一个字（参看〔一一（一）1Cc〕）。见于古文字的“”（“台”、“司”古音相近）、“”等字，性质可能跟“啎”相类（《说文》：“，长踞也。从己，其声”，此说不一定可信）。林义光《文源》卷十二所谓“二重形声”字，就是我们所说的两声字（不过林氏所收之字，有一些恐怕不是真正的两声字）。

第二章提到过的“耻”字以及本是“榦”字俗体的“幹”（干）字，它们的两个偏旁也都是音符（“榦”字从“木”“倝”声）。但是一般人并不知道“耳”和“倝”是音符，所以这两个字实际上只是半记号半表音字。

有个别汉字可能有很特殊的来源，如出现于宋元之际的好歹的“歹”字（这个“歹”跟“死”、“残”等字所从的由“歺”变来的读è的“歹”字是同形字。关于同形字，参看〔一○（二）〕）。据有的学者研究，现在读dǎi的“歹”字是由读〔ta〕的藏文字母变来的。这个字在古书里的较早写法是（见元刋本《陶村辍耕录》卷一，有《四部丛刋三编》影印本），跟上举藏文字母很接近，后来变形作最后才变得跟“死”“残”等字的左旁混而不分（《康熙字典》仍以为正体，“歹”为讹体）。在宋元之际，蒙古人跟西藏已有密切关系，他们在记录蒙古的人、地等专名的时候，大概常常借用这个藏文字母来表示〔ta〕一类音（《南村辍耕录》、《元朝秘史》等书记蒙古人名、族名时屡用“歹”字）。好歹的｛歹｝本是汉语从蒙古语借来的一个词，原来的读音跟〔ta〕很接近，所以也借用这个字来记录（徐复《歹字源出藏文说》，《东方杂志》40卷22期。参看李思纯《江村十论·说歹》）。

总的来看，在那些由于形体演变等原因而形成的记号字和半记号字之外，不能包括在三书里的字是为数不多的。如果只是想说明一般汉字的本来构造，三书说基本上是适用的。在下面三章里，我们将对表意字、形声字以及跟假借有关的问题分别作一些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