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刘禹锡任夔州刺史时,在巴渝民歌的基础上,作《竹枝词》、《踏歌词》等诗28首,开一代新风。
刘禹锡在夔州身居高位,想来不会太寂寞。迎来送往,应酬不断。华筵盛开,把盏畅饮,堂前的歌舞美女,断不会少。“击鼓以赴节,歌者扬袂起舞以曲多为贤”。大俗中还真有大雅,那是滚滚红尘中缥渺的天籁。
现在,真正能写诗的官员兼作家已经很少了——虽然高学历的干部众多硕士、博士,海归、MBA,其中也有真的假文凭和假的真文凭。灯红酒绿,物欲横流之中,官场岂能幸免?
但唐朝不同。
刘禹锡毕竟是诗人——在那个时代,做官与做人没有矛盾,做官与做诗没有矛盾,都可以做到尽兴和本色。邻里的孩子们联歌《竹枝》,吹短笛,引起了他的注意。政务之余,他想起了屈原居沅湘间,吸取了民间迎神祭祀的乐曲,作《九歌》。一曲曲“竹枝”宛转清新,歌者多是已然稔熟了的姑娘,同流落在他乡,依红偎翠,朝朝暮暮,胸中怎无滚烫的情感,怎无相知的依依?
真正流传千古的,是他在作罢九首《竹枝词》后,意犹未尽的“又二首中:“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这是无名女子的倾诉,还是诗人的感怀?
滚滚江水创造了一个无情的字眼:淘汰。
是值得沉思。100年、10天,甚至1日,时光会淘汰多少新闻?(www.xing528.com)
也是一个“回放”。如果1 000年前有报纸或者电视的话,这应该是一则可以上当地媒体头条的要闻:
任满离开奉节时,为刘禹锡送行的人很多,有官员、朋友、百姓和当地的耆宿名人,当然还有他的红颜知己,以致在衙门与驿馆间搭起了一顶顶延绵的“青帐”——可见他的夔州任上还是颇有政绩的,得到了民众的拥戴。当他拱手道别,登舟解缆,伫立船头,回望渐渐远去的山城,怅然若有所失。夔门如倾如侧的峭壁迎面而来,这对诗人来说,也是一种永别。一股难抑的热流溢满胸臆,悠扬清婉的旋律从江面上缓缓飘来,他的眼睛湿润了。诗人急急地返回官舱,研墨铺纸,挥笔写下了《别夔州官吏》:
三年楚国巴城守,一去扬州扬子津。青帐联延喧驿步,白头俯伛到江滨。巫山暮色常含雨,峡水秋来不恐人。惟有九歌词数首,里中留与赛蛮神。
刘禹锡此行的目的地是扬州。这座长江出海口“国际大都市”的繁华与发展,也永远不能替代三峡叠皱中的小城奉节。百年后,甚至还没等到独守孤城的史可法感叹,盛唐的扬州,也不是早已不存了吗?
从巴峡穿巫峡
这不是离别之际情感的转换。
而是与奉节的山、水、人亲近之后,回望山城神韵时的顿悟,是一种价值观的苏醒,也是从官员到真正诗人的人生跨越。
也曾风起云涌,也曾轰轰烈烈,也曾沧海桑田——可这一切终究要告别。江风猎猎,梳理着思绪,他意识到,千百年后,真正能够留与人世的,不是所谓的“政绩工程”或“形象工程”,甚至也不是什么“口碑”,而只是几页薄薄的诗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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