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庞蒂的身体论：身体与主体关系的解读

2．梅洛－庞蒂的身体论：“身体—主体”

由此可见，梅洛－庞蒂认为，贝克莱的视觉理论的错误根源在于对空间的客观思维。他力图通过批驳客观思维，克服主体—客体的二元对立，实现对传统心理学和哲学的超越。他指出，传统心理学家

运用自然方法，站在科学援引的客观思维的立场上，自然方法以为能在观察中区分与观察者处境有关的东西和绝对物体的性质。在有生命的主体看来，身体本身显然不同于所有外部物体，在心理学家的无所处的思维看来，有生命的主体的体验也成了一个对象……人们假设，如果科学体系已经建立，那么已经由物理学和生理学给出的我们的体验应整个地转变为客观知识。从那时起，身体的体验便降级为身体的“表象”，它不是一种现象，而是一个心理学事实。在生命的显现中，我的视觉身体在头部有一个宽广的空缺，生物学的任务就是为了填补这个空缺，用眼睛的结构来解释这个空缺，为了告诉我们什么是真正的身体，向我们指出我有一个视网膜和一个大脑，而且这些东西与其他人及我解剖的尸体所具有的没有两样……心理学和社会学就是要研究它们的规律，把它们当作科学的对象放入真实世界的体系中。⁽²⁴⁾(www.xing528.com)

可以说梅洛－庞蒂在这里作了一种区分：传统心理学是关于视觉和大脑的，而知觉现象学则是关于身体的。前面我们已经说过，黑格尔之后哲学就转向了身体，甚至早在贝克莱这样的英国经验论哲学家那里就已经触及身体。那么，现在我们说梅洛－庞蒂的知觉现象学是关于身体的，这是什么意思呢？这里的区别就在于对身体的理解不同。站在梅洛－庞蒂的立场，我们可以说贝克莱、甚至柏格森都是把身体当作客观的对象，而梅洛－庞蒂则认为身体既是客体也是主体，换句话说，身体具有“两义性”。所谓“两义性”并非“二元性”的意思，它是现象学意义的，指的是现象的非确定性，是现象本身的一种展示。“梅洛－庞蒂认为，这一意义上的‘两义性’以最根本、最有决定性的形式出现在其存在结构中的就是我们的身体。”⁽²⁵⁾梅洛－庞蒂举了一个身体的“双重感觉”的例子：当人的两只手相互按压时，会把被触摸的手当作随即就能主动触摸的同一只手，也就是说，两只手能在“触摸”和“被触摸”功能之间转换。触摸与被触摸是模糊不清的、内在和外在彼此交融的状态。以身体在空间中的运动知觉看，身体不是被体验为空间中一些外在的拼凑物，而是通过“身体图式”被能动地把握。身体图式不是身体体验的结果的简单相加，甚至不是格式塔心理学意义上先于身体各部分对整体的把握，而是根据机体计划的任务目标主动把身体各部分联合在一起。因此，身体图式是一种表示我的身体在世界上存在的方式。身体不像其他事物那样在空间之中，身体既不在空间之内，又不在空间之外包围空间。这样的身体不是一个消极的物体，而是能动地在世界中活动，在世界中落脚，在世界中给自己方向，并赋予世界以意义。梅洛－庞蒂把这种现象学意义上的身体称为“身体—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