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初绘画空间的变异及其意义：理解现代空间观念

第一章　20世纪初绘画空间的变异及其意义

20世纪60年代以来，都市社会学、人文主义地理学与批判社会理论交汇之后，产生了一个新的理论分野——社会空间批判理论，它强调从空间维度剖析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和社会过程，或者按爱德华·苏贾（Edward W．Soja）的话说，它试图在空间、时间和社会存在三者之间寻找一种恰当的阐释平衡。⁽¹⁾自20世纪80年代以后，空间评论延伸到后现代及全球化理论中，成为这些理论中富有特色和活力的一个组成部分。毫无疑问，对于长期以来偏重于历史性阐述的哲学社会科学来说，这种空间性的批判带来了一股强劲的思想创造力。

但是，这种社会空间批判理论自其出现以来一直存在着一个理论缺憾，即由于它着重社会批判的目的，因此那些不能直接服务于这一目的的空间理论和实践——例如心理学和美学领域的空间性探索——始终没有得到充分的分析和评价。事实上，从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及其之后诸多批评者的论述中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到，他们的思想受到了20世纪初以来美学、物理学、心理学、哲学等部门出现的空间观念变化的深刻影响。但是迄今为止，社会空间批判理论对于科学、艺术中的空间思想对社会理论的影响的分析还很不充分。例如，戴维·哈维（David Harvey）在论及现代艺术观念的变化时，更像是在谈论政治经济以及技术的变化，而且他对现代艺术表达方式的评论只是充当了上述诸变化过程的一种图解而已。他只是一般性地认为，现代主义所反映的表达的危机，是“起源于经济、政治和文化生活中时间与空间意义一方面的一种根本性的重新调整”。⁽²⁾在他看来，现代主义的空间美学最终被证明只是资本主义政治美学化与货币资本力量之下的牺牲品。这种观点低估了美学活动的独特意义及其对其他实践活动的影响。(www.xing528.com)

事实上，20世纪人的空间意识的变化首先是在艺术领域发生的。20世纪初现代派艺术、特别是现代绘画对近代以来的空间观念进行了大胆的颠覆，在艺术这一象征空间发生的空间革命与20世纪下半期出现的社会空间批判理论之间存在着必然联系。本章将考察20世纪初绘画中空间意识的演变过程，并试图阐释它的哲学意义。希望以此对社会空间批判理论的欠缺作一点探索性的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