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又在莱希河畔漫步,陶醉在勃拉姆斯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里。这是同阿尔卑斯山最谐和的乐曲,也是除贝多芬的协奏曲外我最为醉心小提琴协奏曲。那第一乐章的境界真可以用陶渊明《饮酒》诗里的两句来比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第二乐章那段牧歌般的《Adagio》(《慢板》)则没有比它更调谐于这牧歌般的莱希河谷了。
这是在施当查赫最后一天。到了阿尔卑斯山区。
让我感到诧异的是,在这么高的山上,居然还有乳牛悠闲安祥地在吃草,项上的铜铃不时地发出悦耳的哐啷声。没有看到放牛的主人,这些牛常常会是好几个月日日夜夜被留驻在山上。牛的抗日晒能力远超出我的想像,非但不会被晒死,反而是越晒奶越香。担心牛会被偷走吗?那是天方夜谭。
到兴尽思归,赶上缆车关闭前下了山。还时时可以听到远远传来的铜铃声,让山谷多了一份韵味。得赶回施当查赫。今晚有蒂罗尔的老歌手。
终于得到满足,在离开蒂罗尔前再聆听一次民歌手的演唱;地点在村外一条小溪上游很偏僻的小酒吧里。晚上八点我们如约到齐,酒吧几乎已经座无虚席。我们被告知不必付费给歌手,只要尽量点啤酒喝就行;歌手是酒吧老板请来的。边喝酒边等待了近一个小时,才进来了一位老态龙钟,长满一脸“圣诞老人”银须的长者。要不是他一身标准的蒂罗尔歌手打扮和他背上的吉他,没人会认为他还能够唱歌。
他在柜台前坐下,把老板递上的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调好吉他,就开始唱起来。歌声刚起,小酒店里面就一片喝彩声!那洪亮的嗓音怎么可能是从这样一个糟老头的喉咙里发出来呢?不可思议。一曲下来,掌声四起,又一大杯啤酒被他一饮而尽。接下去他一口气唱了一个小时的蒂罗尔民歌,其中也有那首《田园之乡》。(www.xing528.com)
那位鲁汶姑娘又故伎重演要点《Montanara》,她似乎对这首歌特别入迷,却被老头儿拒绝了,理由是没有搭档唱不好。然而一声和弦之后,他竟然还是唱了这首歌。接下去更有趣,他居然唱了好几首斯蒂芬·福斯特(Stephen Foster,1826—1864)著名的美国歌曲,还是用纯正的英文唱的:第一首《啊,苏珊娜》(《Oh! Susanna》)让酒店沸腾了起来,接下去《故乡的亲人》(《Old folks at home》),《美丽的梦神》(《Beautifuldreamer》)等让人如痴如醉。大家喝彩再来一首,他歇息片刻,唱起了《金发的珍妮》(《Jeanie with the light brown hair》)。
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回鲁汶,今晚不能通宵达旦;真应该陪他到“东方既白”。我们起身先告辞,最后他为我们唱了著名的夏威夷民歌《骊歌-珍重相见》(《Aloha ’Oe》),让我热泪盈眶:这是童年时代在嘉陵江畔母亲教我的歌之一。他是让我最难忘怀的歌手,他让我流连忘返,让我击节赞叹!可惜没有留下姓名。
满脸沧桑,那蒂罗尔红装早已经色泽退尽、破旧不堪,露出了晚年的潦倒凄凉。可以肯定,他绝不是一般的民歌手;他的唱法有明显的专业根底;他所唱的歌曲,也超出了一般歌手的曲目,他必定见过世面。他的故事,说不定还会很生动,很离奇;可对我只能永远是个谜。
沿着莱希河踏上了归程。何时能再来施当查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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