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尔根是格里格(Edvard Grieg,1843~1907)的家乡,这里到处都有他的影子,就如萨尔茨堡和莫扎特那样。格里格是让我感到十分亲切的音乐家,虽然其作品不算多,却有很多感人至深的精品。
同许多爱乐者一样,我最早也是从格里格著名的《苏尔维格之歌》(《Solvijgs Lied》)走近他的。1874年,易卜生邀请格里格为他的诗剧《培尔·金特》配乐。《培尔·金特》首演的大获成功,同格里格感人的音乐是分不开的;其中许多精彩片断,后来都成了世界名曲。格里格还把这些精华改编成了著名的《培尔·金特组曲-1》和《培尔·金特组曲-2》,成为音乐厅里经常演出的节目。《苏尔维格之歌》则是《培尔·金特》里面最著名的歌,其管弦乐的版本则更成了感人肺腑的一首曲子。
在卑尔根,一直萦回在我脑海里的就是这悲凉凄美的《苏尔维格之歌》;而当我看到那叹为观止的挪威峡湾时,耳边就“响”起了格里格著名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这首气魄恢弘优美动人的乐曲,把我带回了四十多年前我刚进入高中的1956年。当时电影院正在放映日本著名演员岸惠子主演的音乐片《这里有泉水》,讲的是一群怀着爱心的音乐家组成了乐队专门为偏远山区的穷人和学生普及音乐的感人故事。岸惠子扮演的女主角是一位失明的女钢琴家,影片中有一长段场面就是她在演奏格里格著名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首名曲,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从此它就成为我所喜欢的乐曲之一。1970年,美国拍摄了以格里格生平为背景的音乐片《挪威之歌》;尽管这部影片的“美国味儿”太重,就如以萨尔茨堡为背景的音乐片《音乐之声》的“美国味儿”太浓一样;但片名《挪威之歌》很传神,整个影片的主要背景音乐就是格里格这首《A小调钢琴协奏曲》,它确是一首“挪威之歌”。
许多伟大或杰出的作曲家,年轻时往往都先是出色的钢琴家,格里格亦然。他六岁就跟母亲学钢琴,十五岁就到德国莱比锡音乐学院深造,十八岁就在瑞典举办了第一场音乐会。1862年十九岁的格里格从莱比锡音乐学院毕业,回卑尔根举办了个人音乐会,节目单里包括了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
1868年,李斯特向挪威教育部写了一份推荐信,格里格因此得到了一笔资助,使得他们两人终于在罗马相遇。格里格带去了他创作的第一小提琴奏鸣曲,李斯特非常满意这部作品。后来格里格第二次访问罗马,把他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让李斯特过目,李斯特十分欣赏并为这部协奏曲的首演亲自出任钢琴演奏。虽然格里格嫌他弹琴弹得太快,但靠李斯特的名气,音乐会还是大获成功。这让格里格在欧洲获得了很好的声誉。也正是这声誉,使得正在欧洲的易卜生主动邀请格里格为他的诗剧《培尔·金特》配乐。连那位后来“优”于易卜生得到诺贝尔文学奖的比昂松也前来请他为其剧本配乐。格里格从此进入他的黄金时期。
到了卑尔根,不能不去格里格的故居。故居在卑尔根南的远郊,却正好是在去机场的途中。第三天我坐中午的飞机从卑尔根回阿姆斯特丹。早晨,我在格里格故居开馆前就赶到了海湾边的特罗德豪根(Troldhaugen)小村。从公共汽车站到格里格故居还要穿过幽静的树林步行很长一段路,犹如走进了世外桃源。格里格的二层小楼位于一个高坡顶部,从这里可以一览海湾的美景。多么秀丽幽静的佳境!我脑子里不禁出现一个怪念头,要是专门爱挑好地方的瓦格纳知道格里格有这么好的别墅,这么美丽幽静的环境,他一定会来这里赖着不走。可惜这栋楼是瓦格纳去世后两年,也就是1885年才完工的。格里格在1876年曾经前往拜罗伊特参加了第一届瓦格纳音乐节,他对瓦格纳也是顶礼膜拜,两人有着很好的关系。
1888年间的挪威作曲家格里格(www.xing528.com)
格里格和夫人尼娜情深意笃,他们从1885年起直至1907年格里格去世,几乎每个夏天都住在特罗德豪根这里的小楼里。由于格里格体弱多病,他们在冬天不得不离开天寒地冻的挪威到南方避寒。为了能够有一个清静而没有干扰的作曲环境,格里格还在山坡下的海湾水边盖了一间粉刷成铁红色的小木屋,里面有一架钢琴。看着这间小木屋,不禁让我想起了马勒在奥地利阿特湖边的小屋;也让我想起了在布拉格音乐博物馆里保存着的格里格小屋。
卑尔根南郊特罗德豪根的格里格故居
格里格同德沃夏克有着深厚的友谊。1904年5月1日德沃夏克病逝于布拉格,来自世界各地的许多音乐家和文化精英都赶到了布拉格,格里格也抱病前往。他为没有能够同挚友见上最后一面而悲痛不已。葬礼后,格里格在布拉格逗留了很久,把自己关在一栋小木屋里缅怀挚友,埋头创作。布拉格的格里格小屋,是格里格为人真挚、尊重情谊的最好证明。那是有着真情和深情的年代——尽管也有卢梭、易卜生那样的无情、绝情。
格里格的故居里完全保留了当年的原貌。里面那架施坦威(Steinway & Sons)大钢琴是他和尼娜银婚纪念的礼品。从二楼宽敞的大阳台望出去,海湾的美景尽收眼底。
离开特罗德豪根前,到故居附近山趾下的格里格夫妇墓地参拜。1907年秋,经过长期病魔的折磨,格里格终于撒手人寰,享年六十四岁。消息传出,整个挪威为之哀悼。出殡那天,卑尔根万人空巷,参加葬礼的人群达四万。葬礼上演奏了格里格自己的《葬礼进行曲》和萧邦的《葬礼进行曲》。从格里格的葬礼可以联想起贝多芬的葬礼、瓦格纳的葬礼,说明人们需要音乐,需要好的音乐,更怀念好的音乐家。
独自一人对着那从海湾吹来的凉风,格里格那首管弦乐版的《苏尔维格之歌》又在耳边响起,胸中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的悲凉;那是彻骨却是无泪的悲凉!相比之下,老柴的《悲怆交响乐》(第六)也罢,马勒的《悲剧交响乐》(也是第六)也罢,所表达的悲怆和哀伤都显得“做”,浮露而夸张。唯有这《苏尔维格之歌》,听似平和,那如泣似诉如怨似慕之中,所透出的那份人生的苍凉感才真是钻心入骨的大悲凉。这就是为何我爱格里格胜于易卜生,尽管他们都是挪威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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