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百科知识 女鬼复仇故事:红豆的恩报

女鬼复仇故事:红豆的恩报

时间:2023-12-0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女鬼借助张客找到仇凶后,当即使其“七窍流血而死”。其实女鬼所要求的,不过是让商客携带自己的灵牌一同还乡而已。但也有鬼魂为求助复仇并未仅仅靠倾己之蓄酬报,而是辅之以运用某种神异功能。还有一类故事,带有上述两者综合性的特点,复仇女鬼用情义和恩报结合的方式来酬答恩主。女鬼是通过有分寸的交往逐渐密切与恩主之间感情的,适当时她才提出请求。

女鬼复仇故事:红豆的恩报

一般说来,复仇女鬼想达到目的,往往会遇到许多困难,尤其是汉魏六朝时期的鬼灵还没有后世那么大的功力。所以若要志在必得,就不能不考虑增加复仇同盟军,这样,设法求助他人施加力量,也就势在必行了。但是,对于被求助者却不能指望是完全“利他”不求回报的,若要激励其有效地投入到别人的复仇大业中,往往还要采取“物质刺激”手段。

太平广记》卷三百一十八引《志怪》称,南朝永嘉时,张禹在某明宅(坟墓)遇一妇人,自言自己的儿女被旧使婢承贵虐待,为此而痛极心髓,欲杀此婢复仇,“然亡人气弱,须有所凭,托君助济此事,当厚报君”。当张禹因此举牵连人命而有所顾虑时,鬼妇立刻说明不必他亲手刃仇,只要依计引出恶婢即可。当鬼妇率二十多侍婢前来处死仇人后,张禹又经过该地,得到了五十匹杂采的酬报。复仇鬼灵其实并不直接借人以力,不过借助人来代设复仇的机缘,但一经允诺,便决不亏待恩主。这位复仇鬼妇据说是中山太守之女,手下又有那么多侍婢,仍不能不求助于人,这样写出鬼灵复仇能力有限,会引起更多同情,从而也就能在其他一般性的描述外,更加突出鬼灵复仇主体的无奈与正义性。

即使是借活人身躯来返阳诉冤,被托体者也往往能碍到鬼灵相应的酬谢。《初刻拍案惊奇》卷十四“酒谋财于郊肆恶,鬼对案杨化借尸”,写杨化被谋害后,其魂灵附在于得水妻李氏身上,多次诉冤于官。冤情昭雪后,于得水便梦见杨化之灵送来一头走失的驴为谢。

切不可小觑这一母题的出现,其直接影响同类作品的主题。所失不多所补有限,复仇与恩报同为鬼魂显灵,虽指向各异,但二者所体现的鬼灵神异功能,伦理观念则有类似之点。而故事的警世劝戒作用亦为之更加明确化了。

还有一类故事,不是侧重于鬼灵的重情义不负恩公,而是侧重于鬼灵的豪爽慷慨,为了伸冤雪怨不惜倾其所有,投资给那神圣的复仇大业。洪迈《夷坚丁志》卷十五写某女鬼先是“荐寝”,继又赠金,使饱受自己恩惠的张客带着一同归其乡里。原来张客的同乡杨生就是个始乱终弃、导致此女投缳而死的负心人。女鬼借助张客找到仇凶后,当即使其“七窍流血而死”。复仇后冤魂就再也不见踪影了。

明末清初小说《醉醒石》第十三回中的娟女穆琼琼亦然。她因错认有情郎,被负心的董文甫骗走多年的积蓄,饮恨而死。于是她的冤魂“精灵不昧”,先是假扮主人之妾前来“借种”,与商客h少泉结下恩情,在男女情义难舍之际,她很策略地吐露了被弃后含冤抑郁而死的真相,并厚赠卜商五十两锒。她深知即使有一定的情义缔结,仍不足以托付助己寻仇之大事,赠银之举是针对商人的爱财特点,投其所好。其实女鬼所要求的,不过是让商客携带自己的灵牌一同还乡而已。以身相许再辅之以金钱,说明为了给成功复仇创造必备的条件,复仇冤鬼宁愿用双重的酬报来增加取得最终胜利的把握。这就仿佛是一笔赌注,下这么大一笔赌注的目的无非是要赢个痛快。复仇的意志、决心促使主体去孤注一掷。

又钱泳《履园丛话》卷十七载,相传康熙时,商邱县富室寡妇被族人谋产诬陷,赃官顾某受贿枉法,寡妇冤情始终不能昭雪,无奈寡妇于堂上自杀明志以抗议,赃官为此被削职,回了苏州老家。冤魂一灵不泯,想穷追索命,请求过路客商杨某带自己到顾某家,“但于君启行时,呼贤妇一声,及上船、过桥俱低声呼我。至苏饿,以伞一柄,我藏于中,到顾某家,一掷其门中斯可矣”。这在杨某来说当然并非难事,得到的酬答却颇为可观,“有金珠一箧,值千金,藏于某处,即以报君也”。杨某如约而行,到了那里,“顾方与客燕饮欢笑,忽见一女鬼,手持匕首,鲜血淋漓立于堂下。遂大呼:‘冤家到矣!’众客惊愕,无所见。是夜顾自缢死”。

为了达到复仇的目的,冤魂们是不惜代价,重酬结恩的。但也有鬼魂为求助复仇并未仅仅靠倾己之蓄酬报,而是辅之以运用某种神异功能。刊行于咸丰七年的《鬼神传终须报》第十回写何氏改嫁周六夷后,周骗银遁逃,致使遇人不淑的何氏气绝身亡。于是化厉图报的何氏与赌徒关某相约:鬼助人赌钱,人助鬼报仇。自此,关某每赌必赢,而同时关某也携带着鬼厉四处寻访周六夷,终于使这个负心汉横遭索命。随后,复仇鬼魂又巧妙地撮合一女与关某婚配,并赠以生前藏银才算放心离去。在此,蒙受大难的受害鬼魂已显得具有一种阅世的成熟,她未敢高估所求者的素质,求助差不多成了一场礼尚往来的交易。在此,“物质刺激”的行之有效,见出市民意识带有的商业伦理对文学主题创作的浸染,而复仇鬼魂主动加倍酬报的慷慨,依然令人印象弥深。(www.xing528.com)

还有一类故事,带有上述两者综合性的特点,复仇女鬼用情义和恩报结合的方式来酬答恩主。朱梅叔《埋忧集》眷七写,颇娴闺训的少女冯浣秋,在庙中酬愿时,被浪荡恶少姚三公子盯上,姚以重金贿赂其邻家姚妪,乘着冯醉酒时予以轻薄,少女为此愤激自尽。冯母因不愿扬丑未能穷究,于是这位冤鬼选中了来本地的一位带有古押衙那种侠肠豪气的广州人胡有征做帮手。尽管女鬼与恩主间互有情义,但女鬼却能够始终保持着自己的人格尊严;她深知与胡生幽明相隔,两人与其有聚必有散,还不如保持着相对的独立性:“委以大仇未复,故从君以来,君大恩图报,推廉耻所不忍捐。”她与所要求助的恩主之间只有一般性的游戏等交往关系,稍稍过格就一连几天不接触,抱怨求人之难。女鬼是通过有分寸的交往逐渐密切与恩主之间感情的,适当时她才提出请求。原来仇人已远仕广东,女鬼想跟随返乡的胡生前去当地冥诉,“但所历之关津,必藉本乡人带挈,如人间保结然,否则即有路神阻之也”。

最后成功地严惩仇主和帮凶之后,女鬼还提示恩主说,姚某已被处斩,但其女有绝色,“君可速纳为妾,用遣离愁,妾亦聊以谢责”。匆匆欲去,忽又返回:“几忘却君来岁必需赴试,功名在此一举。”女鬼深知自己的恩主作为男性文人,仕进功名是多么重要,因而她在乡试的考官前显形,提醒其注意不要屈才,终于使恩主得第登仕。女鬼夏仇过程中的求助于人,并不因这手段而破坏了自己一贯信守的节操,她既为此而殉身,死后也颇持重,但她又绝不含糊地厚酬恩主。

其实,女鬼雪报情仇,一般也须有某些前提和条件,那就是所报之仇是正义的。由宋代流传至明清的王魁负桂英故事中,冥府的判官道出了冥法的实质:“俺大王心如镜,耳如铁,只论人功过,那管人情面;只论人善恶,那管人贵贱。”因冥间铁面无私,不为金钱权势所干扰,才有可能做到真正的执法不阿,像女性情仇这样最为个体化的不平,才有可能得到合理解决。

男女情仇一般通过冥报的方式来解决,原因不外有三:男女情仇,不同于一般的血亲复仇,它是复仇主体与复仇对象之间较为直接性的仇怨,而当这仇怨结下之时,复仇主体通常已失去了在人世现实中反抗的能力,乃至于含恨九泉了,因而就复仇主体的角色规定来说,索回这冤债更需要苦主本人的魂灵来出面,此其一。在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里,情仇的被害者,一般说几乎全是女性,她们不同于现实中那些带有反文化意味的复仇女性那样刚烈,多数是生沽中地地迫近的弱者,受到伤害时更需要公理正义等某些道德准则来支持救助,因此,这种正义必胜的应然心理,也就更热切地呼唤着鬼灵的神通,期待着受害女性本人就具备冥间施报的能力,此其二。从广义上讲,整个复仇文学主题又何尝不是一种象征,一种现实中饱受屈辱压抑累积的仇怨愤恨宣泄途径;而鬼灵复仇尤其是女鬼报情仇,就更带有这一超越现实规定性的象征宣泄功能效应,为占人口半数的妇女阶层及一切受害弱者伸张正义鸣诉不平,此其三。

休谟指出:“迷信的人们所以爱惜圣人们的遗迹,也是因为同一的(按:因果关系)理由,也是因为他们想找寻一些象征影像来鼓舞他们的信心,并且使他们对于他们所欲仿效的那些模范生活,有一种较亲切的构想。”女鬼报情仇,正是较为典型而形象地在阴间冥世,建立起了理想化复仇雪怨的构想。“负心——遭报”的必然性因果模式,也是现实生活中众多被遗弃损害的女性共同的弱者复仇心理机制决定的,其成功地展示了古代女性群体向负心背义的男性发泄仇怨讨还公道的普遍心态。明末清初东鲁古狂生的《醉醒石》第十三回在指出“天下无不伸之情,不行之理”时,强调那些有负于女子的人尤其可恶可恨,女鬼冥报情仇是:“理所必至,事所必有。不然天下负心之人,岂不以为得计么?”这种冥报酌必然性,紧密联系着女性遭到情变后那种超乎寻常的怨恨:“如今最轻是妇人女子,道他算计,不出闺中,就是占她些便宜,使她饮恨不浅,终亦无如我何。不晓得唯是妇人,她怨恨无可发泄,积怨深怒,必思一报。不报于生,亦报于死。”恶有恶报的应然期待同女性群体的普遍性复仇心态结合,构成了以男性为中心社会的重要文化现象。

除了上面提到的,清人赵翼《陔馀丛考》卷三十八还注意到,这种复仇女性心态中还存在着更为复杂的情感因素,颇带有所谓的情感辩证法和心理分析的意味:“蒋津《苇航记谈》引《烟花记》云:‘冤家’之说有六:情深意浓,有死无异心,一也;两情相系,阻隔万端,二也;临歧分袂,黯然销魂,三也;山遥水远,相思不见,四也;怜新弃旧,怨深刻骨,五也;一生一死,触景悲伤,六也。”这之中的第五点,说的即是女性的遭弃之怨,馀者均是情爱及其引起的痴情、相思、惜别、伤悼等情感意绪,同一语词符号下面何以竟有如此相悖的意旨,对此,一位奥地利学者,在研究大雁的习性时曾有所揭示:诗人和理分析家同样老早就知道爱与恨是如何接近。人类也一样。爱的对象也总是攻击的对象。这是同时具有二重矛盾情感的。……这种使人痛苦的愤怒只能解释:部分是由于救方认识太清楚以至于不像陌生人一样害怕对方。人类也是一样,同样的原因使特别恐怖的婚姻争吵发生。我相信,每一个真爱的情况中有很高的攻击性潜伏着,通常为结婚所蒙蔽,一旦破裂了,恐怖的现象,如恨就出现了。没有一种爱没有攻击性,没有一种无爱之恨。古人常谓“爱深恨重”,便朦胧地意识到这种情感的辩证法。如同我们在众多女鬼复仇故事中所看到的,这些衔恨含冤而死的女性,生前对爱情往往都特别执着。惟其痴情,则易于为情所累;因其贞烈,遭弃便以死控诉。她们对情人、丈夫以及爱情所持的态度,与她们可悲的命运之间,构成了事实上相当悲凉的反讽效果,否定着她们的天真无瑕,纯情痴愿。正由于与负心的“冤家”曾有过那难忘的温馨的一页,其怨恨也刻骨,其仇怨更难开释。“冤家”这个语词,的确最能揭示复仇女鬼的心态了,难怪有许多负心者被索命时大呼“冤家至矣”!因为这个词所涵蕴的多重意义,概括了复仇与被复仇者间演变着的微妙错综关系:曾有过的情深意浓,两情相系;难忘怀的黯然分袂,水远山遥;男方富贵或归乡后地位、家族等势利因素构成的背信弃盟,“阻隔万端”;女性自悼身世的“触景悲伤”……文学主题中描写的女鬼向负心汉雪怨,也正是报复其背后的家族及恶势力,用行动来确认爱与恨之间的同一性。在这个意义上还可以说,痴情女对负心汉的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难于化解的孽缘,惟有毁灭了的一方向另一方彻底讨还血债才算了结。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