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希南帕夏清真寺的行为模式
史蒂芬·施瓦兹质疑新教牧师(Arthur Krasniqi)所谓“阿尔巴尼亚人根本没有宗教信仰”的说法,反驳的理由正是科索沃到处都是清真寺、教堂和苏菲道堂。(73)科索沃的清真寺和科索沃的东正教教堂不同的是,即便处在信仰低谷,东正教教堂修道院基本保持原有功能,尽管人数不多,但始终有信士驻守。清真寺对固守自身宗教义务似乎没有东正教教堂执著。纵观希南帕夏清真寺20世纪以来的历史可知,其功能曾几经更替:1906年希南帕夏清真寺大修,而后直到一战爆发,清真寺发挥崇拜场所作用,但一战时被占领者征用为武器库,期间一枚炸弹于寺内爆炸损毁清真寺的主体结构。1913—1941年希南帕夏清真寺被用作仓库,1941年才被伊斯兰社区收回,1945年重新恢复为清真寺,1948年起受到法律保护。1969年希南帕夏清真寺又一次经历大修,此后就一直既被用做清真寺也作为文化历史古迹,属于科索沃伊斯兰社区教产。(74)
1.内部聚合型模式。希南帕夏清真寺宣礼塔一天五次召唤周围穆斯林来做礼拜的呼喊本身就是一种内部聚合行为,细心的外国游客发现在普里什蒂娜却几乎听不到清真寺呼喊穆斯林来做礼拜,(75)相比之下希南帕夏清真寺对宗教义务的重视在外在表现上超过它对应的普里什蒂娜宗教功能单位。希南帕夏清真寺的伊玛目由科索沃穆斯林中心机构“科索沃伊斯兰社区”(Kosovo Islam Community/Bashkësia Islamee Kosovës)(76)直接任命。(77)前任科索沃伊斯兰社区最高领导大穆夫提博伽博士(Rexhep Boja)说过:“我们在每个村落都有伊玛目,他们积极访问各个家庭,依照古兰经劝解穆斯林们忘记过去重新开始。”(78)科索沃伊斯兰社区还向科索沃土耳其裔、斯拉夫穆斯林和罗姆穆斯林社区派遣神职人员。
ICG 2001年的《科索沃宗教报告》中提到了清真寺重建时,科索沃阿尔巴尼亚传统与宗教基要主义传统之间的碰撞。“与巴尔干地区的其他穆斯林一样,科索沃的阿尔巴尼亚人在奥斯曼风格的清真寺内举行崇拜活动,这些清真寺的建筑流派、内部装饰都是奥斯曼式的。”(79)但是当重修被毁清真寺的时候,科索沃阿尔巴尼亚裔穆斯林由于担忧阿裔在奥斯曼帝国退出科索沃后添加的阿裔特色不能得到保留,不再允许带原教旨主义色彩的机构参与到修复工程中。阿尔巴尼亚穆斯林还通过散播流言来丑化瓦哈比教派重建清真寺以抬高奥斯曼体系的清真寺,“(那些海湾阿拉伯人)付钱给科索沃阿尔巴尼亚人让他们来瓦哈比的清真寺,并要求他们戴上帽子盖住头发”(80)。虽然反抗土耳其入侵时希南帕夏清真寺成为被攻击的目标,但是当遇到外来的更保守的伊斯兰教势力渗透,装饰华美、立场温和的奥斯曼风格清真寺反而成了阿尔巴尼亚穆斯林自认的形象象征。
“向西方看”的科索沃阿尔巴尼亚族政治家对科索沃天主教人群的刻意重视,引起了科索沃传统伊斯兰社会的不满。科索沃阿尔巴尼亚裔人口中只有5%信仰天主教,但是已故科索沃“总统”易卜拉欣·鲁戈瓦的总统办公室内却专门悬挂着鲁戈瓦与教宗合影的照片。穆斯林们认为政客们抬高本来并不重要也没地位的科索沃天主教,而伊斯兰在科索沃的事实宗教存在却被政客们低估甚至出卖了。科索沃伊斯兰社区宗教领袖们刻意无视政府扶持科索沃天主教的政策,虔诚的科索沃阿尔巴尼亚族穆斯林对此非常不满。因为科索沃的穆夫提和伊玛目们即便在听到科索沃天主教主教(Dode Gjergji)兴奋地称整个科索沃正在接受“文化洗礼”的时候仍然保持沉默。(81)阿尔巴尼亚穆斯林网络论坛评论预言,科索沃天主教有可能取代塞尔维亚东正教成为科索沃未来新的宗教对立群体。(www.xing528.com)
2.外部聚合型模式。希南帕夏清真寺和科索沃各个伊斯兰宗教社区外部聚合的对象包括科索沃的非伊斯兰教人群、国际驻科索沃组织机构和外国势力。科索沃战争之后,联合国和北约托管下的科索沃穆斯林人口超过70%。虽然人口占绝对多数,但2000年左右,科索沃伊斯兰学院副院长莫里纳教授(Qemajl Morina)向联合国托管当局申请在科索沃小学增加宗教教育,主要是让科索沃人从小了解科索沃两个少数民族宗教——东正教和天主教,莫利纳认为增加这些宗教教学内容会加强地区宗教宽容的社会氛围。(82)尽管从理论上说增加不同宗教的教育内容对科索沃的非伊斯兰教人群来说似乎是个团结的示好,但与莫利纳所宣扬的略有差异的是,向联合国托管机构提出在小学增加东正教和天主教教育内容是在之前科索沃伊斯兰界推动公办政府学校增加伊斯兰教教学内容收效甚微之后的一次策略性转向。一旦联合国驻在机构支持通过初级教育增加宗教内涵,科索沃学校里实际上对东正教和天主教相关内容的比例就值得存疑,因而莫利纳们的深层动机似乎仍然还是增加科索沃社会的伊斯兰属性。
作为奥斯曼帝国统治时期建立的伊斯兰宗教古迹,希南帕夏清真寺与土耳其政府、军方都保持良好关系,人们常见土耳其和阿尔巴尼亚新闻媒体对土耳其代表团访问希南帕夏清真寺的报道。(83)一些政要访问科索沃的行程中包括在希南帕夏清真寺祈祷。比如土耳其外长阿卜杜拉·居尔(Abdullah Gül)2005年10月12日与科索沃“总统”鲁戈瓦会见后,当天下午就在希南帕夏清真寺祈祷。2001年土耳其政府和科索沃地方政府签署协议,有关修复希南帕夏清真寺标志着科索沃战争后土耳其再次与希南帕夏清真寺联络的开始。希南帕夏清真寺在土耳其人看来是“奥斯曼时代的壮观遗产”。希南帕夏清真寺一直很配合土耳其所有对科索沃的支援行动,虽然有的时候清真寺的邻居们并没有它那么热心。比如2008年2月18日,作为最早承认科索沃独立的国家之一,土耳其制作了大量科索沃国旗由土耳其航空公司空运到科索沃。当天土耳其记者看到,只有包括希南帕夏清真寺在内非常有限的地方为了表示欢迎悬挂了土耳其的旗帜。《土耳其日报》不无遗憾地把科索沃人的不热情称为“巴尔干国家刚诞生就分裂”(84)。科索沃独立后不久的科索沃政府与土耳其方面继续签订希南帕夏清真寺整修工程,(85)来自土耳其的建筑公司承担整个修复工程,不仅保护原有建筑与内饰,还依据历史照片重修和恢复清真寺,大部分的建筑和修复材料都来自土耳其。与政府热衷于文化复兴工程向度不同,普里兹伦的穆斯林们更关心希南帕夏清真寺早日恢复礼拜。(86)但希南帕夏清真寺过于亲近土耳其的表现有时会引发当地年轻阿尔巴尼亚裔穆斯林的不满,比如欧安组织人权报告就记录了,1999年10月25日,一位土耳其老人看到希南帕夏清真寺门口的土耳其国旗被推倒了,当他想上前去更换新的旗帜的时候遇到了严重攻击,他的新旗帜也被烧毁。(87)
为了赢得更多外部世界对科索沃独立和发展的支持,希南帕夏清真寺和科索沃大多数伊斯兰宗教功能单位一样,反复刻意强调它们与政治,与暴力分离的立场,比如强调“科索沃穆斯林社区里的宗教激进主义远远没有如在世界其他穆斯林社区里那么重要。对阿裔人而言,宗教激进主义是外来概念,是违反阿尔巴尼亚精神的”。由于无法回避科索沃境内事实存在的伊斯兰原教旨,于是又加上一句“我们与宗教激进主义保持距离”(88)。尽管塞尔维亚东正教界用“耶路撒冷”来形容科索沃的地位,2004年3月暴力事件中科索沃34处东正教宗教建筑被毁,但科索沃阿裔神职人员拒绝承认发生在科索沃的冲突是“信仰间冲突”。科索沃大穆夫提对半岛电视台记者说:“古兰经告诉我们不要焚烧清真寺或者修道院,科索沃战争期间我们218座清真寺被烧,而我们并没有认为那是信仰间冲突”,“科索沃从来没有发生过信仰间的冲突,将来也不会出现”,“我想独立会解决所有引发冲突的麻烦,科索沃独立是使科索沃所有社区都生活得更好的唯一办法”。(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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